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勤见祖父动了情,连忙宽慰,“既然如此,朔王爷厚待于他,便是好事。” 匡铸嗔怪地道,“这孩子怎么还想糊弄祖父?难道我是生来的老东西,不曾年轻过吗?你刚才的话,我没听懂什么意思?” 匡勤有些不好意思,“孙儿也只是猜测而已。” “朔王这人很难琢磨,”匡铸思索一阵方道,“按讲不该是容人猜测的性子,或者是故意混淆视听也不好说,总之希望他没难为那个孩子。” “咱们也帮不上弓家什么忙!”匡勤就说。 匡铸又不认可,“你还是太年轻,不知道什么叫做一时一变,如今看着确实没使力处,但却未必永远都没办法。有意援手,且多留心便是。” 匡勤应得痛快,“祖父放心。孙儿不管察觉什么,立刻家来与您商量。” “还有冯锦。”匡铸又嘱咐他,“他既然肯结交你,你就莫放过他,时时刻刻多琢磨些。勤儿,朝堂不是宫檐玉阶,而是这般臣贵构建成的。你想立得稳走得远,就得知己知彼,谁也不能掉以轻心。” 匡勤正色地道,“勤儿知道。” “祖父挂念那孩子的事,”匡铸收尾地说,“谁也不许告诉,包括你爹。” 匡勤微感意外,却没有问,认真点了点头。 弓捷远天天都去撩拨尚川,不厌其烦地逗引他与自己地斗嘴对骂互丢纸团。 一点儿都不躲懒。 看守的小旗们也习惯了,觉得反正闹不出大事,乐得白看热闹,甚至还会给弓捷远拖凳子遮太阳,奉承得殷勤。 人都势力,弓捷远的官职还没尚川管用,可他身后立着一个谷梁初,自然就更巴结。 玩累了,弓捷远就去冯锦那里喝茶。 冯锦自也知道他每天都跑官署这边做什么,非但不嫌打扰,反而总是津津有味之态,“你这明目张胆地戏弄朝廷命官,王兄也不管朝廷也不管,吏部的人也听之任之,实在有趣。” “他是人缘不好,我则名声不好。谁爱来管这个破闲事啊?”弓捷远满不在乎。 冯锦似极喜欢弓捷远的性子,“尚大人或者人缘不好,司尉如何名声不好?” “偏狭计较睚眦必报!”弓捷远说得十分认真,“除此毫无本事,却有领兵的老爹和贵重的王爷撑腰,这样的人,睬来做什么呢?” 冯锦并不与他辩论,“虽然不是这么说,只要司尉不真气着累着,随意些个也不妨事。” 弓捷远去的次数多了,已与冯锦熟稔起来,也不见外,“我与他又无真正仇怨,哪会生气?” “无仇无怨只贪好玩?”冯锦更说,“你这边日日闹出一番动静,官署这边已经传成笑谈。都道王兄素来御下极严,单单这般纵你。” “传就传吧!”弓捷远仍不在乎,“只莫传到宫里那位耳中就好。” “你不奇怪怎么没传进去?”冯锦有意提醒,“司尉倒有本事,许多贵人帮你压着。” “许多贵人?”弓捷远不肯相信,“我有那大面子?” 冯锦便又笑了,“你只不信?六部和都察院大理寺的首官都在装聋作哑,个别想有动作的人见了这等情形还不明白?非要做个傻出头鸟?” 作者有话说: 还是得做好人!
第137章 放纵处自有缘由 弓捷远回府就与谷梁初说了冯锦那些话,“我虽心里有底,并不怕你爹生气,侯爷的意思却是大家都在帮忙捂着,却为什么?” “工部无人,”谷梁初丝毫也不奇怪,“近日急着兴修运河,以通南北粮草。这是关系国防军务的大事,马虎不得,干活的家伙们却都不太趁手,父皇只摁着工部里管事的官员要进展,基本不准动弹。因为公孙优的事情,周阁珍如今也给父皇看了个死,他们自顾不暇,哪还有精力再琢磨你?礼部那几位老大人春射时好得了你的人情,自然不会恩将仇报。许正惯会见风使舵,别人不出头他是绝对不会做第一个人的。刑部和大理寺么,孤猜可能都是刘跃的功劳。” “他一个刚擢的少卿,左右得了自己父亲也就罢了,还能影响大理寺的首官?”弓捷远有些不信。 谷梁初轻轻一笑,“所谓为官之道,玄妙就玄妙在这里。并不总是上官左右下官,你多体会体会。” 此番道理没在官场待过几年的人说不出来。 谷梁初却是个王爷。 大祁律法,未封太子的的王爷不许干预朝政。 根本就管不住。 “那兵部和都察院呢?依你这么说,也该是匡勤的事儿了?”弓捷远特别想反驳反驳他,能赢分毫也算占了上风。 对外他们需是盟友,在内,总是想争个尖的。 谷梁初和弓捷远不一样,既没点头也没摇头,说出的话和态度一样可气,“也许是,也许不是。” 弓捷远立刻冷笑起来,“我倒不知自己如此厉害。与他们也不算太熟,不过见了几次罢了,竟然能得许多好处。” “所以说皇帝也不好当,又怕朝臣不联络,不能彼此制衡,又怕联络得太紧密,造成此消彼长,总想找个恰到好处。”谷梁初不管弓捷远的态度,只说想法,“哪有许多恰到好处?” “我厌倦了。”弓捷远狠狠皱了长眉,“那个尚川就知道跟我亮斗鸡眼,根本不肯听话音儿,他爱通不通,我可懒得与他演猴戏了。这么多天不能回王庄,很想世子。” 谷梁初不准他打退堂鼓,“这里正是关键时候,你不能走。既想瞻儿了,孤就派人将他接回府来。” 弓捷远立刻得寸进尺,“我还想师父了,你也接回来吗?” 