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优把脸黑了,“张家将我养大,我也给张家当了许多年使唤,便有情谊也仅限于主仆,并无亏欠之说。那些东西和物品,也都不是给我自己要的,怎么张家送给女儿和外孙一点儿吃用,还要拿来要挟人吗?” “啧啧啧!”那人摇摇头道,“就知道你们这样的人喂不熟的,都属猫儿,别家鱼味更腥,哪里还恋故主?千户大人的姊姊如今是侧王妃,自己又得王爷亲近,自然不将我们这些做买卖的放在眼里了。可是你别忘了,张家当时收留你们,并非为了买侍女养小厮,不是一个叫做公孙克的人闯进门去求我们吗?哦,对了,他现在改名叫公孙不辜了,不辜不辜,不无辜啊!” 公孙优的脸色越发难看,“他为什么闯到你家去,当年我们姐弟不知道,现在还不知吗?” “知道了啊?”那人毫不在意,伸指抹抹人中,“大人现在位高权重,想知道什么自不困难,就是不知道你的姐夫朔亲王爷晓不晓得这个公孙不辜就是当年杀了他娘的人啊?” 公孙优登时面无血色,颤抖着嘴唇道,“你……说什么?” 那人冷冷地笑,“你只知道公孙不辜为钱害命毒杀了柳犹松吧?可你不知道的是柳犹松索贿被贬之后极不甘心,连写数封上告御状,奈何都递不到皇上面前,后来就想到了当年还不是藩王的今上,今上当时有个妾室姓余,正是柳犹松的表妹,也就是如今这个朔王爷的亲娘啊!” 茶炉上的水已沸腾,壶极小巧,公孙优的手却抖得提不下来。 “剩下的事情就不用我再说了吧!”那人满脸都是冷酷,“千户大人从前不知道,这几年早查清了,你的父亲根本不是什么游侠,而是个受雇于人的杀手,后来被仇家追上,为了保你姐弟的命才送到我们张家去的。朔王爷的亲娘,千户大人说说,年纪轻轻的皇子侍妾,好端端的怎么死了?” 天气已很暖了,公孙优却冷得打颤,“我不信。” “你不用信。”那人点了点头,“就看看朔亲王会不会信。”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公孙优有些声嘶力竭。 那人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我们不说,这个如今人大心大的朔亲王也会慢慢查出来的,到时候,别说你,别说你姊姊……哼,大概也就剩那小郡主还能活着。千户大人别太痴心了。” 公孙优扶着桌案撑着额头,勉强镇定了一会儿才又道,“你们要我怎么样?” “他弹压我们张家,”那人露了杀机,“如今又盯上了周家,要断许多人的财路,留不下了。死在别人手里和死在我们手里,结果是不一样的。千户大人,你的根儿还在我们这边儿,可要想清楚了。新房要倒,老屋子还没塌,想要躲回来,自己得知道迈步子啊!” “怎么迈法?”公孙优紧紧攥着桌案的边缘,指节都变白了。 那人不言,由襟内掏出一个纸包放在桌上。 公孙优眼睛一瞪,“这是什么?” “咱们张家是卖药的,”那人幽幽地道,“自然不缺好东西用。这是水鸩,入茶入酒入膳食,非但没有异味儿,甚至还能提香,服了也不折腾人,早上进肚也会等到日暮,晚上进肚也会等到就寝,睡一觉就过去了,神不知鬼不觉,连点儿口涎都不吐的。朔亲王有福气,吃了这好东西,死了很多天都不臭坏,脸色非常好看。” 公孙优狂抖起来,“你……这般狠毒。姐夫他……是王妃的丈夫,小王子的亲生父亲!” “所以更得早下手啊!”那人毫不动容,“朴清的心里只有儿子和凝蕊,你当张家不知道吗?她是指望不上的,小王子毕竟还是张家的亲戚,趁着现在还不懂得偏袒他爹,且能留着性命。千户大人,你想保住姊姊和郡主同时也保住自己,就不能总是迟疑犹豫。这事张家不做别人还做,换了人可不一定手下有准。” “你们……胆大包天,”公孙优上唇磕着下唇,慌乱得不似锦衣卫了,“皇王之家也敢动这歹毒心思,什么碍了周家财路,只怕……就是碍了张家!”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人也不否认,“栓在一块的蚂蚱,有什么办法?千户大人不要妇人之仁,你这姐夫么是有一点儿人才,那又怎么样呢?他现在看没看出来你姐姐和朴清的事啊?发没发觉咱们的千户大人打小男生女心,不是寻常人啊?” 作者有话说: 数据交给天意,我就认真打字吧!
