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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轮袍

时间:2024-01-23 17:00:16  状态:完结  作者:兰毒

  虞应容心疼得指尖都在颤抖,不敢压着许若缺胸腹,只轻轻扣住他肩头,在他背心顺气。往地上一望,是几口没怎么消化的薄粥。再呕,也只呕得出些清澈的胃液。“阿缺忍着些,不能再吐了,再吐要伤胃的。”虞应容不嫌脏,用袖口替他擦拭唇角。

  许若缺深知此理,埋在他袖中,“呜”的一声,咬牙强忍下呕意,迫得整片身子都痉挛起来。

  虞应容双目赤红,胸中恨火滔天,又不可在许若缺面前显露行迹。幸而周守庸等人已慌乱地从马场另一头赶来了,手中更捧着障扇垫褥、杯盘碗盏等物。先立下障扇来,替两人遮了烈日。周守庸又双手端着一盏温吞吞的清水,递上前去:“陛下,先让殿下喝点水、润润喉咙。”

  “遣人去青鸾宫,把那位雁青先生叫来。”虞应容冷声吩咐,随即接过碗盏,轻轻贴上许若缺唇边,陡然唤了一副语气,哄道,“阿缺,来,漱漱口。大夫即刻便来。”

  许若缺额头抵在他胸前,小口小口急促喘息,每喘过一息,那面色便添一层煞白,豆大的汗珠挂在他颊侧,不住地往下滚落。“不……好疼……”

  虞应容神色乍变,哪还握得杯,将那盏水向身后一抛,握着他肩头,撕心裂肺道:“哪里痛?阿缺,你伤着哪里了?”

  许若缺目中一眩,头向后点了点,半个字也说不出口,只将下唇死死咬住,细白脖颈挣出了分明的青筋。

  此时软轿也抬了过来,虞应容抱着他上轿,果然在他双腿下摸到一片粘腻腻的潮湿。

  虞应容眼中泛泪,双唇贴着许若缺额角,压抑着胸腔内沉闷的哭声。他已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他们再失去它一次,他就再养好他一次,没什么大不了。

  -

  事情毕竟还没落到那般田地。他把人护得周全,许若缺身上没半点外伤,只是受惊、动了胎气。父子虽无性命之忧,然而此番身下见血,人却少不了要受一回罪。

  许若缺通身烧得火热,胸口如压着巨石,胸肺剧烈起伏,却进不了半丝空气。昏迷间,犹自嘶嘶喘息。

  宫娥们退开,由虞应容上前,把许若缺身子半扶起来,掌侧抵在他胸肋之下,替他按抚顺气。半晌,终于闻得许若缺呛咳一阵,待这阵咳喘平息,双颊的窒闷的潮红才渐渐褪去。

  方才,虞应容只觉自己也如许若缺一般,被拧干了肺腑间的空气,见他呼吸自如,才算放下心来。“阿缺,你当真吓死三哥了。”他双臂收拢,从背后抱住许若缺,那一双手便习惯性地滑向腹前那团隆起。

  忽然,他双目一凛。被中,许若缺的手正死死地压在腹上,病中的人能有几分力气,也不知他有多疼,竟把那平缓饱满的弧线掐按得深深凹陷下去。

  “不,阿缺,快松手!”虞应容握住他腕子,清瘦的骨骼硌在手心,他不敢用力。“乖,别按肚子,你会伤了自己!”

  他连声劝慰。床边,宫娥也慌成一团。

  雁青还在慢条斯理地掏医具,那头虞应容已转头向他,怒气冲冲道:“还不快来看他?!”

  “禀陛下,”雁青款款俯身,“殿下这也不是什么疑症,只是腹中淤血,致使腹痛难忍罢了。”

  “只是?”

