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 “真的,真的!你听我解释,你一定要听我解释!” 谢承瑢笑着说:“我当然听你解释,到牢里和我解释吧。”他敛去笑意,“诸位将军在此见证,我是因为骆节帅欺君罔上、谎构军籍、意图以下犯上,所以看押他。有异议吗?” 在场将军各自不言,没人说话。 “既然没有异议,那就把他押下去吧。” 骆永诚被彭六等人押下去,众人依旧不敢说话。谢承瑢身后那些天武军还提着刀,他们都呆滞住了,不敢有动作。 “还不把刀放下?”秦书枫说,“等着谢节使砍你们头吗?” 说完,那些士兵才放下刀枪,跪拜说:“谢节使恕罪!” 秦书枫有些窘迫,山顶上窸窸窣窣的,他抬头一看,真的有几千兵埋伏在山上。 “你什么时候埋伏的兵?”他问。 谢承瑢并不回答。 秦书枫望着那些兵,在人群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仔细辨认,果然是赵敛。他恍然大悟:“雄略军?你早就知道骆永诚会选在这里观兵,你也早就知道他的打算,是吗?你早就知道一切了,所以做了这么一个局?” 谢承瑢只是说:“天气热,官人快回去避暑吧。” 秦书枫陷入深深的怀疑,因为在他的记忆中,谢承瑢就是个心软到不能再心软的人。当年殿前司里,谢承瑢手底下的兵有许多因故违反军规,只要诚实道来,他从来都是轻饶。如今却突然换了凌厉面容,还用家人性命来逼迫骆永诚就范,秦书枫觉得非常陌生。 但他也没有追问到底,因为这件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 直到骆永诚押入均州城大牢,均州知州穆彦伦才后知后觉:骆永诚在他眼皮底下贪了至少二十四万贯钱。 深夜,他匆匆到谢承瑢的住处,方才进门,便见里面站着兵马钤辖秦书枫、通判高适成、骆永诚手下的得力将领周蒙,还有均州大小文武官员。 “谢都部署。”穆彦伦扶着门进来,见到谢承瑢的脸,羞愧地泣不成声,“老朽糊涂了!” “穆知州。”谢承瑢疾步过去扶住他,“使不得。” 穆彦伦哭道:“我悔矣!骆永诚贪了这么多钱,我竟然现在才知道!我当真是,老眼昏花、年老不中用了!” 谢承瑢拽着他,和赵敛说:“给知州搬凳子。” “我怎能坐得住呢?都部署,我怎么能坐得住!” 谢承瑢搀他坐下,说:“眼下与某一同查清此案,才是最重要的事。哭无用啊,穆公。” “我是老糊涂了,我是老糊涂了啊!”穆彦伦拿袖子擦泪,抽泣说,“我在均州近三年,同骆永诚共事也近三年,竟从未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赵敛递过来手帕,穆彦伦收下了,又崩溃地抹眼泪。 高适成说:“穆公未发觉,其实我也未发觉。”他不自然地摸鼻子,“我也是到今天,才知道骆永诚吃了空饷。” “现在怎么办呢,节使!”穆彦伦问。 谢承瑢说:“此案重大,涉欺君罔上、虚报军饷、贪污纳贿、犯上作乱等罪,一定要查清楚。我只是一武人,查案一事,还是要给知州来做。” “我会查清的,我肯定查清。”穆彦伦茫然看着他,“这事情闹这么大,我怕是……” 谢承瑢知道他担忧什么,无非是怕晚节不保。他安抚道:“放心,我先不报给官家。待水落石出后,我再同官家上奏疏。” 穆彦伦果然放心:“好,好。我就算是豁出去我这条老命,也要把这件事查清楚!请节使信老朽。” 【作者有话说】 周三还有!狂补榜单任务(发狂
第138章 四二 戚施难仰(四) 骆永诚被押到牢中,涉及此事的官、将、兵全部被押,等候发落。天武军、厢军被暂圈在校场,无令不得出。高适成还在通判厅查案,周蒙因获了功,先不论罪,暂禁足家中。 查案费时,谢承瑢这半月没什么要做,白日里盯着禁军操练,晚上就躲帐子里和赵敛呆一处。 夜里没什么事,他刚换好药,不疼了,准备躲在榻里睡觉,忽然赵敛从外面进来,带了一身好闻的香气。 谢承瑢只睁开眼一瞥,很快闭起来:“洗完了?” 赵敛“嗯”了一声,坐他边上。 “好香。”谢承瑢说。 赵敛自顾自闻了几下:“应当是皂荚香味。” “真香啊。”谢承瑢凑近闻了一会儿,“比什么蜡梅闰梅的香多了。” “闰梅是什么梅?” “你欠我的那些香囊就是闰梅。” 赵敛痴痴笑:“我已经想办法给你买了。” “不要,我不稀罕了。”谢承瑢转过身,“你陪我一会儿吧,我想睡了。” 赵敛轻手轻脚躺下,说:“你睡吧,我等会儿再睡。” “穆彦伦那边还没有动静吗?半个月了,什么都没查出来?”谢承瑢心里烦,“他眼睛不好了,不会连字都看不见了吧。” “一个失职,一个参与,也许他们都在忙着开脱呢。想要不留罪证,总是要花精力的。” “我应该上奏官家,把他们一并都抓了。” 赵敛笑着,轻抚谢承瑢眼下的淡疤:“哪有这么容易呢,这些人很狡猾,你不要栽在他们手里了。” 谢承瑢睁开眼,看见赵敛干爽的乌发随意散着。