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经连着走了一日一夜了,再走下去马儿会吃不消的。 “好,带些银子去借出几间房来,不要让人知道我们的身份。”陆谨州也不为难,点了点头。 村中农户虽然惧怕半夜到访的这行人,却碍于银子的面子,还是留了几人住宿。 陆谨州手下的侍卫见状又递出去几块银子:“我们是途经此地的客商,只借住一宿,明早清晨便走,几位行个方便,莫要将我等行踪透露出去。” 不愿透露行踪,出手如此大方,显然不会是所谓的客商。 商人个个视财如命,怎会为了一夜住宿花这么多银子。 那农户一听面上更是一惊,视线在几人身上扫来扫去,最后落在了银子身上,挤出了个笑容:“诶,诶,放心,今夜我们什么都没看到,没看到,几位安心休息,我们先走了。” 农户的屋子自然简陋,凌奕倒是不嫌弃,他也不是没过过苦日子,比起颠簸的马车,能有个暖和的住处便很是不错了。 尤其是他此时才知道,陆谨州后头马车里拉的不是旁的东西,而是他的被褥枕头。 “你....”凌奕神色复杂的看向陆谨州,感动之余他还有些无语。 他已经不是娇生惯养的七皇子了,从前的他冬日里就是有一炉火都是奢侈。
第41章 不必避讳 若非他和谭忠都不会种菜,凌奕都想在自己宫中的小殿里开辟出一片菜园自给自足了。 “臣可以委屈,却舍不得殿下与臣一同受苦。”陆谨州神色温柔。 外人来看,陆大人简直是个体贴至极的臣下,无可挑剔。 但凌奕清楚,陆谨州对他做的这一切,多半都是因为他这张脸。 心中凄然,凌奕不再言语。 陆谨州便唤人前来收拾屋子,待到一切安顿完毕后,陆谨州并未离开,竟直接坐在凌奕房内喝起茶来,那意思竟是不走了。 凌奕昨日的伤还没好,此时并不想与罪魁祸首陆谨州共处一室。 二人心思各异,对坐喝了半晌的茶后,才有个侍卫匆匆来报。 “主人,那农户一家似乎是去了亲戚家睡下了。属下在暗中探听他们说话,似乎是...将大人当成了在逃通缉犯。” “可有人去报官?” “并无人提起报官之事。” 凌奕看了眼一旁的陆谨州,哪怕因为出行穿衣低调了不少,却也掩不住他身上那浓厚的祸国奸佞气息。 “看样子当地官员并不得人心啊。”陆谨州冷笑。 凌奕疑惑:“子慎何出此言?” “若猜测我等是亡命徒,为避免背上私藏逃犯的罪名,百姓定会连夜前去报官以求赏金,以求太平,这些人却丝毫没有去官府报官的迹象,甚至连官府的名字都没提一句。” 凌奕了然:“官府不作为?” 去不去报官是一码事,那农户连官府的名字都不提就是另一回事了。 作为为百姓伸冤做主的官府,青天大老爷一般的存在,出了事,百姓竟连想都想不起来。 “就怕不止于此。”陆谨州看向那侍卫:“你去打探打探,此地县官是何人?” “是!”侍卫拱手退下。 凌奕看着陆谨州,不由哑然:“莫非陆大人要为民除害?” “怎会,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好官,替臣搜刮民脂民膏,臣才能一直富贵啊。”陆谨州语气和善,却将好官二字咬的极重:“臣不仅不要为民除害,还要给他升官加爵呢。” 凌奕皱眉,陆谨州话虽如此,可他眼神中的冷意却是实实在在的。 糊弄旁人便罢了,竟连自己也糊弄。 神色一动,凌奕面上带了几分恼怒之色,模仿陆谨州的语气阴阳怪气了起来:“陆大人!身为朝廷命官,父皇心腹,怎可助纣为虐呢。” 言罢凌奕一甩袖,打算转身出门:“本王对你太失望了!” 既然陆谨州要赖在这里喝茶,赶不走他,那凌奕自己走总可以吧。 “臣就是这样的大恶人啊,殿下不知?”陆谨州却不遂凌奕之愿,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殿下要去哪儿?莫非这间屋子不合殿下心意?” 凌奕一顿,整个人都僵了一瞬。 小心思被陆谨州看出来,凌奕僵硬转身,尴尬笑了笑:“总不好和陆大人挤一间屋子,我去别处睡也无妨......” “哪有让殿下走的道理,要走也是臣走。”陆谨州轻笑:“只是这里不比陆府,臣恐殿下独自一人休息会有危险。殿下放心,臣没有别的意思。” 凌奕眼角抽了抽。 陆谨州这话就像是老虎在对自己的猎物说:“我怕你一个人在野外危险,所以才把你叼回山洞里,放心,我绝对不吃你。” 但陆谨州似乎从未对自己食言过。 警惕的看了眼陆谨州,凌奕这才收回了脚步:“陆大人所言也不差,我确实有些困乏,便...先睡了。” “殿下安心睡,平洲离此地不远了,待到天明咱们就出发。”陆谨州看向坐在一旁的凌奕。 从未出过远门,凌奕在车上吐了三四回,一路上也没什么胃口。 若非有陆谨州亲手烤的肉,凌奕不得不给面子用一些,他怕是一天一夜都吃不下去东西,因此此时面色并不好看。 言罢陆谨州笑了笑,起身行了一礼,走出了门外。 凌奕这才松了口气。 