  雁青无奈:“此事也别无他法,只能等待腹中淤血化去。小生有一法子,倒有疏淤散滞之效、且不伤及胎腹,请陛下允小生一试。”

  “你来。”虞应容截然道。一边将双掌贴上许若缺肚皮,挡在那团温软上,严实护住,不使许若缺再伤它。许若缺痛极了,倒有一股蛮力,肩头在他身上乱撞,纤长十指更是竭力要往腹中戳,被虞应容双手挡住,不得寸进,指甲便掐进虞应容手背。霎时,像被细小的木刺扎中,手背上一阵刺痛。毕竟这痛也算不得什么,虞应容动也不动,仍挡着他的动作,轻柔地把他双手送出被外。

  “快来,托着些。”他向候在一旁的宫娥们淡淡嘱咐。众人只见他玉石般手背上鲜血淋漓,几道月牙型的掐痕泛起淋漓的筋肉,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有人从他手里接过许若缺的腕子,压在软垫里制住。虞应容取来内侍递上的巾帕,却只低着头,擦拭许若缺指缝里沾染的、属于他的血迹和碎肉。他擦得细心,一丝儿也不落下,直将那双手又擦出剔透的本色,才珍重放下。

  “好生看顾你们殿下。”说罢,虞应容起了身,回头再看过床帐内的许若缺一回,便退至一旁,不再言语。

  雁青取出蓍罗那特有的草药,拈成一束,放长竹筒中倒扣着烧了,算着时机,待明火燃尽,才将扑着腾腾青烟热气的竹筒炙上许若缺光裸的后腰,使药气发散至他体内,化去淤血。许若缺身下垫着厚厚软褥,俯躺在床上,被那滚烫竹筒一触,屈在枕边的手臂猝然一收,半晌才松开。

  虞应容放下帘子,走到廊下,拿着块沾了水的白绸,有一搭没一搭地揩去手背上的血液。

  周守庸从宫外进来,快步趋上前来,低声禀道:“陛下,马场熏了些蒙汗药,把马儿都药倒了。兽医已查明原委,是马场里的盐块,被人用一种叫金带青莲的草药浸过。这草也不起眼,唯有一点稀罕处——若马误食了它,必定浑身作痒、神智疯癫,撞到结实处才能稍稍缓解,所以又叫马上疯草。”

  虞应容抬脚往宫外走,眉眼间凝然不动,“查下去。盐砖从何处采买、由谁进的、其间又经了何人的手——哪怕只是碰了一碰,也不许落下。朕倒要看看,是谁竟容不下一个许若缺。”


第六十九章

  ====

  刑部追查马场投药元凶,大张旗鼓,搅得朝堂人心惶惶。宫中每一桩物件、每一日的值守,都记录在案。顺藤摸瓜下去,竟查到京兆尹杨泷头上。

  原来那批霞鎏金走漕运北上京城,杨泷因职务之由,对其了如指掌。春明山正修建行宫,他不难猜到这异国名马正是为行宫的主人而来。横跨大半个国境,只为讨佳人一笑,正应了史书中为情色所惑的前代君王事迹。他本自嫉恶如仇,又信了京中传说那后位上的异族男子魇魅君主的鬼话,暗下决心,欲为君主社稷除害,便想出一条毒计。

  他先举荐府中马倌至皇家马场,马场得了这些新马,正缺驯马师傅,也不疑有他,将他纳了进来。马倌临行前,杨泷便将那可致马儿疯癫的草药交予了他,嘱托他不论何时,只要那妖人要骑马,便将这药涂在盐砖上。不多时,正巧赶上虞应容领许若缺去马场。幸而小六有专人照料,不曾被他算计了去;也幸好许若缺骑不得马,虞应容亦在场相护,才不致酿成大祸。

  说来也巧,杨泷此人甫过三十便已身居要职,靠的正是虞应容的赏识。当初他不过是个六品的通事舍人,虞应容见他谈吐有致、见识超群,有意抬举他,一路累迁至京兆尹,掌京畿政事。他素习性情刚正,有决断,在他治下,奉京果然安乐升平。朝中人常说,杨泷有宰辅之能,假以时日,必定官至三公。

  此事一出,举朝哗然。有惋惜的,有惊诧的,有疑惑的,有不平的……注定这是个多事之秋。

  论理杨泷对罪行供认不讳,罪证俱在,依法办了即是,虞应容偏偏要把他押解上朝会,当着所有朝臣问讯于他。

  杨泷身着囚衣、手戴长枷,由带刀侍卫领上丹陛。他犹自毫无瑟缩之气,一派凛然气度。他跪地拜道:“杨某自知难逃一死,别无话说,只盼百年之后,有青史可证杨某一片赤胆忠心。”