他伸手缠一缕,轻声说:“再拖一些日子也不要紧,你不是要我回京吗?拖久了,就不必那么早回京了。” “又舍不得了?” “我一直都舍不得。”谢承瑢想耍赖了,“你就分成两个人吧,一个留在这儿,一个陪我走。” “你也要分成两个人,一个走了,一个留下来陪我。” 赵敛搂住谢承瑢的腰,手掌刻意隔着衣服磨蹭,一会儿就生了好一团热气。 谢承瑢觉得烫,摁住那只大手,阻拦说:“不要摸了。” “我觉得我们很快就能再见的。或在珗州,又或在……” “或在哪儿?” 赵敛再钻到谢承瑢手底下,继续磨那一块衣料:“或在西北。” 谢承瑢笑了:“我以为你说是在床上。” 赵敛也笑了,他要解谢承瑢的衣带,谢承瑢马上躲到榻最里面。 “你不是说床上见?现在怎么怕了?” 谢承瑢狡辩说:“我怕了?” 赵敛追问:“那你躲什么?” 谢承瑢贴上去,习惯地抓赵敛的长发,又捧着脸和他深吻。他知道赵敛的腰最敏感,摸一摸,赵敛就受不了了。 吻了许久,赵敛真的有点儿忍不住了,但他没有推倒谢承瑢。 谢承瑢很奇怪:“今天这么好定力?” “我的定力一直都很好。”赵敛哼哼笑,“我没想着来和你做的,今天晚上我要回趟家。” “回家?回哪个家?” “回我大哥家。”赵敛起身,系好衣服的带子,“我好久没回家了,白天君瑜来叫我晚上回去一趟,估计是有什么事吧。” 谢承瑢随他起身,颇有些不安:“你怎么不白天就走呢?万一是要紧事怎么办?” “白天不是有事儿么?事办完了,我再回去也不迟。大哥不会有什么重要事找我,你放心吧。”赵敛拢起谢承瑢的长发,不舍地挽在手心,“你睡吧,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谢承瑢睡不着了,贴紧赵敛宽阔的背:“我帮你束发吧,你走了我再睡。” 赵敛许久未语,与谢承瑢相视甚久,才又抱住他:“一刻都不想和你分开,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家吧。” 谢承瑢有些为难:“你大哥未必想见我。” “他不想见也得见。”赵敛咬谢承瑢的侧颈,说话也黏黏的,“你是我的良人,我大哥岂有不见之理?而且有我在,你不用担心什么的。” “好吧,我当然信你。” 谢承瑢帮赵敛束发,又在朦胧暧昧的烛火边和他接吻。影子映在薄薄的帐壁,缥缈地像一叠雾。有蜡顺着烛柱滚下来,凝在下端。 “是束发还是别的?”赵敛咬着谢承瑢的嘴唇问。 谢承瑢不好意思地说:“是束发。” “你把我的头发都束歪了。” 赵敛一脉在均州有间祖宅,原先荒了很久,兄弟二人守完灵后,宅子就收拾出来了。 谢承瑢才近,趁月窥见这片宅子的规模,不禁感叹:“这怎么比东门大街的还要大?” “东门大街的宅子是在珗州城内,珗州地那么贵,当然不好再大了。”赵敛边说话边敲门,“这是祖宗留给我们家的,原先我爹是打算告老还乡时回来住的,眼下他也用不上了。” 谢承瑢一黯:“我……我以为你住茅草房呢,还担心了很久。” 赵敛笑道:“我怎么落魄,也不至于只住茅草房。我住栖山底下,单纯是因为守灵,现在住的那间,是骆永诚让我住的。” 他言外之意是“我很有钱”,谢承瑢听出来了,便说:“是了,赵二公子不会只有一间茅草屋住的。”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住茅草屋的?你偷偷来过均州?” 谢承瑢没敢回答,正好门开了,就可以逃避回答了。 开门的是君瑜。 君瑜提了一盏小灯,照得不远,恰能亮赵敛的半边身子。他再往上,刚要问二哥安,却见后面还站一个人。 他借着光看去,愣住了:“谢同虚?” “小郎君。” 君瑜把住灯,失了笑意:“二哥,大哥等着你呢,快进来吧。” 赵敛并没有进门,他板着脸问:“你已经这么无礼了?不知道问安么?” 君瑜吓了一跳,赶忙作揖:“谢官人恕罪,是小的唐突了。小的请谢官人安。” “二哥,你不要吓唬他。”谢承瑢对君瑜说,“不必问我安了。” 君瑜又作了好几次揖,一会儿又转过头和赵敛说:“大哥有要紧事,二哥快去吧。” 谢承瑢与赵敛走进宅子,责怪道:“你对他凶什么?好像我是凶神恶煞。” “我凶了吗?不该问你安吗?他都问我安,为什么不问你?” “你真是。”谢承瑢无奈,“不要那么计较了。” 赵敛拉紧他:“我就是计较,这时候不计较,还想他们轻看你吗?有我在,谁都不能看轻你。” 赵敬坐在堂中,全然放空,静对桌上那封诏书。他听有人来了,失落地起身,见到许久不见的弟弟。 还有谢同虚。 他茫然看着来人。 “哥。”赵敛行礼,“这是谢同虚,我的……”他刚要说“妻子”,谢承瑢打断他:“大哥。” 赵敬见谢同虚对他作揖,还不确定地再问:“谢同虚?均州马步军都部署?” 谢承瑢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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