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敛看谢承瑢也不望他,急了:“你怎么不看我?” 谢承瑢转头来看他,他满意了,认真地说起来,“这么久不见你,我真是难过。古人言度日如年,自正月十五到现在,你算算有几年?我都成老叟了,头发都白了。” “我没瞧见你哪里白头呢。”谢承瑢伸手去找赵敛头上的白头发,一根都没有,气得他又拍赵敛脑袋一下,“又骗人了?” “没有!”赵敛哎哟一声,抱住谢承瑢手臂,“好哥哥,这一个月我快要死了,我饭也吃不下,水也喝不进,骑马坠马、拿刀摔刀,我就是想见你。” 谢承瑢再次抽回手:“你又开始放屁了。” 赵敛呜呜装哭:“我是真的想你,我真的好想你。好哥哥,你知道我有多想你的,全军营的人都知道我想你想得半死不活的,你还问。” “我看你骗人倒还挺会骗呢,这叫半死不活?” “这叫回光返照。”赵敛嘿嘿笑,“见你一面,我就起死回生啦。” 谢承瑢看他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见一面,然后呢?” “当然是重归于好啊。” 谢承瑢忽然不笑了,赵敛马上解释,“我不是非要你跟我好,我就是想和从前一样就行了。我没有那么贪心的,你知道我的,好哥哥。” 谢承瑢不说话,赵敛就更加试探地拉他手腕,“陪我躺会儿吧,被子里太冷了。” “现在已经是春天了,二哥,你还盖了两床被子。” “春天了被子里也冷啊,倒春寒呢。我受伤了,身上不热,凉得很。况且往日冬天里我给你捂被子捂那么多回,今天叫你给我捂一回怎么了?” 谢承瑢怕了:“行行行,我给你捂一回,你往里面去。” 本来赵敛的榻就很小,谢承瑢再一进来,几乎没位置了。 挤死了,谢承瑢想往边上去一点儿,但赵敛老是贴过来。他“啧”了一声:“你是要我睡地上?” “你离我那么远,我都冷死啦。”赵敛说。 谢承瑢只好离他近一点。赵敛又在骗人了,被子里明明很热啊,可是谢承瑢都已经进来了,也不好说什么了。他躺着,赵敛趴着,没一会儿赵敛就趴到他身上了。 “你做什么?” “榻太小了。”赵敛说。 谢承瑢瞪他一眼:“你又没皮没脸了,赵二。” “那现在我改名叫赵没脸好了,人如其名。”赵敛懒得装模作样了,就安心趴在谢承瑢身上。他把脸都埋在谢承瑢的颈窝里,这是他这些年最放肆大胆的一次。 谢承瑢才不喊他赵没脸呢,但是赵没脸有很多话要说。 赵没脸娇娇地说:“你真的很坏。” 谢承瑢笑了:“哪坏了?” “你对我不好,那就是坏了。” “我是对你不好,那以后咱们也别见了。” 赵敛撒泼了:“你别说了!你知不知道每回你说这种话,我有多伤心?难道我的心就这么不值钱吗?” 谢承瑢知道对不起赵敛,自己也心虚,就轻拍赵敛的腰哄他:“别生我气了,是我错。” “你也知道我该生气,你也知道你做错了。”赵敛在谢承瑢耳边小声哝哝,“你一点儿都不可怜我,你一点儿都不心疼我。你把我一个人丢在朱雀河边,我吃了一夜冷风,你没想我。你把我一个人丢在北营,都能和马房门口拖草的小兵有说有笑,却唯独对我冷脸。” “所以你生我的气了?” “我是生你的气了。”赵敛很委屈,“可只要你对我笑一笑,我就一点都不生气了。” 谢承瑢笑着问:“为什么?因为你喜欢我吗?” 赵敛点头:“是啊。我不是一时脑热,我也不任性。你担心我的将来,我却没担心过,我只想过一日算一日,从来没有奢求过其它。” 谢承瑢的手捂在赵敛的腰上了,很热,手和腰都很热。赵敛裤子也没穿,就贴着谢承瑢,但谁都没想到其它的事。 “我是害怕,二哥。”谢承瑢叹气,“我不可能不往后想的。” “那我也没有逼着你啊,我也没有非要你怎么样。我只想我们像以前一样,同吃同住,有话说了就说,没话说了就一起呆着。难道这样不好吗?” 谢承瑢没觉得不好。可是总这样,算是什么关系?他们只会越陷越深的,到时候谁都走不掉了。 “谢同虚,我没有非要你给我什么名分,我也不在乎。我只想你好好的,我们好好的,不要每天折磨来折磨去,就好了。难道这么容易的事儿都做不到吗?”赵敛枕着谢承瑢的肩,“我不是非要逼着你,我也没有想过逼着你。我只是想在你身边,能得一时就一时,实在得不了了,我也就认了。离了我这些日子,我没过好,你应该也没过好。既然都那么痛苦了,为什么就非得折磨自己?” 谢承瑢幽幽说:“嗯。” “什么‘嗯’?‘嗯’是什么意思?” 谢承瑢在这闭目养神呢,不理人。 赵敛急了,把谢承瑢的两个耳垂都捂住:“你怎么不说啦?你刚才和我吵得那么有劲,怎么现在一句话也不说?” “我不说了吗?” “你说什么了?”赵敛又哼哼唧唧地撒娇,“好哥哥,你有什么就说什么,我又不会觉得怎么样!” “不是‘应该’,是‘就是’。我就是没有过好,也许跟你一样。”谢承瑢睁开眼看他,“你说的,其实我都可以做到。” “真的?”赵敛高兴死了,傻笑半天,“那和好也可以?