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梁初顺势捏住了他的脚,双手改去揉他的脚心,“这里疼不疼?孤从前抽筋的时候这里都跟着痉挛,脚掌缩成一团。” 刚才那阵疼来得甚急,牵扯也广,弓捷远分辨不清具体详细,只哼哼道,“不知道,反正舒服,你按就是。” 谷梁初听到这种声音,唇角挂了坏笑,“孤总给你舒服,有谢没谢?” 弓捷远辨清谷梁初的语气歪了,却舍不得抽脚,只是装聋作哑。 “嗯?”谷梁初就用拇指顶住他的足心。 “嗯什么嗯?”躲不过去,弓捷远的态度就又不好,“你没给过我不舒服吗?抵了!” 谷梁初看出他已经不疼了,放开那脚凑近人去,“孤觉得你舒服的时候比不舒服的时候多,抵了不划算。” “谁跟你算?”弓捷远立刻朝旁翻开,“什么都是你乐意的,谁逼着你了?得了便宜还卖乖,好处都是你的?” “孤乐意的。”谷梁初不和他争辩了,伸手拍拍那张薄背,“孤就愿意看着捷远舒服,好了,睡吧!” “我得写信。”弓捷远又要坐起。 谷梁初伸臂搂住他哄,“晨起再写,即刻给你送出去。” 作者有话说: 阶级固化给很多人带来了说不清的利益,多少也得有点儿弊端吧?
第139章 雨霖铃千里孤坟 夜里着急得不能等,到了早上又不肯起,谷梁初穿好了衣服摆好了笔墨,梁健也把饭菜送进了书房,弓捷远还在寝殿睡着。 梁健见谷梁初很有耐心地等着人,不由笑道,“王爷都把司尉给养娇了。” “娇不好吗?”谷梁初淡然看书,似随口说。 梁健闻言想想,又再笑道,“总比刚来时候的横好。” “他是螃蟹性子,壳硬。”谷梁初扫一眼桌上的饭菜,“其实也横不住。谷矫呢?” “回庄上接世子去了。”梁健回道。 谷梁初点头,“师父若是捎话,先告诉孤,不要直接说与捷远听见。嗯……查查刘举开武末年在任什么官职。” 梁健应了要走,没等出门就遇见弓捷远走过来,见他没有好好穿衣,忍不住提醒了句,“司尉仔细着凉,容易还有倒寒。” 弓捷远虽是才起,天没亮时就在榻上灌了碗药,此时觉得燥热,不愿意听劝,“明儿就是清明了,还倒什么?” 梁健点到为止,不实惹他,自去办事。 谷梁初起身为弓捷远系好身上扣绊,询问,“先吃饭还是先写信?” 弓捷远见纸也铺好了墨也研好了,直接走到书案边去。他的字很见好了,信也没写太长,将将封好谷梁瞻就进门来,“父王,弓挽。” “这么快速?”谷梁初有些奇怪。 “太师父说你们短日不会回去,瞻儿觉得很是想念,就让白庄头安排车子回来,半路上遇到了谷卫长。”谷梁瞻答道。 当着孩子的面不好多说,弓捷远只把信札塞给谷梁初,暗想师父实在厉害,随时都能知道这边什么动向。 谷梁初看着弓捷远走到谷梁瞻身边,伸手去捏孩子的脸,示意谷矫过去,把那封信按给他说,“即刻送出,快马。” 连着两日不见弓捷远过来滋扰,尚川到有一点儿不大习惯,账也算不下去,瞪着脚边乱七八糟的纸团发呆。 那是他与弓捷远斗嘴互丢攒下来的,人被关着,杂役们也不进来打扫,就那么堆着。 看了一会儿,尚川看出不对劲了——那些纸团的质地色泽不是自己丢出去的。 尚川心里一跳。 怎么这人把自己丢出去的捡走了,却换了先备好的丢回来吗? 手底委实敏捷,自己没发现,守门的小旗自然也未在意,可他为何如此? 尚川蹲到地上去,又盯着那些纸团看了片刻,确认纸张没有什么猫腻之后伸手展开一张。 纸上有个小楷的“西”字。 尚川皱了皱眉,又展开一张,这次是个“亩”字。 尚川手上加速,很快就把所有纸团都展开了,拼出了两套半的“山西田亩”。 他凝神想了一会儿,记起匡铸和他说过朔王爷户部梳账梳出了盛廉田账的事情,连忙起身,隔着窗子吩咐杂役,“立刻帮我把典薄叫过来。” “山西知府刘知睿?”谷梁立得了尚川传给他的报告,狠狠地皱起了眉,“那是个老官员了,竟也跟这些人有勾结?这个大祁还有好人没有?” 倪彬谨慎看看他的神情,“皇上派个巡抚查查就是。虽说京察未完外察不起,派个人去丈量丈量山西田亩也是震慑,各省听着都知敬畏,少存糊弄之心。” “能派谁去?”谷梁立明显有些发愁,“户部这个尚川都安得如此费劲,工部刑部还没擢出头官来呢!这个时候谁还可靠?” “皇上不若就派尚川,谁查出来的谁管。”倪彬建议。 谷梁立想了想,摇头,“马上要拿周阁珍,朕还得指望尚川挑着户部。不过你这句谁查的谁管倒是说得甚对。此事既然是尚川查出来的,等于就是匡铸的检举,朕记得他还有个小儿子,叫匡瀚的,如今在做什么事情?” 倪彬想了想道,“老奴若没记错,匡大人的长子匡旋现任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次子匡瀚没有入仕。” “侄子都当佥事了,他还不出来做事?”谷梁立久觉人不趁手,眉间眼底颇为阴郁,“有个兵部尚书的爹还有当御史的兄长,派去丈量个田亩必然不成问题。他不想做官,朕偏擢他。 