  虞应容冷笑道:“何必要百年之后?朕今日便令史官写下你犯上作乱、加害皇室的罪行,以警万世后人。”

  杨泷咬牙道:“陛下待小人有知遇之恩,杨某必以刚直报上,不惜身,不顾名,九死不悔,唯叹未能替国君铲除奸佞,还社稷清平。那妖人蛊惑君王,害得我大昭后宫不宁、皇嗣单薄,又要与南夷开境通商,如今还要取我民膏民脂,起楼台,造宫室,以全其富丽奢华之愿。此等祸乱国纲的妖人,杨某必除之而后快。是非由后世评说,杨某自认无愧天地君亲师。”

  他话到此处,虞应容面色一沉,寒声道:“住口!你一口一个妖人祸害,可他究竟犯过何事、伤过何人、行过何错?偏宠皇后的‘祸首’是朕,不是他;开边境商埠、通两国婚姻的人也是朕;下旨修建行宫的人更是朕!你若是冲着朕来,朕还肯赞你一声好胆识。可你却只敢害朕的皇后,还险些伤他腹中稚子,你便是这么报答朕的赏识?”

  诸臣原本听了杨泷的自陈,正心生恻然,又乍闻得虞应容吐露皇后已身怀龙嗣,如一道焦雷劈下,已不知该如何反应。

  杨泷也是万分讶然,先前的气势散了大半,颓丧地瘫坐在地,眼眶中一对珠子来回打转。

  虞应容拂袖起身,踏下金陛,款步行至他身侧,垂眸俯视着他,道:“你说你恪尽臣子之分,九死不悔。为人臣者,当忠义礼智仁齐备。好,那朕要问问你:藐视尊上、暗箭伤人,你礼在何处?心存成见,因血统出身断人品行,你智在何处?为沽令名,祸及妻儿,罪连亲族,你义在何处?妄行悖逆,谋害皇嗣,你忠在何处?向单弱病体、无知胎儿下手,你仁又在何处?”

  杨泷低垂着头颈,不发一词。虞应容不理会朝上的议论纷纷,兀自说道:“你谋害皇后皇嗣,身坐谋大逆之罪,当诸九族,以凌迟极刑处死。而今皇后有孕,正宜大赦天下,广积福德。朕免你凌迟之刑,断午门斩首;族亲流配三千里,世代不得入京。你虽欲加害朕王后皇子,朕却不取你妻儿性命。朕要你九泉之下也记得:他们的命是皇后救下的。”

  -

  朝会后,户部尚书杜康,侍郎李纪道、陆明尧,参知政事刘用等人齐聚永嘉殿外,请求召见。

  恰逢宋章执笏进殿,这几人忙拦住他,问:“敢问宋相可是为的杨京兆之事而来的?”

  宋章笑道:“不是,是前两日圣上交待老臣处置的河东军粮案,现已交割清楚,正要向圣上覆命。”

  杜康与同伴面面相觑,犹自拉着他不放,追问道:“宋相,杨京兆曾为足下差遣,他的性情品行,宋相再清楚不过。他任京兆尹近三载,京中哪个百姓不夸赞他爱民如子?如今他一时糊涂、身犯重罪,下官等人不忍见他履死地,特来向圣上求情。宋相何不稍作通融,携了下官等人拟的表奏,向圣上奏陈情由。”

  宋章吓了一跳,哪里敢接,擦着汗,连连往后退,道:“依律,杨京兆犯的是诸九族的大罪,而今圣上只断他一人死罪,已是格外开恩。非是老臣不信他为人,此事牵系皇后皇嗣,非同小可,怎么劝得?再者,”他望了望周围,讪讪笑道,“诸位同僚皆知,老朽错蒙圣恩,小女侥幸礼聘入宫。所谓瓜田李下,老朽若为杨京兆说情,纵然心中磊落,岂不会有人戳我脊梁骨,说我因小女之故嫉恨于皇后?老朽的清白还不要紧,只怕坏了蕙贵妃的声名。诸位见谅,老朽不得不避这个嫌疑,若诸位有他事,老朽帮得上的,绝不推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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