第111章 小师父狠心授业 “郭全来了消息。”谷矫将张纸箴交到谷梁初的手上。 谷梁初见不是口信儿,立刻展开看了,阅后嘴角勾勾,“果然不出所料。” 谷矫皱着眉说,“这个张鹏太狠毒了,还留着他?” “且留着啊!”谷梁初倒不激动生气,“没到收网的时候,急个什么?他这条鱼不算太小,你怕漏了去啊?” “属下难忍气恨,”谷矫哼道,“只想杀了痛快。” “多和梁健学学,”谷梁初说他,“做事要沉得住气。这些人如同韭菜,你不好好找着土根,先割着叶子解恨有什么用?” 谷矫不再说话。 谷梁初打了火镰将那纸箴燃了,瞧着边角皆化灰烬才揭开香炉的盖子丢进里面,嘱咐了句,“孤最近虽很亲厚捷远,这样的消息也需紧防着他。这人耳朵又灵脑子又精,火燥的性子却收不住,知道了要坏事的。” 谷矫听了这话故意挑了个刺儿,“王爷对司尉也太好了些,谷矫意气用事就要挨说,司尉火燥便得哄着。” 谷梁初淡淡一笑,“兄弟之间哪来许多温柔?身边人么……孤也是没有办法。” 令人没有办法的身边人正在世子院里当师父呢,东院不大,给个初学的人练架势也够用了。 谷梁瞻持弓拉步,蹲了一早上姿势,腿已酸得不行,眼见弓捷远只是板脸陪着,不由就问,“这样管用?” “反正我就是这样练起来的。”弓捷远这时一点儿没有朋友样子,但也不像个正经师父,虽然在面无表情地装相,说出来的话却不在路数上,“爹将我丢给姜叔叔不理,我拉久了姿势也腿酸,姜叔叔只不准我起来,耍赖就要踹我,非说什么时候腿不颤了手不抖了才算成了。” “可我……”谷梁瞻听懂这话的意思是说已留情了,想要感激,却又实在挺不住,讲话的声音都不顺溜,“越来越颤。” “嗯,”弓捷远不骂人也不纵容,“世子的身子骨比我小时候好,抓弓也比我晚,可想我当时得颤成什么样子?那也得熬着。姜叔叔特别狠心,看着我哭也不放过,只说要想学成就得这样。世子可想学成不想?” “想!”谷梁瞻是个有心气的孩子,累是累的,答得痛快。 “那就行了。”弓捷远点了点头,“弓挽也没良方妙法能将世子一下教成好弓箭手,就只陪着世子便是。过些日子我也要跟人学技艺,也得从入门开始,既然年长了这么多岁,更是无处诉辛苦去!” “你还要学技艺?”谷梁瞻努力维持着身形,“同谁学啊?” “先不告诉你呢!”弓捷远不由笑了,“免得你艳羡。” 谷梁瞻生怕情绪浮动越发影响跨姿,叹息很轻,“我还真是艳羡。自己什么都想学,什么都没入门,不像你,好骑术好弓箭,还不满足……你一辛苦父王自然就体恤了。我也只能对你说说,你又不听。” 弓捷远越发笑了起来,“世子老道起来吓人,想耍小孩儿脾气的时候倒又自然。回头你父王来看你练弓,你同他闹娇就是,他怎么就不体恤你?” 谷梁瞻实在挺不住了,咵地放松身体坐在地上,极不甘心地说,“父王体恤我就只会说‘孤知道的,慢慢来吧’这样的话,体恤你就不一样,会给你捏脖子松腿,贴心得紧。” 弓捷远不笑了,垂眼望着地上的人,“世子这话只能没人时候说说。” 谷梁瞻意识到自己失言,人虽仍在地上坐着,赶紧四下看看。 只有弓石弓秩远远站着,文武师父根本不在身旁,大家都怕弓捷远这个暴炭性子没耐性教人,不好使劲儿难为世子就迁怒他们,能躲都躲着些。 孩子有点儿愧疚地仰头望望弓捷远,“你别生气,我是累昏了头,却也感觉出来身边没有别人。” 弓捷远缓缓蹲到他的身边,低声说道,“你还这么小,知道这些事情实在亵渎,可我……同你父王关系匪浅,自然也瞒不住你。世子,你可瞧不起我?” 谷梁瞻摇头,“你这么好,我都喜欢,父王自然就更喜欢,这有什么瞧不起的?” “我哪里好?”弓捷远虎脸看他,“世子不要哄人。” “哪里都好。”谷梁瞻非常认真,“好玩,好看,好骑术好弓箭,还有一副好心肠。” 弓捷远快要板不住了,嗖地直起身去,“我心肠可不好,肯定不会给你揉脖子松腿。歇歇行了,起来再练。你还小吗?这么练练就停下,何时能有进益?” 谷梁瞻苦着张脸挣扎起来,一边拉架势一边嘟囔,“刚才还说我小,一下又不小了,反正你是师父,怎么讲都有理。” 弓捷远当听不见,只是沉声喝令,“前腿再向左些,绷紧。脖子对准脚尖,下巴抬起来。” 大孩子使劲儿折腾小孩子,一个不知光阴一个度秒如年。 春庭已经飘了早花香气,谷梁初看久了书,立在窗边透一透气,望见厨下已经燃起炊烟,却还不见弓捷远回来,便出了书房门,往后院来。 西院上空飘着风筝,隐约能够听见谷梁容的娇笑,谷梁初在甬路上驻足凝望一会儿,抬步进了东面院门。 谷梁瞻还在院里龇牙咧嘴,一张小脸晒得通红。 谷梁初见了就道,“没有一天练成的神弓,松了歇歇。” 谷梁瞻没敢妄动,赶紧看看弓捷远。 弓捷远淡哼一声,“我说什么来着?你这父王一来,必然就要装好人的。行了,起来吧!省得再说我个司尉不知轻重,累坏了世子。” “不累……”谷梁瞻怕他生气,兀自瞪眼讲着假话。 弓捷远给那毫无说服力的声音逗得笑了,“好了,该歇了,世子莫在王爷面前扮可怜。” 谷梁瞻这才收势,缓缓地活动着拉僵了的脖颈四肢,有点儿委屈地说,“什么扮可怜?我又不曾叫苦。” 谷梁初好笑地瞧着二人,夸弓捷远,“司尉好威严。” 弓捷远并不给他面子,“什么威严?不这么练法怎么学好?王爷倒来告诉告诉我?想当慈父就莫动嘴,他的胳膊腿儿疼着呢,你给他揉揉。” “谷矫……”谷梁初唤人。 “谷矫梁健都不行,”弓捷远立刻打断了他的话,狠蹙着眉头,“那两双大粗手。我信不着别人,揉坏了倒耽误事儿,王爷力道好,就王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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