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主子,来时有人接应,许是将我认成了旁人!” “谁接应?” “一位侍女。” “去查她与谁接头,查查这府中暗卫诸多,为何不管?” “是!” 影卫离去,他却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在那之后的许多日子里,他与他的翎儿日日相伴,到后来眼睛能看清时,总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人看。 原来翎儿这般好看。 肤如凝脂,吹弹可破,墨发如瀑,有时用玉簪束着,有时便是发冠。 额头饱满圆润,瞳眸幽幽地闪烁着单纯善良的光芒,长睫浓密卷翘,一抬一落便在人心中荡出一层淡淡水波。 弧度恰好的鼻翼,丰润饱满的唇珠,一双花瓣般柔嫩的唇笑时如春花怒放,不笑时便微微翘着,似有些不满,又似在与人撒娇,引得北贤渊总产生些旁的念头。 小殿下初初抽了身条,腰细肩窄,似一朵淡雅而柔弱的玉兰,总叫人想要采撷私藏。 日日相对,心动怦然,想要他在身边,想要与他岁岁年年,不再分别。
第32章 事成 刺客来得突然,影卫刚到,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见了惊呼与刀剑之声,来不及多想,身体便已奔出门外,剑锋犀利,除了替下那一剑,他别无选择,虽疼,却觉值得。 “不哭,”他倒在血泊中,抚着云川翎的脸。 翎儿乖,不要哭……阿远哥哥不疼。 可手臂无力,渐渐还是晕厥过去。 生来心脉便长在右侧,也因此,被皇后下药,诱了眼疾,当胸一剑虽不能要命,却也让他足足躺了两个月。 “主子,查清了,那批刺客是瑞王殿下身边的碧玉引进来的。” 伤还未愈,便知翎儿有危险。 “瑞王如何?” “禀主子,瑞王殿下……病了。” 胸口剑伤未愈,明知前往王府千般困难,却还是撑着身子去了。 “那时我被抬出去,影卫扮作下人将我带走,治了许久才好。” 望着云川翎湿漉漉的眼睛,北贤渊如实相告。 “我的翎儿生着病,最是虚弱,可我前来夜探一番,抱也抱了,摸也摸了,直到走时,他们都未曾发觉,叫我如何能放心他们守着我的至宝,便亲自来了。” 漏夜潜入,睡梦中的人想要喝水,可桌上却连温水都没有。 含暖了一口水,扶着人递送过去,拍哄着直到人睡熟才离开。 说的确是实话,可也不全是。 偷入王府来看人,扯动了伤口,流了许多血,险些要去半条命没说,扮作玄远入府护卫时,伤口还未好全没说,瞒下这些,便是怕怀中人难过,可之后,云川翎还是知道了。 “疼吗?”云川翎哽咽着坐起身,他靠着的地方正是北贤渊身上有剑伤的地方。 从前欢爱时曾疑惑过那伤疤的位置,如今才知,为了救自己,他竟生生挡了穿胸一剑。 “不疼,翎儿不哭了。”北贤渊捧着哭红的小脸,心都要揉碎。 “给我看看!”云川翎擦掉泪,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北贤渊。 “好,看过就不哭了,好不好?” 云川翎坐在北贤渊怀中拥着大氅,轻点了点头。 衣衫拉开,左胸的伤痕赫然显露出来,云川翎贴近了,抬手搂着北贤渊的脖子,闭着眼睛慢慢亲吻着那道伤疤。 