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心得很。 … 殿外,惊蛰捅了捅石黎。 “是血味。”石黎只会比惊蛰更熟悉这味道,他面不改色地说道,“可能是在惩戒宫人?” 不,不对。这样浓的血味,几乎是要把人给剖开了,怎么可能只是简单的惩戒? 惊蛰本能感觉到了危险,可是抬头看着乾明宫的匾额,沉默了会,又抬脚往前走。 石黎如影随形,紧跟上来。 乾明宫外守着的侍卫与宫人好似没有闻到那血味,在见到惊蛰时,纷纷朝他行礼。 惊蛰微顿,颔首的同时,这脚步更加快了些。三两下,已然掠过那些人。 越往里面,血味就越浓,几乎到了殿外,便是扑面而来,叫人头晕目眩。惊蛰已经能看到殿内躺倒两三人,余下还有个跪着的,正在不住磕头,只从那求饶的声音里,也满是哆嗦。 地上大片的血迹,都是从倒着的那几个人身上弥漫出来的。 “陛下,陛下饶命,奴婢是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景元帝的声音甚是淡漠,“那你去陪他们。” “啊啊啊啊——” 惨叫声起,也不知男人怎么动作,已是痛得他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 “宁宏儒,先剁掉他所有的手指,然后是脚趾,再挖出他的眼睛,寡人倒是要看看,他的骨头有多硬。” 森凉阴冷的声音,如同地狱之语。 “啊啊——” 惊蛰的脚步停在殿外,如同生根发芽,想要动,却是挪不开。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自己意外闯入了不该踏进的地方。 不过这已经太迟。 殿内的人,已经听到动静。 景元帝高大的身影笼罩住了他。 “今日怎这么快回来?” 冷冷淡淡的声音,仿佛刚才的阴森都是错觉。那双手捧着惊蛰的脸,也几乎不叫他看到殿内的血腥。 惊蛰喃喃:“……本来就是出去逛逛,并无大事。” 他抬头,对上赫连容的视线。 “……我招,我招,我等只是听从先帝的命令……” 赫连容平静地说道:“只是清理些害虫。” “……先帝生怕当年之事……” “不是什么有趣的事。”赫连容的手挪了挪,捂住惊蛰的耳朵,那惨叫声也跟着弱下来,“不必听。” 就仿佛要挡住所有的残酷与恶意。 惊蛰喃喃:“……你不想让我知道?” 赫连容并没有回答,这难免会提醒惊蛰,他是一个怎样的怪物。 “但有那么多侍卫在……你只要一声令下……” 赫连容淡淡摇头,低下头,在血气里和惊蛰交换了一个湿凉的吻,呼吸都亲密纠缠在一起。 没有人会拦着他。 赫连容所在之处,惊蛰都畅通无阻。
第97章 惊蛰思考了一会,又思考了一会,他将赫连容捂着自己耳朵的手扯下来,探出头去看。 “这些人是,先帝的暗卫?”惊蛰想起他身后的石黎,“暗卫到底是什么由来?” 赫连容:“挑选五到七岁的孤儿自小培养,只会忠于一个人。如果死前没有转移,就会继续忠于原主。” 惊蛰抬头,这意思是,要是暗卫的主人死掉前,没有将他转手给下一个主人,那这暗卫就会一直忠诚于死去的人,为他的遗愿行事? “这太刻薄了些。”惊蛰吃惊,“他们是人,又不是……” 物件。 这听起来比物件还不如。 赫连容平静地说道:“他们培育出来,就不是为了当人看。” “那里头,不都是暗卫,吧?”惊蛰听着那些惨叫,露出痛苦的表情,这声音可真是刺耳,“依你这么说,不会这么,求饶?” “有的不是。”赫连容颔首,“你要看?” 惊蛰面色变了又变,犹豫了下,还是摇头:“我先回去。” 他一双眼睛扫过赫连容的腰腹,微眯着眼。 “晚些时候,我们再来计较你身上这伤口。” 人还没好全,就敢下床。 回到寝宫,惊蛰总觉得鼻端还有血气,他拨弄着刚翻出来的安神香,吸了口气,那冷冽的香味,驱散了方才厌恶的气息。 “石黎,你们暗卫,真如陛下所言?” “是。” “那转手……” “如陛下将卑职给了您。” 惊蛰头疼地揉着额角,叹气着说道:“什么给不给的,听着真闹挺,你们是人,又不是……” 石黎:“郎君何必介怀?如书童,如仆从,如徐明清,我们正是这样的存在,是伺候,保护您的防线。” 这在他看来并无差别。 惊蛰托腮,拽着腰间的荷包出神了会,罢了,往后待石黎他们更好些就是,既然石黎觉得,待在他身旁会更好,那好歹还是有这么一点好处。 这么想,惊蛰总算不再想起刚才殿前的事情。 ……景元帝的嗜杀,可见一斑。 如果他愿意,他能去任何一处,为何偏偏总是爱将乾明宫弄得血腥可怕。 惊蛰叹气,文章写了一半,赫连容终于回来。 惊蛰在他身上没闻到血气,反倒是闻到了淡淡潮湿的水汽。 “你去,沐浴过了?”惊蛰蹙眉。 赫连容冷淡颔首,朝着他走来。惊蛰的动作更快,他轻巧地站起来,快步走到男人跟前,瞪了他一眼就拽开衣物,确保腰腹上的纱布没有沾湿后,这才没好气地说道: “明知道自己的伤口还没长好,做什么去沐浴?” “洗掉一些味道。”