匡铸听了谷梁立的安排非常意外,“皇上倚重,实是老臣家门荣光,只是匡瀚不如匡旋强健,因此四十岁了也未文科武举,一下就给他个巡抚之职,老臣恐其不能胜任。” “古来能臣贤相都是科举出身?”谷梁立露了不由分说的意思,“都说虎父无犬子。新科状元挑上来用也得历练历练,令郎便是身体弱些,宁王能做的事情他不能做?匡大人若还谦逊,就由六部共议,看看朕想得人选是否恰当。” 许正立刻出列而跪,“皇上圣明,两位匡大人的能耐在这摆着,必不会错。” 这次反应倒快。 谷梁立嗯了一声,又用眼睛扫扫周阁珍,“周大人说呢?” 周阁珍的面色有一点儿白,“皇上圣明。” 匡瀚接旨之后入宫谢恩,回家之后立刻打点行装,半点儿没有拖延,翌日就出了京。 这天起早就落了雨,淅淅沥沥地淋了整天,温度果然下降不少。 弓捷远虽然不是伤春悲秋的性子,也给这雨湿了情绪,起来就坐在书房的窗边胡思乱想。 谷梁初怕他着凉,特地让弓石给他挑件厚些的亵衣穿上,“有俗说地干魂不回,清明是该下雨的。” 弓捷远知道需得陪他进宫祭奠,因问,“开武皇帝的棺椁建在南京,你家怎么扫墓压钱?” “礼部和宗人府会立先祖牌位,你能看到冯锦和白思太。”谷梁初知道他不爱去。 弓捷远不由有些感慨,“侯爷自己没爹没妈,还得先管你家的事?” “皇事为公,”谷梁初伸手揉揉他的脑袋,“先公后私,好在用时不会太长,午前必会完事。但他父母坟茔也必在南,不能亲至,但有思泪也只能望风而撒。” “人都去了,”弓捷远倒不在乎这个,“葬得远近都没什么,若是有灵,自可随风而至来望悬挂,若是无灵,守在墓前也不过如同站在人去楼空的荒房子前,有什么意义?苏轼说‘是处青山可埋骨’,处处皆为是处。” 谷梁初听他一直悒悒不乐,因而问道,“捷远是想娘亲了吗?她埋在哪儿?” “她走的时候我还不大懂事,”弓捷远回答说,“所以也不大想。倒是爹,每到清明都要站到城墙上去发呆,晴了负手缓步,下雨就打油伞,什么时候立得够了什么时候回来。娘病故的时候爹正在威海卫巡防,就势把她埋在威海卫的山林里了。后来建州兵重,辽东军防压力增大,父亲就总在辽东镇住着,也没特地去那儿扫过墓。今年……那里都归韩总兵管了,就更不会去了。” 谷梁初慢慢喝着热粥,没有说话。 弓捷远怕耽误他出门,也坐过去用早点,没所谓道,“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 谷梁初面无表情地把粥喝光,“孤,你,还有瞻儿都是没娘的人,也都知道伤感无用,该做的形式仍需去做。” 弓捷远也把粥给喝光,然后同他乘了马车,往宫里去。 祭奠的礼节果然不算甚繁,完毕之后,谷梁立特地对谷梁初说,“皇后宫里备了饭食,你也一同用吧!” 谷梁初躬身禀告,“启禀父皇,儿臣已经提前告知了杨新,今日午间要去德寿园用饭。” 谷梁立闻言稍顿一下,而后赞许地道,“你倒有心,那便去吧!别忘了问问你皇祖母有没有什么缺少,多陪她说一会儿话。” 谷梁初利索应了,领着弓捷远辞宫出来。 “你是不愿意与宁王一处用饭么?”上了车,弓捷远问。 谷梁初攥起他的双手暖着,“反正得陪长辈,孤更愿意选择祖母。瞧你心里也定了婕柔的事,需得去同太后说了。” 弓捷远有些诧异,“同太后说?” “不是非要舍近求远。”谷梁初点了点头,“太后毕竟同你父母有旧,这事儿由她挑起更自然些。这样她也就算插手了燕京之事,皇上会很高兴,顺水推舟皆大欢喜。” 弓捷远垂眼静了一会儿才道,“我是觉得刘跃不错,却也是没有选择的选择,婕柔只十四岁,这么早就论起婚嫁实在心疼无奈。虽然如此也得多谢王爷帮忙,能给我家衡量机会,只你还能顺势周全别的,委实令人佩服。” 谷梁初攥着他的大手微微放松了些,“你总忌孤心思太密,捷远,孤不是你。” 弓捷远闻言有些怅然,“是啊!我们总归不一样的。” 谷梁初静了一会儿才将这个话头咽掉,“开武二十八年,刘举任户科都给事中。” 弓捷远没能明白他的意思。 “这官品级虽低,却督六部办事。”谷梁初说,“尚川不问别人专问他家,是有道理的。” “这三十万两白银……”弓捷远看向他的眼睛。 谷梁初笑得又冷又淡,“应该是挪给北王养兵了。” 哪有什么事非得已不得不反? 弓捷远质在燕京就是必然之事。 “应该庆幸那年北元无灾,尚能勉强吃饱,没有大规模犯边。”弓捷远苦笑着说,“若有大战,辽东的大炮都得剥皮煮汤。” 谷梁初没有吭声,无言地望向车外。 还是细雨淫淫,一时半会儿没有停的迹象。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
第140章 清明寒梅雪之喻 太后却似已想通了,这等特殊日子,神情里也没什么哀凄之色,见到谷梁初和弓捷远还很高兴,“今日吃饭热闹,锦儿慢一步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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