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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轮袍

时间:2024-01-23 17:00:16  状态:完结  作者:兰毒

  许若缺点头:“大夫请讲。”

  贺祁道:“公子您体调不良,胞宫又曾受过重伤,此次受孕着实凶险,加之日前又动了胎气。若要保得父子平安,今后只宜卧床静养,不可擅动心绪。”

  “多谢。”许若缺长睫微颤,默默将手按上抽痛的小腹。肚中胎儿时近六月,已在消瘦的腰腹间撑起明显的隆膨,胎儿见长,他腹中痛得越发频繁,便知是胞宫扩张牵动了旧伤。他久未站立,此时亦被前方重量累得后腰酸痛,自扶着腰回了房中。

  此后几日,因怕误了祭奠之事,许若缺只在床上老实躺着,连饭食都比以往进得多。措冬云见了,眉宇间也不禁有些笑意。

  许若缺暗自揉着后腰,调笑道:“平日总见你蹙着眉,我心里也慌慌的,只觉得是向我讨债来的。才十六七岁,何苦镇日苦大仇深的,如一名老夫子。”

  于是措冬云立时板起脸,冷哼了一声。

  措冬云年岁比他小上好些,却日日衣不解带照顾自己,先前愁眉苦脸也是因他的缘故,许若缺心中十分歉疚,柔声道:“四哥这回定吓着你了。冬云大人不计小人过,饶过小人这遭吧?”

  “你现在倒是有力气说笑。”措冬云反倒真生气了。

  许若缺也是深知这五弟,顺毛捋不是,逆着捋也不是,不捋更不是。只是他惯会说软话的,登时便装乖卖巧,拖了措冬云的手,往自己软腹上一放,道:“我面子不够大,那冬云看在小侄儿的份上,不生四哥气了?”

  措冬云一碰上他软嘟嘟的小腹,登时触电般抽回了手。他平日替许若缺揉胸抚背,那处却碰也不敢碰,生怕自己下手没个轻重,按坏了它。此时面色更是青一阵白一阵,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便知自己遭了许若缺捉弄,回过身怒气冲冲道:“省着力气罢!明日还要去那边。”


第二十六章

  ====

  “那边”指的正是将军府。转眼十日已过,到了郑禄达大敛之期。

  许若缺着了白麻丧服,臃肿宽松,但近六月的胎腹,隆起仍是明显。自知胞宫脆弱,许若缺不敢托大去束腹隐藏身形,只对镜茫然掩着腹部,不知如何是好。

  见他踌躇,措冬云皱了皱眉,上前径直将他打横抱起。

  许若缺推拒了两下,道:“这成什么样子……”

  “不想被人看见,就少说废话。”措冬云抱着他,大步流星朝门外走去。许若缺低头一看,此刻自己微微窝着腰腹,用广袖一遮,腰身便不显了,只感激他用心。措冬云在他头顶低声道:“待进了将军府,我再放你下去。放心,不会有人发现。”

  众人知他前阵子病重,眼下被措冬云抱进抱出,只当他还下不了地,倒也不足为奇。

  进入将军府,庭中香烟缭绕,数名僧人摇着转经筒,齐声祝颂。许若缺听着海水一般沉静的诵经声,不自觉流下泪来。措冬云喉间亦是紧了紧,默然加快了脚程。

  适逢礼官将郑禄达用敛布裹了,正要抬尸入棺。措冬云不欲他看郑禄达尸首,又调头往外走,想等盖了棺再进,却被许若缺牵住手臂,对他含泪摇了摇头。

  “好……”措冬云抱他入了灵堂,将其放在棺木前的蒲团之上。许若缺病中身姿有些微驼,丧服垂下,褶皱叠在腰间,一时亦看不出。

  此道仪式本应郑禄达后人抬尸,他膝下无子,许若缺又不便,措冬云便拨开礼官,自己上前,两手抱住了遗体头部。此时,顾梦棠也款款而至。他先向许若缺晗首致意,又示意身侧礼官退开,上前抱住郑禄达双脚,与众人合力将尸身抬入棺中。

  “有劳尔等先退至门外,我们与大将军有些话要讲。”顾梦棠屏退了礼官,又低声对许若缺示意道,“阿缺,过来。”

  许若缺痴痴地站起身,走到棺木旁。郑禄达脸上蒙着白布,他伸手进去,颤抖着揭了,露出大哥的遗容。尸身一路用冰保存,郑禄达面容未腐,似与生前无异,只是脸色泛着可怖的青灰,尽是死气。许若缺又将敛布往下扯了,露出他喉间伤口,刀口已被粗粗地缝合过,却仍狰狞地露出其下血肉白骨,可见他求死之决绝!

