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梁初知道他是安心折腾自己,又笑一笑,不再多说,走到谷梁瞻身边去给他按揉肩颈。 谷梁瞻明白弓捷远这是因为之前的话特意帮他讨的优待,很是受宠若惊,“不劳父王……” “不劳他就劳我,”弓捷远立刻就说,“你个小孩儿,不要偏心。当是日日都能有的好待遇吗?这是奖励你头一天学就有毅力。” 谷梁瞻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谷梁初乐得看着弓捷远装模作样,直到他彻底不吭声了才牵着谷梁瞻的手心往他屋子里走,“你今儿辛苦,父王也在你这儿用膳,瞧瞧厨里可够细心,备的食物能不能滋养。” 谷梁瞻听得高兴,立刻就问,“那太好了。弓挽也在这儿了?” 谷梁初将孩子推在椅内坐着,蹲下身去帮他捏腿,“他当了师父就能不吃饭了?孤在这儿,他当然也在这儿的。” 谷梁瞻眼见谷梁初伸手去捏自己脚踝,连忙向后抽腿,“父王,站得太久都是脏汗,别污了你的手。” 谷梁初瞧瞧孩子,轻轻笑了,“父王不练武吗?像你这么大时父王都跟着你皇祖上战场了。炮车太沉,总爱陷在坑里,你皇祖自己在马上,却要父王跟着军士们一起推,那些淤泥臭汗……你这可差远了。” 谷梁瞻听得愣怔。 弓捷远特别不解人意,咧嘴嫌弃,“哎呀,说得这个恶心。一会儿要吃饭了,安心倒人胃口。世子熬着些酸,赶紧擦洗去吧!” 谷梁瞻应了一声,起身唤人伺候。 谷梁初也直了身,回头笑笑地瞧弓捷远,“生怕我不亲昵他的是你,刚说两句又来打断的人也是你。” “你要说兰花香草我会打断你吗?”弓捷远蹙眉看他,继续嫌弃,“赶紧洗手去!” “哦!”谷梁初做出恍然之状,“原来喜欢兰花香草,孤只愚钝,总是准备玫瑰蔷薇。换着容易,今晚是来不及,明后天取回来,先给你闻闻看。” 弓捷远听他说说就跑到邪路上去,气得拧眉毛瞪眼睛,声音却不敢太高,“这是你儿子的屋!” 谷梁初边往净手盆边走边颔首,“是孤的儿子。都十一了,要不了几年就长大了。” 弓捷远恨得咬牙,“挺好的孩子,莫要弄得上梁不正……” 话未说完,还没洗手的谷梁初突然伸来两指,往他腮上抹了一把。 弓捷远立刻跳了起来,“谷梁初!” 一边用袖子狠擦一边呸呸地吐个不停,好像谷梁初那才摸过孩子脚踝的手指不是蹭着了他的脸颊,而是拂过了他的嘴角。 “老实一些。”谷梁初不怕他骂,也不笑了,站在盆边一本正经地洗手,嘴里冠冕堂皇,“孩子的屋吗?讨论什么味道?这样的私事,自然得回寝殿去说。” 弓捷远又想骂他,还没开口,梁健突然跑了进来,有点儿着急地对谷梁初说,“王爷没听到吗?郡主方才在院里放风筝玩,踩脱了脚摔伤了脑袋,好大的哭声。” 谷梁初一听立刻便把拭手的布巾丢了,变色怒道,“她们怎么伺候的?”
