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梁初不赞同道,“你这年纪就知韬晦,也太早了一些。” “皇上看上了谁?”冯锦不接这话,只是问道,“专门弄个场面来给世子择师?” 谷梁初轻轻摇头,“父皇一直心系国事,想是还没得着什么机会看上谁,所以才要专门等这场面。” “那王兄看上了谁?”冯锦仍旧含笑问道。 “此话何意?”谷梁初反问。 “不是要给司尉的妹妹择贵婿吗?”冯锦只是一副笑意盈盈,仿佛自己从未被扯进这件事情里去似的,态度很是平和,“我猜娘娘亦有这般意思,只恨不能亲来挑挑。” 明人面前不说暗语,谷梁初也不否认,“依锦弟看,哪位好些?” 冯锦闻言便也摇摇头,“这都挤成一团了,上哪儿看去?还是等一会儿决出个高低上下再细瞧吧!况且只是王兄和我看也不管用,还得司尉乐意不是?” 谷梁初瞥瞥仍旧在同尚川和白思太纠缠的弓捷远,不说话了。 巳时将尽,乱哄哄的组赛终于结束,得了一二三名的人留在场上,落败了的垂头丧气地退了下去。 偌大一块场地,终于可以看出个条理。 谷梁初眼瞧着弓捷远小偷一样,趁着众人下场的乱劲儿跑了上去,唇角微微一动。 令官高声喊道,“各组首名在左,二名在右,三名居中,列成三队。” 三队瞬间列好,十八名健壮青年板板正正立着,瞧去很有气势。 谷梁立终于不看谷梁瞻了,他站直身体,正面望向场上。 六部官棚里的交谈之声也静下来,不约而同地去看这些英俊。 冯锦把眼扫了一圈儿,又笑起来,“十八个人,就有王兄两位亲故,也不低调些吗?” 谷梁初笑意轻淡,仍不说话。 “司尉立在左侧五位,”冯锦接着说道,“六位那个是许大人的小孙子,叫做许舜,还未及冠,没取字呢!” 谷梁初定睛看看那人,“是嫡孙吗?” 冯锦还未答话,只听令官已然高声喊道,“五十步靶,齐射。” 五十步对这十八位根本称不上考校,不过是用来平平气息,同时也看看谁上不了大阵,一被瞩目便即慌乱。 十八人都射中了靶心。 移靶定靶的时候,冯锦接着刚才的话说,“是嫡孙,不是嫡长孙。许舜的父亲是许大人的次子,名唤许赐,现任鸿胪寺少卿。” 谷梁初点点头道,“挺好的孩子。” 冯锦寻思扫扫他的神情,“四位站着的是珏亲王的孙子。” 谷梁初道,“孤认得他,三位呢?” 冯锦知道这就是看不上自己叔叔家的意思,“三位就是匡大人的孙子了,也是嫡孙,长房里的小儿子,叫匡勤,及了冠,字勉章。” 一百步的靶子摆好了,谷梁初夸赞地说,“大人们的子嗣都很不凡。” 冯锦点头,“匡大人这位长子最出息,现任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王兄刚刚举荐到户部去的尚川大人,之前就是这位匡御史的下属。” 令官又喊起来,“一百步靶,齐射。” 三二队中各有一人失准,黯然退场。 冯锦盯着一个下场去的,淡淡笑道,“周大人也派小儿子来了。” 谷梁初有些意外,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周大人还有这么小的儿子?” 冯锦笑容大了,“嫡出就难些,庶出么,别说儿子,兄弟也能有的。” 谷梁初收回目光,淡淡一哂。 又在换靶。 “都说最忌朋党,”冯锦接着说道,“可咱们的匡大人儿子出息学生能干,都能担都察院和户部的要职,又有什么办法?” “他是权臣性子。”谷梁初直来直去,“倒不奸恶,皇上心里清楚。” “二位的那个是刑部左侍郎刘举的三子刘跃,据说五行缺水,所以表字洪飞。”草靶立在一百二十步远,冯锦的语速快了一些。 “二十几了?”谷梁初知道刑部同户部一样,目前只有侍郎撑着政务,因问。 “二十三。”冯锦答说,“刘大人年纪不大,正是有为之时,儿子也都养得好,长子在翰林院做检讨,次子在国子监当司业,都是有品级的,最爱这个三子,文物兼修不说,且还一表人才。” “一百二十步,齐射!”场上又传来喊声。 这回二名队列去了两个三名队列去了三个。 谷梁初的目光落在首名队中最左面的一个人身上。 “这位还是许大人的嫡孙,比刚才的许舜年长,是长房里第五个男儿,叫做许光,字耀檐。”冯锦似与这位交好,末了带笑地问,“王兄看他长得如何?” “许大人家竟有两位才俊入选首列?”谷梁初有些惊讶。 许光的相貌虽然不如冯锦和弓捷远,寻常人中也算耐看的了。 “许大人家出孙子。”冯锦淡淡地道,“儿子都很普通。” 草靶立在了一百五十步处。 “齐射!” 这一次,三名之列全军覆没,二名也只剩下了公孙优。 谷梁初眼睛盯着场上七人,“怕是许大人刚正,不准儿子出任重职。” 一百八十步,珏亲王孙子下场,谷梁立特意叫住,吩咐了赏,略微嘉奖几句才放人走。 二百步,许舜下。 谷梁立又叫住了,赐了十金,好生勉力了几句方罢。 二百二十步,公孙优与刘跃齐下,谷梁立当场提了公孙优为锦衣卫千户,擢刘跃为大理寺少卿。 场上只剩下许光匡勤和弓捷远了。 作者有话说: 一堆帅哥 古代版好男儿 大家就不支持支持收藏吗
