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晨上朝,李祐寅没见到赵敛,听说赵敛是病了,告了病假。他猜赵敛根本就没病,不过是不想蹚这浑水罢了。他赵敛这么强壮的人,大夏天的,会病? 赵敛不来也有原因,因为李晔临这件事实在是太丑了,丑到全珗州的人都知道了!赵氏从来都以声色犬马为耻,恐怕已经对太子失望透顶了吧。 李祐寅知道李晔临可恶,但也没办法了,他没有别的儿子,现在把太子废了,谁再做太子?他知道底下朝臣的把戏,是想立李元澜做储君,这真是想都不要想!李祐寅怎么会甘愿把江山送给弟弟?大周社稷就算是烂,也要烂在自己家手里。 “陛下!太子如此荒唐行径,已激民愤!如若陛下什么都不做,百姓不安;如若百姓不安,那边是社稷动荡!塞外尚有戎狄虎视眈眈,我大周又岂能将江山交给这样的储君手里?”冯迎痛心疾首说。 李祐寅憋着一股气,说:“卿倒也不必上升到如此高度。” “大周需要明君,昏庸储君怎堪为君!陛下不要图一时之安,而全无向远眺望之目!太子决不是官家之选!” 雷孝德反驳说:“右丞因一女子胡言乱语就断定太子殿下人品?我只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右丞没有同太子殿下相处过,知道太子殿下是什么德行的人吗?” “你知道!”冯迎愤怒地挥袖子,“太子少傅是太子的老师,教成这样,是不是你的过?” 林珣见机说:“雷左丞是陛下钦定的太子少傅,怎么,难道你冯右丞是在质疑陛下不成?” 李祐寅最讨厌他们把话扯到自己头上,登时不悦:“雷左丞才识、人品,都是大周上乘的,朕找他做太子少傅,何不妥?” 冯迎直截了当说:“才识上等,人品未定。若雷左丞真的上乘,怎么将太子教成这样?左丞兼太子少傅,难道不该为此事负责?还说众口铄金,还说是女子一派胡言!那女子难道不是东宫女官?难道太子逼/奸她,是她自己胡编的吗?用自己的声誉造谣此事?”他向李祐寅拱手,“陛下,东宫也该查一查了!是不是东宫墙太高,风声都传不出去,蒙蔽了陛下的眼!” 张元熹说:“陛下,今珗州百姓频乱,一是御史台之事,二是太子殿下之事。首先是御史台渎职,致监察不当,官员胡作非为,这才使百姓怨恨在先。其次,是太子殿下之事。臣以为,根源其实是御史台,若不是御史台失察,朝廷失信在前,百姓不会如此抱怨。” 曹规全听罢,旋即呵斥:“少在这混淆视听了,太子逼/奸宫人,难道还是御史台的错?!张相公比太子还会找借口,太子只知道哭,而张相公却是完完全全颠倒黑白!” “太子殿下是有不端,可因此就能断定他的德行不正吗?” “真是可笑至极!这还不能断定太子的德行不正?非要是他在皇宫里杀了人,非要是他祸国殃民了,才能断定他德行不正?!” 李祐寅喊道:“别说了!” 曹规全叩拜说:“陛下,事已至此,人眼遮不得,人耳捂不住!人言在此!” “是,太子是有错,朕会罚。即日起,没有朕的诏命,太子不得出东宫,闭门思过,好好反省。” 李祐寅话没说完,垂拱殿就跪了一半人:“陛下!这样无关痛痒的惩罚,还算是惩罚吗?还有惩罚的必要吗?!” 但李祐寅根本不管。说完太子,他又说刘宜成。他在心里断定,这些跪谏的人都是嘉王一党,而刘宜成也是嘉王的人。嘉王党都发疯了,用太子名声来换掩盖御史台的罪过,借机想废太子、立嘉王。纵使刘宜成曾是李祐寅的左膀右臂,但此时此刻,他、他们,都触及到了皇权,那就是非逐不可了。于是李祐寅下令:“先前大理寺已经查过,刘宜成在明州建生祠有实,有异心也为实。即日起,将刘宜成关押入大理寺狱,审问。” “陛下!” “不必再说了!”李祐寅怒目圆睁,“一样事归一样事,什么时候把御史台查完,什么时候再来查东宫!” 【作者有话说】 因为最近工作比较忙,休息一周~ 谢谢大家捧场,这一篇还有二十几章完结~
第228章 七十 性善伪也(二) 下了朝,曹规全、崔伯钧、冯迎三人快步走到都堂议事。 冯迎说:“我就知道这事不一定能成,官家摆明了是偏袒太子,我们再做什么都无用!” “珗州都闹成这样了,官家还能视若无睹?绝不可能。只要我们再奏、再谏,一定能让官家废掉太子。”崔伯钧说。 “可现在你还不明白吗?太子再怎么不修德,官家也不会废了他!官家只有太子一个儿子,他不会这么轻易地放弃。”冯迎又说。 曹规全一直默默不语,等二人争论完,他才说:“官家培养皇后培养了这么多年,不就是抱着皇后会辅佐太子这一幻想么?岂知皇后野心极大,不甘将来只做太后。官家最害怕女人觊觎他的位子,先太后如此,皇后亦如此。” 冯迎问道:“你意思是,弹劾皇后?可皇后身在后宫,前朝如何能动到她?” “想要动她不是很容易么?她能造假祥瑞,我们为何不能?要让官家看到她的野心,先废皇后,才能废太子。” * 下了朝,纪鸿舟暂且丢下御龙直、皇城司的公务,特地跑到韶园去望一眼。 昨夜里谢承瑢差点没了,纪鸿舟也非常担心。