第112章 定亲事诡计频仍 进了西院便见几个女侍垂头跪在庭里。 谷梁容的哭声已经弱了。 弓捷远耳精,还没走近正殿便听朴清在哄她说,“郡主乖,再让大娘给你滚一滚,这鸡蛋不很烫了,多滚滚省得留了青,小姑娘家的,青着不好看了。” 谷梁容兀自抽抽搭搭,“可是很疼……” 谷梁初谁也不瞧,大步流星穿堂入屋,直接走到朴清和谷梁容面前。 步伐太快,门内外侍应们的禀报声甚至还落了他的脚印一步,“启禀王妃,王爷……到了。” 朴清但见谷梁初如风刮入,连忙正身施礼,神情露了些许紧张。 只怕又是一场发作。 赖在亲娘凝蕊怀里的谷梁容望见父亲,立刻伸出小手索抱,带着泪扁着嘴儿:“父王父王,容儿磕着头了。” 谷梁初眼见女儿额上长了一个青包,虽很扎目,却非什么了不得的大伤,心里方才松弛了些,他吸口气,扯起微笑抱过谷梁容去,温柔问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容儿跑得太快了吧?” 本在椅内坐着的凝蕊送出女儿方能起身施礼,“妾身见过王爷。” 谷梁初谁也不理,只伸出指,极轻极轻地点了点谷梁容额上的包。 谷梁容皱着小眉毛说,“是跑快了!鞋子勾到花池的沿儿,所以摔倒。父王不要生气,是容儿自己的错,光顾着看天上的风筝……” “容儿还小。”孩子这么快就知道揽错了,谷梁初不忍心听,抚慰她说,“却需记着,怎么高兴也要知道保护自己,别人都是指望不上的。” 朴清本就忐忑,听他这样说话赶紧告罪,“是妾身的疏忽,没有看好郡主。” 谷梁初仍不看人,脸色却沉的特别难看,“出了纰漏就说疏忽,一院子的人天天都忙什么?只是看不好两个孩子?这是勾着了花池,倘若是水池呢?栽进去呛着肺子,这么小的年纪就给她留个脏腑病根?你们除了做娘,还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要干?院子里跪多少都是领月钱拿薪俸的外人,就你和凝蕊,一双眼睛盯一个小儿,便该伤着容儿?孤看你们这前院后院也别种花养鱼,只都平平整整垫些松土,连棵草都不要有的才好。屋子里也是,除了床榻什么也都莫摆,这样还会不会磕着孩子的头?” 果然开口即火,朴清早有预料,螓首微垂默默听着,始终不言不语。 一直轻蹙娥眉的凝蕊则开口说,“恳请王爷消气,没将郡主照顾周全乃是妾身之过。本来是一直紧紧盯着郡主的,正巧家里来了信,妾身看过一时忘形,立刻就禀王妃,所以也分了她的神,闪眼的功夫郡主就磕着了,实在是妾身的错。” 弓捷远以前也未细加留意这个女子,此刻方才好好看看,但见她与公孙优长得相似,脸上虽有懊恼之意眼内却无畏惧,不由暗想她虽屈为侧妃,却不是个特别胆怯的人。 谷梁初的眼睛也不去看凝蕊,仍然盯着谷梁容脑门上的青包瞧,“家里?王妃的家里还是你家里?” “实禀王爷,”凝蕊回道,“是妾身的弟弟捎来的书信。” “他才多久没来?”谷梁初淡淡地问,“一个城内住着,有话不能当面说吗?甚么大事需要专门捎书信啊?” “是他定下了亲,”凝蕊的脸上这才透出一点儿喜悦之色,“托王爷的福,锦衣卫里的同僚帮着他聘定了一位小家碧玉,虽说门户不高,打听着也很贤淑懂礼,该能持家。小优也到了该说亲的年岁了,所以妾身接着这信便很高兴,立刻就禀王妃,因此疏忽了郡主,心里实在后悔。” 谷梁初平静听着,没有说话。 谷矫暗道这干人等效率倒高,眨眼间就张罗出婚事来了。 弓捷远不明就里,听说公孙优要成亲就只盯着谷梁初看,想要瞅清他的反应。 