梁郁尘摸着下巴沉思道:“这么做会不会太过凶险,谁去引诱?还有就是绳网虽然能将凶尸困在内,但烧的时候网也会被烧掉,凶尸不就挣扎出来了?我觉得不行。” 韩永钏亦是赞成梁郁尘的观点:“确实凶险,况且以生人引诱,万一不及凶尸速度岂不是白白牺牲?” 俞尚临衡量一二道:“营内刺绳有多少?” 韩永钏掌握军中器械,自是对此了如指掌:“几十丈,如果拿来编成束网便解决了绳子会被烧掉这一难题。” “那好,昔明,遣人将刺绳搬出来,今天务必编织完成。” 虽然束网一事解决,但诱饵谁去当? 营内武艺排得上号的屈指可数。 况且引诱凶尸的速度要快,最好轻功尚佳,昔明可算一个,俞尚临轻功不怎样,但速度尚可。 “老师觉得如何?” 韩永钏摸着胡须,他确实不想让将军涉险,遂反驳道“主将怎能去当诱饵?” 梁郁尘在一旁思索着,灵光一现“沈大夫轻功尚佳,不如让他去如何?“ 俞尚临:…… 出去给我挨板子,一百大棍,打死算了…… 眼见着俞尚临黑了脸,梁郁尘知道说错话了,便瑟缩到一旁不再插话。 昔明出声:“不如将付霄调回来,眼下普救坊和云济堂都是些病患,到不必大材小用了。” 营中武艺略高的人确实不多,俞尚临思索一二,“那便如此定下,今夜让付霄回营,另外再遣个校尉过去替付霄的差事,云济堂也不能无人照看。” 昔明接令:“是!” 俞尚临遂将明日绞杀计划再捋一遍:“城外地势,多是土坡丘陵,一旦生人去得多,便会引起凶尸追击,所以人越少越好,安排十人将束网埋伏在这。” 他指了指沙盘上一个山坳的地方,“此处低洼,便于收网,在此之前得在地面浇一层桐油,待凶尸群聚,便收网,届时让人再浇灌桐油,点火烧之。” 韩永钏接着道:“凶尸都往你这边跑去,梁郁尘便带人出去将染病之人救进城来,我负责把手城门,是这个意思对吗?” “老师说得不错,所以,梁郁尘,明日可不准给我掉链子!” 梁郁尘还在琢磨着方才俞尚临的黑脸,顿时被叫到名字,醒了神:“哦,遵命!绝不掉链子。” 昔明斜睨一眼他,没说什么,心中腹诽:要不还是我去接应? 计划商定完毕,昔明和梁郁尘就去差人编织束网。 韩永钏让人将刺绳取出,盘成一团的刺绳格外有分量,三五人才搬得动。 昔明领着十几人和梁郁尘一道,在此开始编织束网。刺绳每隔一段便有荆棘,刺绳是铁矿所作,这荆棘亦是如此,所以编织起来格外废手。 有这铁网,凶尸再怎么折腾也挣扎不开。 此时西营内,沈白舒和韩辰守在炉子前等着药丸出炉。 韩辰一遍磨药粉一边对沈白舒说道:“沈大夫这几日吃了药感觉如何,可还有用?” 沈白舒搓着药丸,漫不经心道:“近几夜倒是没再陷入梦魇中,韩大夫妙手。” “有用便好,只可惜我解不了此毒。”说着重重叹了口气,“哪能是妙手啊……沈大夫也不必顾虑,我看将军对你上心,自是会为你找到更好的医者。” 沈白舒轻笑一声,没再说下去,俞尚临能去哪儿找大夫,要是能找,之前就换掉他营中的李梓老儿了。 沈白舒岔开话题取笑道:“韩大夫还是赶紧磨药粉吧,我这儿都搓完了。” “哈哈哈,你看我说着话来竟忘了做事,实在抱歉。” 沈白舒能看中韩辰,能信任交付自己的医术自是有缘由的。 韩辰此人比沈白舒大不了几岁,也就三十出头,但总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不看面貌,光听他说话以为是长者说教。 沈白舒一眼便洞察了韩辰此人心善,性子也沉稳,值得传授他一些技艺。 韩辰又瞅了眼炉子,见药丸还没好才又接着磨药粉。 沈白舒挑起话头:“是你告诉将军的还是他自己猜出来的?” 沈白舒一直都好奇,俞尚临是怎么猜到自己的心思的,就算之前那些不提,但这件事他可是故意叫韩辰瞒着的,如果不是韩辰所说,那才真是奇了怪了! 韩辰闻言,顿时汗颜,但也不得不回道:“……是我食言了,但那时将军也多半猜到了,只向我要个确切的答案。我答与不答都已成定局。” 顿了半响,韩辰道:“我既已食言,医书我也该还给沈大夫了。” 沈白舒低垂着眼,手中搓药丸的动作不停,闻言巧笑道:“瞧韩大夫将我看得多小气,我沈白舒是如此斤斤计较之人吗?” “自然不是。” 沈白舒没再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还有一事,先前你也瞧见了我带着个孩子,那孩子冰雪聪慧,我之前只是简单点拨她几句,她都有所见解,是个学医的料子。” 韩辰不明其意,“沈大夫的意思是?” 只听沈白舒娓娓道来:“我横竖不过一年半载的时间,她跟着我也学不到多少,所以韩大夫可愿收她为徒?”