昨天走的时候,谢承瑢已经醒了,能说话、能抬手,看样子像是好了。但纪鸿舟害怕是回光返照,所以现在又急着去看。 去探望谢承瑢是一方面,和赵敛说朝廷形势也是一方面。赵敛今天没上朝,多半不知朝中事,明日就是百官大起居,赵敛不能什么都不知道。 才到了韶园,纪鸿舟便去瞧了谢承瑢。看谢承瑢脸色比昨日好很多,精神也有了,大概是无大碍了。他松了口气。 “郎中说要日日服药,也不准下床,这几日我就在家里照料他。”赵敛说。 纪鸿舟忙把赵敛拉出门去,问:“什么意思,这几日都不上朝了?” “昭昭病成这样,我走不开。” “你不知道朝里发生了什么?现在有一半的臣子都在弹劾太子,求官家废立,官家犹豫不决。后来还是先把刘宜成下乌台狱,以此来挡一阵。你今日没来,恐有人在背后编排什么。” 赵敛不屑道:“随他们说,我病了,还能不给告假吗?” 纪鸿舟无奈说:“你这也病得太巧了,昨天太子才出事,今天你就告假,官家心里肯定有想法。” “管他想什么,我最近是没心思管他们。”赵敛烦躁地扯袖子,“我一心不能二用了,朝里的事,你多盯着吧。” “有什么事儿我再告诉你。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要和你说。” “什么事?” 纪鸿舟郑重说:“我爹年纪大了,他之前在三衙里都没什么权,出征、打仗,官家也都不用他。这几年好不容易做殿前司副都指挥使,又卷入党争,日日担惊受怕。他已经向官家辞官了,想要致仕,官家还没批复。” “致仕?”赵敛疑惑地望着纪鸿舟,“纪伯伯致仕了,殿前司的兵权怎么办?现在崔伯钧是殿前司都虞候,将来很有可能做殿帅。等他做了殿帅,珗州一半禁军兵权就落入他手里了。” “我知道,可我爹年纪大了,实在没什么精力在党争上了。他致仕了,也未必是崔伯钧做殿帅,步军司副都指挥使的官比殿前都虞候大,或许是你升殿帅。” 赵敛却不以为然:“我手上有步军司的兵权,官家再给我,只能是马军司,绝不可能是殿前司。官家不信赵氏,除非是走投无路了,不然决不可能是我掌殿前司军权。” 纪鸿舟说:“我放眼望去,能与崔伯钧争的只有你了。拿了殿前司的军权,太子殿下就胜券在握。” “太子?”赵敛想到李晔临在东宫里做的那些事,不免生厌,“我未必走到那一步,如若阿昭不好,我肯定要辞官的。” “你疯了?”纪鸿舟难以置信,噎了好久都说不出话来,“你辞官?做到这份上,你要辞官?” “我有软肋弱点,且做权臣的下场你不是不知道的,我爹爹、我翁翁、我曾祖,我舅舅,还有谢家那些,谁有好下场?相比位极人臣,我更想长命百岁地活着。”赵敛怕这话给谢承瑢听见,故意把纪鸿舟拉远了,又说,“做不做得到殿前司副都指挥使,我不在乎。现在刘宜成下了大理寺狱,正是我为阿昭平反的最好时机。替他洗清冤屈后,我就要走了。” 纪鸿舟紧张说:“要替谢同虚洗清冤屈,崔伯钧也是一定要下来的。其实只要打掉他们二人,太子登基就有望了。” 还没说完,阿福就在长廊里报:“二哥,外面有个林官人来见。” “请林官人进来。” 趁着林珣没过来之前,纪鸿舟又说:“二哥,辞官的最好时机,是太子登基之后。你在那时候走,比在这时候走,要明智得多。” 赵敛冷冷笑:“如果太子被废呢?如果嘉王登基了呢?到那时候,我就走不了了。” * 林珣过来,将收集到的有关白玉馆的证据全部拿了出来。 他说:“我已经查清楚了。曹规全未中进士前,家徒四壁,穷得连饭都吃不起。是王氏用开白玉馆的钱接济曹家,供曹规全读书,这才换来曹规全的进士。” 纪鸿舟道:“所以曹规全做了吏部尚书后,利用自己职权之便,争取了白玉馆合法纳收罪臣子女妻妾的资格。此二人不就是蛇鼠一窝吗?” “正是。我又从这一条线去查了曹规全,但曹规全手里非常干净,没有和营/妓有关的线索。” 赵敛幽幽说:“他是个聪明人,不会把自己的手弄脏的。” 林珣说:“是如此,但我去查了崔家,发现崔家有些破绽。” “什么破绽?” “崔伯钧有很多个兄弟,其中有一个五郎从了商,常在江南活动。” 纪鸿舟很快反应过来:“江南,该不会是做买卖娼妓的营生吧?” 林珣点头:“我怀疑如此,也叫人去扬州查这个崔五郎了,还要再等等。崔伯钧与曹规全私交甚笃,有件事儿至今没传出来,但非常震撼,我是听来的,未必成真。” “你说说看。” 林珣接着说:“崔伯钧曾有一个妹妹崔三娘,早几年病故了。恰好曹规全也有一个庶子早逝。不是说未成家的子女不得进祖坟吗?曹规全便和崔伯钧成了亲家,让这个崔三娘和曹规全那庶子结了冥婚,这就能有个像样的坟了。宰相难与武臣结亲,但只难在活人成亲,死人就管不到那么多了。所以这事儿知道的人少,连官家都未必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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