陆谨州总是能捕捉到他微弱的情绪变化,并且做出应对。 自从碧泉山庄那夜后,他与陆谨州独处时总是有些紧张。 似乎是觉察到了凌奕对自己的抵触情绪,陆谨州才会暂时离开。 他劳累了一路,如今熟悉的枕头与被褥都在旁边,虎视眈眈的陆谨州也不在屋内,凌奕打了个哈欠,很快便熟睡了过去。 屋外的陆谨州看到房内熄灭的烛火,轻笑一声,揉了揉眉心,长舒了一口气。 见陆谨州出了屋子,才有个年纪不大的小侍卫跑上前来拱手。 “主人,打探清楚了,县官名为谭勒,姓谭...属下猜,应当是二皇子党。这县令的官位是花钱买来的,在当地不是秘密。”侍卫将打探来的情报详细说了一遍:“此地百姓似乎都很怕他,此人喜欢策马横行街市,且去官府伸冤的百姓无论对错,都会先挨一顿鞭子,闹得此地人心惶惶,贼匪仗着官府不管,也很是嚣张。” “喜欢用鞭子殴打百姓?”陆谨州冷哼一声:“好,明日先去见见这位谭县令,顺便替远在边关的二皇子好好清理清理门户。” “是。”来报的侍卫言罢,并未离开,而是将怀中书信递了过来:“这是府中书信......今日一直未寻得机会递上......” 小侍卫说着眉头皱了皱,语气有些无奈:“主人近日为何总与七皇子在一处,属下有时都不知该不该出现,生怕走漏了消息。” 陆谨州接过书信:“除非我刻意叮嘱,日后不必避讳七皇子,若有消息直接报来。” “啊?”侍卫呆住。 “怎么?”陆谨州低头看信,轻笑一声:“莫非十七不喜欢七皇子?” 小侍卫忙低头:“七皇子倒是没什么,只是......” “好好与七皇子相处,跟着我的人,未来注定不会有好下场,跟着他,或许你们还有条生路。”陆谨州说着将手中看完的书信递给十七:“销毁掉。”
第42章 自掘坟墓 他们是陆谨州的人,为何会去跟七皇子?想不明白。 “是...”十七面上虽有疑惑,却还是恭敬接过书信,又补了一句:“属下的命是主人救的,哪怕没有好下场,也绝不背叛主人,何况......” 陆谨州轻笑:“何况什么?” “那些恶人尚且能活蹦乱跳,主人怎么就不能有好下场了。”十七摇头:“属下不信。” “我做的便是自掘坟墓的事儿,未来是何下场,从一开始便知晓了。”陆谨州笑着摇摇头,转身进了屋子。 十七看着陆谨州的背影,神情依旧疑惑。 “不必多想,去办事吧。”陆谨州的声音传来,十七这才一拱手,低着头退了出去。 屋内的凌奕早已睡熟,他整个人在被子里缩成一团,只露出半个脑袋。 因为没有安全感,才会将自己蜷缩起来做保护状吗。 陆谨州见状轻轻一笑,坐在床边看了他许久。 “至少在那一日来临之前,殿下只能是臣的人。”陆谨州低声呢喃着,神情带笑。 —— 凌奕一觉睡到了天亮,才发现唤醒他的不是寒冷,而是饭食的香气。 苦日子过久了,突然有些不适应,凌奕睁开眼时蒙了一瞬,半晌后才回想起自己现在在哪里。 缓缓坐起身,才发现香气是从屋中传来的,一旁的陆谨州在正在煮茶。 桌上早已放好了早膳与碗筷。 便是在农家小院内,这人还是能如在陆府一般优雅自在,一路上都在赶路,人困马乏间,这人甚至分得出心神煮茶。 陆谨州抬眸看了眼凌奕,眼中含笑:“殿下,可要尝尝臣的手艺?” “好。”凌奕在见到陆谨州的那一刹便瞬间清醒,赶忙起身洗漱。 陆谨州便一直在一旁悠闲的煮茶,时常含笑看着凌奕。 明明相处了许久,早该适应了,偏被陆谨州那眼神盯着, 凌奕便觉浑身不自在。 “子慎昨夜睡得可好?”凌奕轻咳一声随口问了一句。 “劳殿下关心,臣自从见了殿下,日日都睡得踏实。” 凌奕:“......呵呵。” 他又不是安神香,见了他便安神了。 视线落到一旁的早膳上,凌奕拿起筷子:“没想到子慎随行还带了厨子,我怎么没见到。” 路上似乎只有两个赶车的车夫和随行护卫,似乎没见到有丫头婆子或是随行的厨子啊? 莫非是他身边的护卫还兼带做膳的能耐? “殿下口中的厨子,近在眼前。”陆谨州似是邀功一般,微微前倾了身子,指着自己。 凌奕手中筷子险些掉在地上:“你还会做这个?” 桌上的饭菜虽不是什么珍馐美味,却也不是出自初学者之手。 什么饭菜,值得陆大人亲自动手做? “从前在外游学时,身边没有侍卫仆从,饭食皆要自己来做,长久下来,便也得心应手了。” “子慎曾去游过学?”凌奕颇有些诧异。 陆谨州点头,也不避讳:“臣是家中庶子,陆氏一族虽有权势,却也轮不到我这个旁支庶子沾这个光,想出头,便只能靠自己了。” 陆谨州也确实出头了,明面上的文臣之首,皇帝唯一的心腹,暗地里手中还握着不少权力。 见凌奕神情中似有感慨,陆谨州摇摇头:“臣最是有自知之明,便趁着年幼时的那几分骨气,收拾了包袱离家出门游学,几年下来,倒也收获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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