当作上元节什么都没发生也可以?” “嗯。”谢承瑢还是说,“可以,但其它的不可以。” “真的?”赵敛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我要求不多的,只要你还跟我好。我今后一定乖乖的了,谢官人。” 谢承瑢觉得赵敛怎么那么重呢,都要压得他喘不过气了。他动了一下脑袋,赵敛就追着去埋谢承瑢的颈窝,谢承瑢再次笑了:“我又不跑,你老贴着我干什么?” “我害怕,我太害怕了。”赵敛用力嗅了一口谢承瑢身上好闻的香味,这回不是蜡梅了,因为这个月赵敛没有给他送蜡梅香囊。他用力闻谢承瑢的体香,说,“你知道么?我很喜欢你身上原本的香味。不是蜡梅,就是淡淡的香味。” “是吗?是什么味道?” 赵敛说:“是欢喜的味道,是爱的味道。” 谢承瑢脑门的筋突突跳:“你可以滚下去了,你很重。” “不要!”赵敛死死抱着他,“你要走了怎么办?你不准走,我是有伤在身的。” “我不走,你放开我。” “我怕你走了。” 谢承瑢真的烦了,本来想说点凶狠话,谁知道说之前又自己笑了。 “笑什么?”赵敛不解。 谢承瑢妥协了:“你想抱着就抱着吧。” 赵敛心想当然要好好抱一抱,他委屈了这么多天,至少得连抱着好几个晚上吧?他紧紧抱着谢承瑢,还问:“这些日子,你有想过我吗?” 谢承瑢嘴硬说:“我想你个屁。” 赵敛竟然说:“那我就变成屁了!我变成屁了,你就想我了?” 谢承瑢真是无奈了:“二哥,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呢。” “我只想你开心一下。”赵敛继续抱着谢承瑢,“只要你想我了,我就好过了。所以你到底有没有想我?” 谢承瑢不说,但他已经把赵敛搂得很紧了。他以为这样赵敛就能明白了,可是赵敛就非要他亲口说出来这个“想”字。赵敛问了八百遍:“你想我了没有?” 问到谢承瑢又想骂他了:“闭嘴吧,你真的很吵。” 赵敛用脸蹭谢承瑢的颈窝:“我闭嘴了,那你到底有没有想我?” “想啦!”谢承瑢忍无可忍,“想过你。” “真的?”赵敛又得意了,“你有多想我?你有我想你那么想我吗?你什么时候最想我?” 谢承瑢伸手去推赵敛,想把他从自己身上赶下去,但没推动,赵敛就跟块石头一样。他能怎么办呢,他只能说:“我想你的时候最想你。” “我时时刻刻都在想你呢。”赵敛委屈地说。 夜深了,瑶前在外面转悠八圈了,怎么谢承瑢还没出来啊?他跑到帐子外面偷听,二哥在里面傻笑呢,应该是和好了。 真是吓死了,瑶前都后怕!之前他在谢承瑢那里阴阳怪气好一顿说,真担心惹怒谢承瑢,到时候挨一顿板子,还没人给他买药呢。幸好谢承瑢没放心上,也幸好赵敛把他哄好了。 瑶前心想着终于是和好了,要不还不知道要听二哥唉声叹气多少天呢。就是他们和好了,能不能别霸占着帐子?他还想回去睡觉,困死了。 ** 子时,齐州街道空无一人,道两边人家门窗紧闭。 一阵风卷下来树上的叶子,还没来得及送到地上,就被一个跌跌撞撞的男人一脚踩在鞋底。那个男人穿过一条又一条的巷子,气喘吁吁地停在一户人家前。他用力敲门,哑着声音喊:“救命,王阿婆,救命!” 窗子里点了一盏小灯,有个妇人披衣过来,从门缝里警惕地看着来人。 “救救我家娘子,她要生了!”男人的眼泪滚下来,“快救救我家娘子!” 王婆惊讶道:“是佟三郎?你娘子临盆了?” “是,好像不太好,您快去看看吧!” 远处传了几声狗吠,佟三提着王婆子的灯笼,带着她向十几里外的家赶去。
第64章 二二 天难谌(一) 四月二十日,谢祥祯所率擒虎大军已抵原州境内,在永霖县屯驻。 按照原先所制定的行军策略,北路军应先攻下秦州东部重镇彭阳县,随后与南路军会合,一同攻秦安县。收复三县后,稍整顿再攻秦州城。 到达永霖县时正值黑夜,全军安营扎寨毕,谢祥祯召擒虎军部下大将前去军帐议事。 张延秋说:“永霖县与彭阳县只隔一座彭山,但山险路陡,易于埋伏,恐不好破。” 谢祥祯颔首,对左第二军都虞候谭清说:“这三日,你先率二十人去勘察彭山地形。” 谭清抱拳:“是。” “看来我们是无论如何也绕不开彭山了?彭阳县内也有山,若要攻秦安县,也要翻山。”张延秋道。 谢祥祯说:“彭山难过,除正路外,倒是有一条道能绕彭山,入彭阳。” “原秦粮道?” 谢忘琮说:“秦州失守三十多年,粮道早已荒废,一定杂草丛生。夏日已近,蛇虫鼠蚁很多,难过。” “除了粮道,便只有商道。燕人与大周通商,原是自延州往均州去,现下延州收复,这条商道也就废弃了。延均商道废弃,商人大多避开延州,或从梓州往宜州,或从秦州往原州。”张延秋长叹,“原秦商道难行,山路之间劫匪横行,未必比彭山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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