宴会进行了一半,云川棠正欲发问,却见北贤渊的座位空着,再一看,云川翎的位置上也没了人,轻拉了一下万崇宁的手,才发觉对方早已知晓。 “知道怎么不说,你真坏!”换了常服被万崇宁带着往宫外走去,云川棠很是恼怒地锤了万崇宁一下。 “翎儿有心结,这心结唯有北贤渊能结,给他们些时间,说清楚便好了,如今人与使臣皆在大嵛境内,如何处置全凭一句话,何须忧虑?” 宫人在前提着灯,疾步匆匆地引着路,云川棠恨恨甩开万崇宁的手,没几步又被捉了回来。 禁卫悄无声息地围了允王府,云川棠步入院中,见房中烛火朦胧,便径直走了进去。 下人来送热水时漏了门缝,云川棠抬步便进,屋内,北贤渊抱着云川翎坐在腿上,下身盖着那暗紫色大氅,传闻中的南月战神香肩半露,胞弟却衣衫整齐,扒了人家的衣服,正十分贪恋地闭眼亲吻着那露出的健硕肩膀…… 北贤渊侧着头闭眼贴着云川翎的脸颊,十分沉醉着迷…… 真是春光正好…… 真是情意缱绻…… 云川棠收回迈出的腿,转身大力将门关上,恨恨咬牙,转身就走。 万崇宁十分清晰地看清了云川棠脸上的红晕,大约是气的…… 心中偷笑,手一挥,禁卫尽数退散,大步追着云川棠消失在允王府中。 北贤渊侧头贴着云川翎的脸颊轻蹭,自云川棠步入院子时便知道。 巨大的关门声惊得云川翎浑身一抖,坐起身,看向门口却什么都没有。 四目相对,一人笑意正浓,一人迷茫无措。 “是什么?”云川翎的声音带了几分潮气。 “是风。”北贤渊笑着回答。 抬手抚了抚那深色的伤疤,身子却被搂紧。 “夜深了,翎儿哭了这样久,可要安寝?” 云川翎枕在北贤渊的肩膀上,只被轻拍两下便觉困意袭来。 “可……在南月时,你为何没有告诉我?” 怀中人乖极了,北贤渊只觉得心间暖融融的,将人抱好,温声答道:“因为翎儿怕我……因为哥哥……觉得自己不好……” 数次想要开口,却数次都寻不到合适的机会,在翎儿心中,他是诡计多端的北贤渊,若说了,翎儿不信,往后或许再无机会,或者说了,翎儿信了,可阿远哥哥从此就是坏人了…… 犹豫,纠结,种种郁结之后,便失了时机。 在南月,翎儿顺服,却害怕,有时不高兴也会大着胆子推他,说他坏,说完又怕得往后缩。 他不想要翎儿怕他,想要翎儿的爱和依赖,想要翎儿爱上北贤渊,然后才知道自己是阿远哥哥,辗转许多个夜晚,他始终寻不到合适的机会,待人走了,又十分后悔,如今翎儿也一样放不下他,他迫切想要将人哄好,想要翎儿不哭,才总算有了勇气。 北贤渊自认傲慢,却在心爱之人面前种种自卑,怕他否定,怕他不爱,更怕他哭,疼他的难过。 “阿远哥哥……”云川翎又落了泪,大约是因为体会了北贤渊的为难。 “别走……”云川翎收紧胳膊抱着北贤渊。 “好,不走。”北贤渊站起身,一手将大氅放到桌上,一手抱着怀中的小殿下。 冷了许久的床榻,终于重新温暖起来。 云川翎侧身躺在北贤渊臂弯中,素手被牢牢握着,长睫困难抬起,不多久又缓缓垂下。 “阿远哥哥……”云川翎迷迷糊糊地,发出一声轻唤。 “翎儿乖乖睡,哥哥在。”北贤渊顺了顺那柔软肩背,轻哄道。 时隔多年,时局安稳,天下太平,北贤渊终于又将小翎儿拥在怀中,这次,他终于能看清翎儿的面容,终于能护着翎儿,不让他再受伤。 云川翎呼吸沉沉,北贤渊贴着唇吻了吻,心间更是心疼。 只有病得极重和极为疲劳时,翎儿才会睡得这样沉,分别这么久……翎儿依旧受了苦,皆因自己。 夜来风起,竹叶刷刷响,锦被中的人钻进熟悉的温暖怀抱,渐渐睡得安稳香甜,怀抱温柔缱绻,驱散噩梦,引他回到那青绿色的美好岁月。 