第102章 神箭手技惊四座 草靶已经移到了二百五十步。 整个赛场鸦雀无声。 至此已不是能不能射准的事了,中圆便是高手。 令官刚刚高呼,“二百……” 突然有人声音更高地喊了一句,“启禀圣上,有人违规。” 场内场外,连赛的带看的,加上礼部和卫队所有当值在差的,好几百双眼睛齐齐对准了出声这人。 是谁这么大胆? 谷梁立皱了浓眉,“喊话的是谁?” 倪彬立刻走出几步,尖声喝道,“哪个胆大包天的敢犯皇驾?作速上来。” 一位身上服饰同公孙优一般无二的人跑到赛场中间,面朝皇棚噗通跪下,“启禀圣上,臣锦衣卫中所弓矢司冯守出告。” 冯锦立刻掩面,“真给姓冯的丢脸。” 谷梁初面色平静无波,一丝纹路也无。 “你要出告谁啊?”谷梁立道,“这里赛得如此激烈热闹,朕和大人们正看得高兴呢,你这一喊都给扰了。可知胡言乱语要受重责?” “小臣知道。”冯守叩首说道,“只是深为公孙大人和刘公子不甘,因此冒责出告。” “哦?”谷梁立道,“这么说你是打抱不平啊?到底告谁?别兜圈子。” “便是首名列中这位姓弓的司尉,”冯守略直起身,大声说道,“臣有实证,此人未曾经过组赛选拔,一箭未发便直接落了个六组首名,对于经历轮轮苦射过来的赛手实为不公。别人也还罢了,唯公孙大人和刘公子己近三甲,输于以逸待劳之人实在委屈。” 刚刚下场的两个人听了这话不由暗道:这就把我扯进去了?可要谢谢你的仗义。 “哟!”谷梁立来了兴致,看看那人又看向弓捷远,嘴里说道,“你这不但告了赛手,连朔王都告进去了?” 一旁的锦衣卫都指挥使汤强闻言忙跪了下去,“皇上……” 谷梁立摆手示意他莫出声,眼睛只是盯着弓捷远看,颇带了一点儿凉意地问,“弓司尉,冯守所告之事可属实么?” 几百双眼睛早已盯在弓捷远的身上。 尚川立在场外,虽无幸灾乐祸之心,也不由想:看你如何抵赖。 弓捷远神态自若,从容跪在地上,朗声答道,“回禀皇上,属实。” “哈!”谷梁立倒退一步,竟然笑了,“诸位王公大臣听听,听听。这可是朕特命礼部精心准备的春射之赛啊!大伙儿都等了好久的武学盛事啊!刚决到三甲就来这么一出,好笑不好笑啊?” 礼部尚书和两位侍郎也都跪了下去,“臣等失职,皇上恕罪。” 谷梁立不理他们,缓缓收了笑容,阴着脸瞪住弓捷远,“朕先不问谁的主意谁的罪,只问你弓挽,凭何敢窃首名之位?欺世盗名不怕揭穿?” 弓捷远身不颤音不抖,答得理直气壮,“回皇上话,臣所以敢破规矩实因并不觉得自己是窃取,只是懒得浪费力气同一帮没有本事的人挤。” 此话一出,不仅六部官员面面相觑,冯锦的脸色都变了些,愕然看向谷梁初,“王兄,这个司尉,也太……” 此时非但那个冯守,满场皆敌。 谷梁初仍旧一派淡定。 “放肆!”谷梁立怒喝一声,“锦衣卫,与朕拿下这个口出狂言的小子!” 立在两旁的当值锦衣卫齐声应和,大步下场捉人。 “不等比完?”跪着的弓捷远倒抬了头,不怕死地望向谷梁立,“皇上就不想看看我这个大话连篇的人到底有没有本事当六组勇士的第一名?” 谷梁立挥了挥手,示意锦衣卫慢些,仍旧眼神阴阴地盯着弓捷远,“你既能射到二百五十步,弓箭造诣是有些的,那又怎地?抵得过你目无法纪欺君罔上?” “臣亦冒死出告而已。”弓捷远摇摇头说,“不过换了告的形式,告的也不是某个人,而是要给礼部提提建议——这种不分高低强弱的一通混比,实在是瞎耽误工夫。捷远有的是时间体力,皇上和大人们日理万机,不该白白陪着。” “冒死?”谷梁立冷笑着道,“你倒会说,也真敢说。今儿朕就杀了你这个妄自尊大的家伙,又能怎样?” “那皇上就失去了一个可以射中五百步草靶的上等武臣。”弓捷远朗声答道。 所有人都听见了这句话,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五百步,射中。 便是他爹弓涤边在此,也不敢夸这个海口吧?白脸小子果真不要命了。 违规可恶,毕竟只是比赛,谷梁立登基之后的初次春射,倘若好生求饶,未尝没有一线生机,这小混子却把自己推上了死路。 “朕有没有听错?”午阳当空,谷梁立的眼睛眯成条缝。 一直端坐在皇帝身边的谷梁瞻缓缓站了起来。 谷梁初一动没动,只有扶在膝头的指节屈了屈。 “皇上没有听错。”弓捷远声音清楚地道,“臣刚才说,可以射中五百步的靶心。” “靶心?”谷梁立叮上一句。他在马背长大,自认已是弓箭高手,五百步靶心却是不敢想的,自然不信这个孱弱孩子会有惊天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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