  见他神色悲怆,措冬云一把抓住他的手,硬生生从棺内扯出,不让他再看。而顾梦棠正捧了郑禄达生前旧衣过来,安静地覆在他身上。

  一看那些旧衣,许若缺眼前赫然便是郑禄达穿着它们的点点滴滴。那件赭石色的圆领外袍,他最爱饭后穿了在园中溜达;烟灰箭袖,他曾带自己在京外纵马时穿过;虾壳青的葛衫,是他因嫌奉京闷热,夏日便只披这一件在身,放浪形骸,好不快活。

  往事历历浮上心头,许若缺顺着织物的褶皱,手指滑向郑禄达腰际。礼官为他换了身簇新锦袍,充作敛衣,又取下他随身物事,点缀在身上。此时他腰间系着几根黑白络子,另一头挂着香囊、虎符、玉佩、印章等物,许若缺晃眼扫过,却见一角牙白色的令牌陷在衣袍的褶皱里。

  如当头一棒,许若缺猛地想起什么,身子晃了晃。旁人见状,正要将他拉开,他却纵身趴在棺木上,探手将那枚物事托了起来。掌心里,安然卧着一枚半旧的牙牌,貔貅浮雕拥簇着郑禄达的名姓——他曾日日贴身戴了一年有余,怎么会不认得?许若缺登时心如刀绞,胸腹内炸开一道剧痛,激得他弯下了腰,措冬云忙扶他在蒲团坐下。

  顾梦棠见他已支撑不住,便对门外礼官唤道:“盖棺!”

  礼官皆神情肃穆,抬起沉重棺盖,在一声轰然巨响中盖了下去。想到自此便是永诀,许若缺只觉那块棺盖亦重重压在自己心头,掩唇沉闷地咳了两声。措冬云悄悄看他手上并无血迹,略宽了心,又见他将手伸进外袍内,在下腹不住揉按。

  “又难受了?”措冬云难掩担忧。

  许若缺倒吸着气,摇了摇头。自清晨起,腹中就略略发紧,方才他见郑禄达遗容,心绪牵动胸腹,那处便应着血脉流动的频率,又开始发出一下一下的抽痛。他倒习以为常了,也不愿因此惊动旁人。只对措冬云道:“好五弟,替我拿柱香。”

  措冬云替他点燃了,递到他手中。许若缺举香,对着棺棂拜了三拜,插至香案中。收回手时,指尖已忍不住有些轻颤——下腹的痛一阵紧似一阵,他将手紧紧按在腹上,只觉那块地方不似往日柔软,隐隐发硬。

  “别硬撑,难受就回去。”措冬云看不下去。

  “好……”许若缺也不敢再逞强,借着他的搀扶缓缓站起身来。

  两人转身,却见门口赫然出现一道岸然身影,身着玄色常服,缓缓朝内走来。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许若缺身上,似是哀痛,又似是深情,只是藏在一道坚冰里,总教人看不清。

  两人对视半晌,许若缺这才如大梦初醒,扶着措冬云的手,跪地叩首,标准地行了一套大礼:“草民……许若缺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在场其余诸人亦行跪拜礼。

  “众卿平身。”虞应容让礼官退下,空旷的灵堂内终究只剩他们四人。

  他站在灵前,垂下眼帘,只看得到许若缺微微颤抖的脊背。他已比上次相见时更瘦了几分,白绢丧服下分明地显露出两扇蝴蝶骨的形状。虞应容在宽大的袖中握紧了手,竭力压抑自己抱起他的欲望。郑禄达的棺木就在灵前,那是他的罪证,他如何再去拥抱他?