梦中有漂亮的阿远哥哥,有和蔼爱笑的药王爷爷,还有温柔的母妃与灵玉姑姑。 谷中药童都极喜欢他,爱逗他,爱给他喂些好吃的蔬果,抑或可食的药材。 幼年的他吃过了,便甜甜道谢,然后讨要一些给阿远哥哥,小手拿不下,药童便教他掀起衣服兜着。 “翎儿慢慢走,小心洒了!” 药童在身后叮嘱,他便不敢跑,迈着小小的步子走去阿远哥哥的竹屋,将药童的给的吃食倒在桌上,再举起胳膊,阿远哥哥便会抱他坐在腿上,二人一起吃药童给的红枣,亦或是晒干的桂圆,有时还能获得些枸杞或鲜莲子。 山中野果多,但凡采得多些,药童总要送来些,便是不多,也总会匀一个给他,灵玉姑姑切了,他便带着去和阿远哥哥一起吃,梦中的岁月甜蜜又有趣,阿远哥哥话不多,却总是肯回答他幼稚的问题,无论何时,都会抱着他…… 记忆里,母妃哭了,灵玉姑姑说,他们要回去了。 “可以带阿远哥哥一起回去吗?” 母妃红着双眼摇摇头,摸摸他的小脸。 “阿远哥哥要治病呀,翎儿先回去,等哥哥病好了,让父王派人来接,好不好?” 他嘟着嘴不肯,母妃便牵了他手,带他到桌边坐下。 “和哥哥说些话,母妃帮你写下来。” 竹屋里,他握着信件与玉佩,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头,阿远哥哥最近总要睡很久,可这一次,他等不到他醒来了。 床榻边放了踩脚的小凳,他踩着凳子爬上去,躺在阿远哥哥身边,握着他的手,嫩声嫩气极小声地唤着阿远哥哥。 熟睡的人没法回答他,呼吸却突然急促,胸膛起伏。 脸上落了一个亲吻,他还是十分舍不得离开他的阿远哥哥,躺在床上翻身抱了阿远哥哥的胳膊,盼他早点醒来,刚抱紧,又忽然想起灵玉姑姑的交代,要他早点回去。 “阿远哥哥,翎儿走啦,等天暖了,叫父王派人来接你,哥哥要记得来看翎儿……” 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手却还握着阿远哥哥的。 熟睡的人蹙起眉,似乎挣扎着想要从梦里醒来,但药效那般沉,他终究还是没能睁眼。 被小娃娃握着的手动了动,终究还是无力握住。 掌心失了温度,熟睡的人眼角落了泪。 小小的步伐慢慢朝竹屋外挪去,一步三回头的走了,此一别,便是十余年。 一觉睡得香甜,醒来时北贤渊已经走了,床头放着一个小瓷瓶,下面压着纸条,纸条旁是他的玉佩和铃铛。 “饭前一颗。” 云川翎将小瓷瓶攥在手里,又拿过纸条看了许久,昨夜的梦清晰的记得,睡前说的话也有印象,虽然一时间还是不能反应过来,但细想想,其实阿远哥哥或许真的活着。 能进入药神谷治病之人甚少,若无信物,是进不去的,自己走后药神谷便之余阿远哥哥一人,走之前药王说了,他的眼睛很快能好。 只有眼疾,并无其他疾病,按理说,确实不会突然离世,可当年去药神谷回来的人确实是说阿远哥哥不在了…… 仿佛……只是说不在了,并未说死了。 凝眉想了想,把不在了解读为死了,是他问婢女得出的结论,彼时谭竹在作画,云逸舟去办公差,云川棠入宫读书,他无人可问,便问婢女何为不在了,婢女说,人不在了,便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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