赫连容声音冷冷淡淡,“你不是不喜欢?” 惊蛰吸了口气:“也不能与你的身体相比。” 他推着赫连容坐下,捉着他有些潮湿的发尾,取了巾子擦拭。 “所以,为什么在乾明宫弄得这么血腥,那些人,又做出了什么?” 这话刚问出口,惊蛰自己就有些恍惚,曾几何时,他在赫连容的身旁,连存在都感觉有些窒息,可不知不觉间,他问起这些隐秘事,竟是如此淡定自在,就好像本该如此。 惊蛰擦拭的动作慢下来,看着自己的手指,这种不知不觉的变化,也说不清楚到底是…… “先帝死得很突然,在他死后,我接手了他一部分力量,不过暗卫的机制就是如此,先主死前若不转手,暗卫会继续按照他之前的命令行事。”赫连容淡淡说道,“我虽杀了一部分暗卫,但不是所有暗卫的行踪都被掌握。” 惊蛰明白,就算现在的赫连容再如何厉害,当初刚登基时,肯定力有不逮。暗卫又擅长隐蔽,当时没能抓住所有人,后续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先帝的暗卫,有部分奉命令监视北房,多少是为了先帝的心结。另外一部分潜在暗处,赫连容揣测,他们是为了先帝报仇? “报仇?”惊蛰惊讶挑眉,“暗卫,为先帝?” 这听起来有点荒谬。 如果将一个人当做器件使唤,那要如何让他们拥有这样忠心耿耿的追随? 赫连容不用看惊蛰的神情,就知道他猜错了。 “不是江湖人里,侠刚义胆,快意恩仇的那等,”赫连容冷漠地摇头,“是先帝那时,或许有所觉察,生怕自己惨遭不测,提前下的命令。” 惊蛰干巴巴地说道:“好吧,若是这样,所以太后才会知道她本不该知道的事情。” 譬如,慈圣太后真正的死因。 如果不是这些属于先帝的暗卫泄密,那太后终其一生怕是都会以为,慈圣太后是死于自己之手。 这本该是只有先帝和赫连容两人才知道的隐秘,除了跟随在先帝身旁的暗卫外,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 赫连容颔首:“太后的确为此,才知道来龙去脉。” 惊蛰擦干赫连容的头发,随手将巾子放在椅背上,突然笑了起来。 这笑声有些出奇,赫连容转而看他。 惊蛰笑着说道:“我怎么觉得,就算这些暗卫真是为了先帝的命令行事,也的确为了打击你,才将这个最大的秘密交托给了太后,但是……他们是不是有点不太聪明?” 赫连容挑眉,示意惊蛰说下去。 “我不知道先帝是个怎样的人,不过他连北房都派了无忧去,就是为了掩饰秘密,将刺探北房的人也清除掉……那意味着,先帝其实也并不希望这个秘密暴露出来。” 惊蛰说到这里时,语气已然冷下来。 每当想起先帝到底做过什么,惊蛰难免升起怒气。 “就算他逼着你杀了慈圣太后,但你不过是个孩童,”惊蛰一边说,一边摸上赫连容的脸庞,“毒杀这事,若是真的暴露出去,先帝也逃不开干系。” 纵然有千百种办法能够逃脱,可只要一点猜测之火点燃,便会揣测不断,玷污声名。 先帝别的不说,却是个好名的。 这样的事,他肯定无法忍受。 这些暗卫与太后联手,将能沉重打击赫连容的秘密交托出去,却没想过这未必是先帝期望的。 一旦揭露,先帝必也会声名扫地。 赫连容没有说话,不过侧过头去亲了亲惊蛰的手背,眼底流露出来的笑意,似乎印证着惊蛰的话。 男人近来笑的次数,越发多了。 惊蛰无意识地想。 赫连容原本长得就极好,这眉眼,鼻梁,嘴唇……一边想,惊蛰的手指就抚摸到哪处,根本毫无瑕疵,怎么就这么好看呢? 他摸了好一会,才想起他们之前在谈的话题,咳嗽了声,将话转回去,“所以……刚才你问出什么来了?” “他们是先帝身边的暗卫,多少猜得出来,先帝是我杀的。联合太后,外通藩王,不外如是。”赫连容神情淡漠,仿佛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是哪个,查查便知了。” 惊蛰按着赫连容的肩膀,不由得感慨,“他们在你登基之初没有动手,怎能觉得,在你安坐这么久后,还能将你拉下来?” 赫连容露出古怪的微笑:“我的确曾给过他们这个机会。” 惊蛰猛地想起他身上的蛊毒。 若无相遇,赫连容要么如系统所说,在大火中死去,要么就会被蛊毒折磨去世,就算是有宗元信在,那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宗元信的医术再厉害,到底不是虫巫,蛊毒的事,若非有宫里这两次浩劫,根本联想不到这上面。 惊蛰叹了口气,横跨坐在赫连容的大腿上,抓着他的肩膀吻了吻男人的脸。 “不遵医嘱,总是乱跑,你往后三天,被禁足了。” 赫连容扶着惊蛰的腰,“是哪个自己出去逍遥快活?” 惊蛰挑眉:“我不过是去月明楼小坐一会,难道我身边跟着的那些个人,没与你说?” 他才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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