谷梁初含笑看他,“师父不是能接的人,他觉得该来看你自会入府。” “那我还想白二……”弓捷远与他斗惯了嘴,脱口就说,眼见着谷梁初笑容倏然没了,立刻刹车。 谷梁初扔了手里的书,严肃着脸,“除了瞻儿和婕柔,除了涤边将军与师父,你不可以再想别人。” “什么就不可以?”弓捷远根本听不得任何与管制束缚有关的词儿,“我不能想姜叔叔和向叔叔?辽东还有许多军士与我玩得好呢!” “偏要与孤作对?”谷梁初的眸光肉眼可见地深邃起来。 弓捷远早已会看他的变化,立刻避重就轻,“就是觉得你说话不够严谨。” 谷梁初见他懂得服软,顺势铺个台阶,“刘跃不是约你去他那里坐坐?可赏面子没有?” 弓捷远这才恢复认真,“明日我就过去看看。寿天和崔典跟了这一段,查着他是个正经公子——没有乱七八糟的嗜好,房里也没有这样那样的人。” “这样那样的人?”谷梁初觉得好笑,“连这个都给打听出来?” “不得打听?”弓捷远振振有词,“都是娇生惯养的官家子弟,本领不一定多大毛病可是不少,家里也多宠着,小小年纪就弄几个侍妾放在房里。刘跃若也那般,婕柔过门便得面对一帮对手,甚至先给几个孩子当娘,想想就很憋闷。” 谷梁初不赞同他,“婕柔能过得怎么样只看夫君。现在没有侍妾只能说明家风好,父母管教得严,将来有没有却得在凭本人,也看婕柔的手段。汉帝尚有故剑情深之典,若能拿捏住男子的心,独宠不是难事。” “那个玄些,”弓捷远自然地说,“我们家的孩子最没拿捏人心的本领。眼前没有杂乱女子,至少说明刘跃不是那种爱胡来的,否则他的爹娘担心出丑,乐不乐意也得给安排的。” “没有拿捏人心的本领?”谷梁初不想说刘跃了,又变得似笑非笑。 弓捷远明白他的意思,立刻翻了眼睛,“有吗?” “捷远。”谷梁初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纵容,“你一将军之子,杀人打人毫不含糊,这翻白眼的功夫却也登峰造极,如同腰刀佩剑一般挂在身上,运用自如,半点都不违和,可不是个大本领吗?” 再说下去又无安宁,弓捷远不理他了,走去拳房练功。 谷梁初看着人走了才唤谷矫进来,“周阁珍那边有什么动静?” “周运亨离了蓟州往苏杭去了!”谷矫回答,“一路都有人在接应。郭全正在细细查访所有接应的人。” “能捋出来不少东西。”谷梁初似很高兴,“汤强那边没大动作?” “锦衣卫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也在查东西。”谷矫说道。谷梁初便即颔首,“如此双管齐下,倒要看看可以网出多少鱼来。” 梁健瞧着他说,“都是吸食国髓的祸害,一起端了窝,大祁就能喘口气儿了。 谷梁初用手指去拨弄着桌上的笔置,沉吟起来,“一起端了……” 宫里的谷梁立也已接到了密报,脸上却无喜悦之色。 倪彬侯了一刻才谨慎说,“皇上……” “就一个周阁珍,”谷梁立只能跟他吐吐心声,使劲儿皱着浓眉,“竟能弄出这许多事。朕都得舍出力气来看着这老东西,汤强还说人手不大够用。” “锦衣卫五所未超千人,”倪彬分析地道,“銮與和卫仗等司还不能动,周阁珍那个小儿子跑得远,牵扯必然就多,人手分配不过来也在情理之中。” 谷梁立的神情颇为烦恼,“短时也添补不上好人手,先叫卢极来吧!朕亲自吩咐吩咐他。” 卢极本当隶属汤强,可他二人原来在北王府时身份不相上下,汤强也晓得谷梁立极其倚重卢极,因此人手虽紧也不直接调拨,只等皇上开口说话。 卢极的性子比汤强还要戾狠一些,听谷梁立说完了烦郁,立刻便道,“皇上何等样人?还能给一个周阁珍难为住了?也莫费力同他周旋,只交给臣,下了诏狱招呼招呼,管保一五一十说个详细。” 谷梁立对他摇了摇头,“此事没有那样简单。朔王那些建议有点儿道理,杀了这老头子容易,血若撒了,想要全兜回来却很费事,还得耐心一些。” “那……”卢极想不了太全面的事情,听谷梁立这么说,便问,“臣若分神去外面,朔王养着的那些人……” “且容他养着吧!”谷梁立明白地说,“朕也想明白了,自己从前少养了吗?手里更握数万兵权,也是生给逼到了绝路才真反的。兄弟之争又与父子不同,初儿聪明,分明知道如今形式,耐心总比妄动有利,想着应该不会糊涂。他的性子十分像朕,不可能硬管出个老实消停,无谓长耗力气,示儿震慑震慑便是。” “皇上所言甚是。臣觉得也不必硬管。”卢极终于找到了机会帮谷梁初说话,“太老实了就没用了。” 谷梁立听后便笑起来,“这话用哪儿都对,却也不能仗着朕的倚重任性。怎么听说你又取了妾啊?老婆太多不是好事。” 卢极有点儿不好意思,“臣鄙陋,一时没按耐住,自得负责娶了。若有皇上那等圣人本事,还能更中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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