  他们三人只是朝向棺棂,跪地悼祭。虞应容则上前两步,立于香案前,默然取了三支香,于烛火上点燃,闭目凝思了片刻,将香并排插在许若缺的香旁。

  许若缺扶着肚子,漠然地看他动作。腹中剧痛让他紧紧攥住丧服的下摆,咬紧牙关,才能不吭一声。

  虞应容没有回头,背对众人,缓缓道:“朕有旨:忠勇大将军郑禄达,清剿伪王,扶社稷于倾危,虽有违逆兵制之过,不抵其功。特追封靖南公,因其无子,义弟许若缺袭爵,为靖南侯。钦此。”

  “呵……”灵堂内一片死寂,随后许若缺竟兀自轻笑起来。他发间冷汗如瀑,面色亦是惨白,更衬得这个笑容有几分凄怆的意味。

  虞应容用余光看他,问道:“靖南侯,你笑什么?”

  许若缺低头道:“臣笑陛下……英明远见,心机周全……连死人也能……为您所用。”

  虞应容闭上眼睛,亦不敢看他,他原本承诺要放他回沧州,可是终究放不下。他自私卑劣,失信食言,教许若缺又一次失望。可即便是他要恨自己,他也不愿再放开他。那些许若缺闭门不见的时光,已让他不愿再经受一次失去他的痛楚。

  措冬云握紧双拳,他替许若缺不平,内心深处却亦是不愿他孤身回到沧州。

  顾梦棠跪在末列,他皱眉瞧着许若缺身形,已是摇摇欲坠;再看虞应容,心念坚定,竟是毫不动容。当下觉得不妙,顾不得礼数,低声提醒了句:“阿缺?”

  许若缺说完那句话,只觉身下胎腹疼痛欲裂,他意识陷入瞬间的模糊。陡然被顾梦棠唤醒,却是脑海空空、心如死灰。他冷笑着,伏地再拜,高声道:“臣许若缺,谢主隆恩!”措冬云及顾梦棠见他领旨,亦叩谢皇恩。

  虞应容只觉他每一个音节,都像一枚钉子錾进自己心上,泛起淋漓的疼,却又觉得如释重负:他不必再伪装、不必再克制,爱欲与皇权,令他变成世间最可怖的魔鬼。

  身后,许若缺撑在地上的双手剧烈地颤抖起来。他伏地跪拜的那刻,腹顶压在腿上,却好似陡然撞到一块尖锐的巨石。先是一阵剧痛,像是将他拦腰折断,接着腹内骤然缩紧,意识陷入短暂的虚无,随后脑中嗡的一响,只觉小腹中有什么猝地破碎了,血肉轰然炸开。“怎么会……”他陡然睁大双眼,目眦俱裂,身下冲出一道汹涌的热流,喷薄而出。

  虞应容听见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阿缺!”“四哥!!”身后顾梦棠与措冬云同时发出凄厉的惊喝,他猝然回头,竟见许若缺身子一歪,已颓然倒在地上!

  虞应容脑中再无其他,扑通一声单膝跪倒在地,一把抱起许若缺委顿的身子,紧紧搂住他的腰。“阿缺,阿缺你醒醒!”此时那人双目紧闭,已是意识全无,上半身软软地向后垂下,折成了一个脆弱的仰角。

  在他身下,虞应容摸到一手湿凉,才发现他汗透重衣,鼻端却闻到隐约的血腥气,不安地在室内蔓延。“阿缺你怎么了!”他从来没有这么惊慌失措,低头却见一片刺目的深红在脚下急速洇开。措冬云亦被惊得目瞪口呆,不知发生什么。

  “不好!”顾梦棠看到血迹,顿时了然。他心头无法抑制地生出一种预感,颓然退了两步,竟不知该做何举动。

  “怎么会有这么多血……阿缺?”虞应容脑中一片空白,连悲伤都顾不得,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那个已无法作答的人。血腥渐浓,他张皇地搂紧许若缺,视线落到他的腰间——呼吸瞬间冻结。“阿缺你……”他颤声道,手落在那处浑圆的腹顶,掌下是再清晰不过的隆鼓,将那人的窄腰明晃晃地撑开。“阿缺,怎么会……这不是真的对不对……”这样柔软而矜娇的所在,脆弱得经不起一点风雨,却曾藏匿包裹着一颗秘密的种子,护着它生根发芽。如今那处却在他掌下剧烈痉挛,好似一把尖刀在内,将血肉生生绞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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