第46章 抓凶尸 每每听到沈白舒说着自己时日无多,韩辰心中总会生出惋惜,但他无能为力,只有劝慰沈白舒看开些:“收徒自然是愿意的,但沈大夫可不要作他想,世间医者众多,总会有办法的。” 同类人之间总是惺惺相惜的,韩辰见过诸多医者,能媲美沈白舒医术之人往往都狂妄自居,与沈白舒心性纯良的人医术却不尽人意。 所以世间出了沈白舒这样的人,在韩辰看来,是老天送给这世间的恩赐。 可也正因如此,沈白舒的遭遇让他感到惋惜,英才早逝,何不心痛。 不过在沈白舒面前,韩辰没表现得太过悲恸,只以常态正常交谈。 次日一早,军营里整装待发,十几人抬着束网出发。 付霄也于昨夜归队,此时正和梁郁尘,昔明一起骑马跟着队伍。 而俞尚临则载着沈白舒往城内奔去,他得先将沈白舒送到城内的云济堂照看染病之人。 到了云济堂,沈白舒下马,俞尚临因要继续赶路所以仍在马背上。 沈白舒抬首望着俞尚临,柔声说道:“你在城外,万事小心,城内有我在。” 俞尚临弯下腰来,一手捧住沈白舒的后脑,含住他翕张的唇,这次不再是蜻蜓点水般的触碰,而是带有眷恋的深入。 顷刻间松开,他仍立于马上,笑颜肆意看着沈白舒:“等我回来!” 沈白舒在那处怔了好久,直到俞尚临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街道尽头。 他才提着药袋子戴上面纱,跨进云济堂,因为付霄回营,现在留在此处任职的是一名沈白舒不认识的校尉。 沈白舒粗略看过去,黑压压的全是人影。 他心惊,这都是外地流亡过来的人,怎能如此多? 之前听俞尚临说有许多人,心里有个底,但亲眼见着也着实被吓了跳,难怪俞尚临会担心药材不够用。 沈白舒问着校尉:“此处有多少人?” 校尉来时已做好交接,“六百八十余人。” 沈白舒粗略估计药量,每人一日吃六粒,至少吃三天才会彻底解毒,所以需要上万的药量,一炉可炼制五十枚药丸,一天能炼制四炉药,这……算下来炼药都得两个月。 他有些头疼问道:“有几位大夫在此看顾?” 那名校尉思索着回答:“有四位大夫在此。” 沈白舒放下药袋子,转到没有病患的角落吩咐道:“将他们唤来,我有事交代。” 校尉找来四名大夫,那四名大夫都是有些岁数的老者了,头发花白,满脸皱纹。 沈白舒行礼拜会后问道:“诸位老先生安,吾名沈白舒,管军中医务,此次前来查看,主要是看病人情况如何,以便研药。” 四个老头儿对沈白舒的医术很是质疑,瞧他年纪轻轻,估摸着医术也不怎么样,全靠官职才高一头。 其中一个老大夫上前道:“我们现在都忙着,你自己随意看看。”说着,另外几位大夫就要转身离开。 沈白舒本想着他们为老者,对他们投以诚意,但显然这几个大夫都没将他放在眼里。 不过沈白舒也不恼,放不放在眼里都不重要,他是来给病人看病的,不是给这几个大夫来下马威的。 沈白舒言简意赅问道:“这些病人每人用药多少,几时用药,用药后变化如何?还麻烦几位告知。” 之前说话的那个老头儿不料沈白舒一连串问这么多问题,顿时哑言。 另一人见哽塞,上前道:“呃……情况略好的每人一天一粒,情况严重的一天六七粒未定,至于药后情况嘛,我们都无暇顾及,至少他们没再叫难受就行。” 沈白舒脸色暗下,冷声道:“叫你们来是看病人的,不是叫你来打杂,喂药自有士兵帮衬,你们不做这些,等着谁来?” 这两个老头儿见沈白舒脸露愠色,先前的不屑一顾的气势顿时偃旗息鼓,一人支吾道:“这不是……我们想着有解药了,所以就……一时松懈,大人勿怪。” 沈白舒冷声斥责一声:“我不是什么大人,我是大夫。” 他也不想与这些人再耽误下去,只得将任务尽快发下去:“今日会有更多难民进来,你们待会将人腾开,划出区域来,免得人群混杂。待会看差时小心些,流落在外的那些人病情更加严重,一旦发作尽量避免伤到自己就行。” 也没什么再说的,在云济堂内的病人,沈白舒自会诊断,不需从他人嘴里得知。 四位大夫脸色也不好,想来被年轻小子教训了,心有不甘吧…… 沈白舒和校尉招呼着将士将乱躺的病人收拾妥当,横七竖八躺着的病人在士兵搀扶下躺倒他处去,士兵将地铺排成有序的排列,病人再躺过去,一切收拾下来,腾出更多地方。 云济堂本就是救济灾民所修建,地方宽敞,但除了宽敞,里面事物简陋至极,连几张桌子都没有。 仅靠着几根梁柱撑起的空室能容下近千人,但因为之前病人乱躺所以看起来拥挤。 待沈白舒将地方彻底腾出来,还有一半的空地。而这一半空地就拿来收容今天进城的难民。 距离城外三四里的山道里,有十几个士兵正铺展着束网。 为何定在此处,按照先前观测,凶尸主要来源是距离聚风城最近的蜀龙城。 正是之前俞尚临去云锦阁取药时要路过的城池,那时蜀龙城内封城,俞尚临就感觉有古怪。 后来细细想来,才明白过来,那时定是因为蜀龙城内爆发了疫病,况且之前在茶棚见着的那些逃难的人根本不是犯了什么罪,而是蜀龙城早已陷入毒病侵染的危险之中,他们不得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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