谷梁初撩起眼皮瞥了瞥他,声音仍旧平淡,“男大当婚,这是好事。侍卫大人刚升了职就传出佳音,确实应该高兴,却也没有舅舅要娶媳妇就摔外甥女的说法。做姐姐的为弟弟的喜事开心在情在理,然则人生在世不过婚丧嫁娶,都不是没身份的人,怎该忘了形状?” 凝蕊回得顺溜,“王爷教训的很是,妾身记下了。” 谷梁初不再说话,哄着谷梁容玩了一会儿,只觉满屋子人都只呆站着陪,甚没意思,便就松开孩子站起了身。 “王爷,”朴清见他要走,这才说道,“侍卫大人如今也有一点儿地位,可他除了凝蕊身边并无别的亲人,婚姻大事……” 谷梁初立直了身体听着这话,等了一瞬不闻朴清再往下说,眼角微微垂了,“孤并无钱。你们两个姐姐想替他置办什么只管置办,孤也不拦着。等到良辰吉日,孤做姐夫的,自然亲去道贺,这个不需嘱咐。” 朴清要的就是这话,立刻蹲身行礼,“妾身谢过王爷。” 谷梁初再不啰嗦,大步出来西院,却没心思回谷梁瞻那里用饭了,背着手往书房走,一路都不说话。 弓捷远跟着他走,也不说话。 谷梁初进了书房方才回神看人,“干嘛静悄悄的?” “别耽误王爷思考事情。”弓捷远心里已经挑了半天的刺儿,得了问立刻就哼。 谷梁初有些想笑,“孤在思考什么事情?” 弓捷远习惯性地扬扬下颌,“那还不好猜么?好内弟要娶媳妇了,虽然有点儿舍不得,还是得认真替他筹备筹备,送点儿什么礼呢?怎么给他张罗呢?许多琐细。” 谷梁初抿住唇角的笑意,“好内弟是什么词儿?还有坏的?孤为什么舍不得?” “王爷亲戚少,跟前就这么一个宝贝,又能干又有人才,自然是好的!”弓捷远似在一本正经说话,“换了老婆家里弟弟多的,这个欠了花账要来借钱,那个没事做要来谋差,甚至再有一两个倚仗姐夫是王爷欺男霸女惹了祸得去抹平的,可不就是坏的?” 谷梁初听他巴拉巴拉乱说起来,越发隐了唇边笑意,也不接茬儿。 弓捷远自己泄了气,宣告什么地道,“听着两位王妃的意思是要作速纳娶,到时候你贺你的,可别带着我去。” “不行。”谷梁初竟也一本正经,“你是孤的官派护卫,在府里躲躲懒也就罢了,这样的场面事还想不理?便是心里不乐意也得装装样子。” “我不高兴个什么?”弓捷远又不承认,“就是不想凑没用的闲热闹。侍卫大人娶亲,我就得喝喜酒么?要不要贴个份子?” 谷梁初煞有介事地点头,“这也是该的。你攒下了多少钱?” 弓捷远立刻皱眉,皱得鼻梁上都起了褶皱,“我有什么钱?你这么大的王爷刚才还跟老婆们哭穷呢!” 谷梁初忍耐不住,把人拽进怀里,伸指搓他的鼻梁,“孤得多大的用度?你在孤这儿白吃白喝了许久,俸银不都干攒?如何这般抠门?” 弓捷远觉得他搓自己的样子和点谷梁容的青包时候差不多,想要走开,“你多大的用度?刚收了六万两银,怎么还抠门?” 谷梁初眼色变幻一下,不答话只诘问,“你还记着这笔银子呢?又是吃醋又是惦着孤的钱,到底安的什么心?” 弓捷远不斗嘴了,推开他,大步走到饭桌前去,伸脚狠踢一下,嗓门老高地吼,“还给不给人吃饭了?都饿死吗?” 谷矫探头看进来。 谷梁初伸掌捂住自己下巴,不言语。 谷矫便又缩回去了。 “怎么又生气了?”吴江在外面听着动静,又看见谷矫大步流星去吩咐饭食,谨慎地说。 “你家主子还有不生气的时候吗?一天不发火也活不了。”弓石甚没站像地靠在廊柱旁,有点儿阴阳怪气。
247 首页 上一页 95 96 97 98 99 10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