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叠而来的纠缠,好像有说不尽的言语和相思。 烧一般的唇,带动着心上的火焰。 我毫无退避的余地,更没有拒绝的力气,眩晕的亲吻,世界都在不住旋转。 过于快速的节奏让大脑完全无法思考! 是怎样被抱起来的,是怎样走进房间的,是怎样褪去衣裳的…… 不知道,全都不知道。 颈侧的湿濡在不断绵延,勾起若有似无的麻痒。 我一下子将那个在脖颈间肆意的脸庞拉到了自己的眼前,双手不安地在不同于身体那样炙热的脸颊上摸索着,手指不断动作。 “嘶……嘶……” 一点点,一寸寸,我的手在不可控制地颤抖。 终于,精巧的人面渐渐剥离,那份陌生之下的,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面容。 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掌下的面庞,略微地消瘦。 我紧紧地拥上了对方宽厚的颈背,那里,横着一条新增的,隆起的疤,我细细地抚摸着,感受着它的形状,想象着一个人挥舞着长刃,狠狠地砍上他的脊背,血肉撕裂,肌骨扭曲,犹如滚油淋上了身躯。 我的胸中似乎有千百颗心脏在激烈地跃动,我突然没有勇气出声了。 温柔漆黑的眼眸,俊美而刚毅。 他看着我,将温热的气息喷吐在我的周围。 “方才,为什么会问?”他沙哑而迷离地问。 “啊?”他颀长健壮的身躯压在身上,我有些吃力。 “你没有认出我。”指责间,他的大手在我臀上一揉。 “嗯!……我认出了!”我辩解。 他猛地将我的一条腿拉起来,放在自己的臂弯上。 “对不起!”我慌乱地道歉,有些幽然地说道:“我只是害怕。” 炙热的眼眸里冲起了张狂的火焰,滚烫得要将投映在里面的自己燃烧殆尽。 无声地,湿润的舌尖再次伸入口中,不断交织,不断缠绕。 我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都沉没在了□的风浪里。 我只听见,那个用尽全力拥住我的人,在不断地重复着: “记住我,我要你仔细地记住我。”
☆、如火如荼 细小的竹签蘸着药水轻轻地勾住最后一点人面,缓缓地覆在麦色的肌肤上。 我仔细地端详了一阵贴好的人面,半晌,满意地点点头。 大约真的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这样一张普通的面孔,只因为他是霍骁,便也生出些许的英气来。 霍骁微微转头,往铜镜里看了一眼,然后看向我,道:“你何时也偷学的这些邪术。” “正道医术里的确没有这一招,不过,好在我有一位亦正亦邪的导师。”我转身,将桌上有些凌乱的瓶罐收拾起来。 “傅峦?”霍骁站起来,呼吸重了一点。 我点头,然后将收好瓶罐的盒子放回房中的一处较隐蔽的格子里。 “他……尚未回元洲?” “是,如今就在家里。”我心下有些紧张,立马想起德吉平措的小脸……这件事,我是打定主意不告诉霍骁的,我既然能瞒得住奶奶,也能瞒得住霍骁。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况且,只要等到吐蕃的人来将他带走,一切就都结束了。 “他为何迟迟不走?”霍骁朝我走来,问题不留余地。 我咬牙,心中打鼓。 “我同他许久不见了,况又有同袍的情谊,多留他些时日,才是待客之道啊。” 霍骁粘覆着人面的脸其实做不了什么表情,不过,可能是我自己心里有鬼的缘故,我觉得他现在比做了任何表情都要恐怖。 “你我三月一别,如今已逾七月,这时日留得,是多了些。”霍骁略带揶揄地回答。 “你何时也计较起这些了。”我企图用打哈哈蒙混过关。 霍骁浓黑的眼眸一转,道:“你曾在他手下做事,也该懂事些,他如今已不是宫中之人,乃是沁桓山庄的主人,你留着他,那一庄子人事可要如何是好,你既说到待客之道,也该进退得度些的好。” 我也学着他的样子,一本正经道:“你的大道理倒多,那我问你,你自己算怎么回事?” “此事,我自有打算,来日再告诉你缘由,眼下,你不用知道。”霍骁说得天经地义。 我!就!知!道! 看他的神情,听他的口气。我实在不该再期望什么了。霍骁到现在都没有二人平等的觉悟,总是腐朽得要命令操纵我。 我一脸不爽地冷哼了一下,也理直气壮地回答他:“那!我的客人,我也自有分寸。你不用知道太多,也毋须插手。”省得像我这样自讨没趣,不过这句话,我是肯定不敢说的。 霍骁一听这话,立刻大步流星地就朝我走来。 他的气势太迫人,我立马有些没主意地往后退。 霍骁几下就把我逼到角落里,他似乎想要拧眉,不过陌生的脸上仍旧波平如镜,只听他低沉道:“你嘴上逞能的毛病,何日能改改?” “改什么,我说的没错啊。”心里虽然犯怵,但嘴上还是不认输的。 “难得见面,你一定要拣些刻薄来说,叫人难受。”霍骁一下就压了过来,一只手一把握住我的脖子,动作虽吓人,但是下手倒是轻柔的。 我一副宁死不屈地样子,道:“你要会伏低做小的,找别人去吧,霍大爷!” 霍骁的脸突然欺了过来,我闭上眼睛,将嘴唇抿住。 等了许久也没动静,我缓缓地睁开眼睛,然后看向近得不能再近的霍骁,准确地说,我是一下就看进了霍骁的眼睛里,那如夜似幻的玄冰之眼。 玄墨之中泛起刺痛的涟漪,我只看了那么一眼,心上就跟着抽搐了一下,生生得疼起来。顷刻间,我意识到自己说得过分了。 “林佑熙,多早晚要了你的口舌。”霍骁的眼中,狠狠地闪着冷光。 我瞥了他一眼,声音放低了不少,不过仍旧不愿服软,“你要就拿去好了。” “冥顽不灵。”霍骁说完这句,眼中寒意料峭。 他干脆地将嘴唇压了过来,粗鲁的动作,犹如鞭挞。 我用力地推开他,吃疼地皱眉,唇上的湿润很重,有些许的腥味,想也知道是被霍骁咬出血了。我想用手去检查一下自己的嘴唇,无奈双手都被霍骁制住。 霍骁低垂眼睫,认真地看着我的嘴唇,然后再次俯下脸来,温柔地,轻缓地,在我生疼的唇上一含,继而舔舐。 那双极致漆黑的眼睛,褪去了所有的漠然,将缠绵表现得不假思索。 我没有吭声,有些不敢看他。 很小的时候,我就发现霍骁的冷漠不是贵族的倨傲,而是一种隔世的冷然。 就像是一层密不透风的结界,任何事物在他眼前都无所遁形地将败露出阴暗,他总有一种能力,将自己和众人冰冷而锐利地割裂开来。 谁也不能触摸到他的心,谁也不能走进他的世界。 我曾经是这样认为的,而现在,我发现,霍骁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能将七情六欲展露如此显而易见。 而一个英雄是应该拥有这样一份宛若天生的冰冷,纯粹而凌冽。不被轻易的打动的情绪才能让英雄所向无敌。 这样温情的他,这样柔软的他,让我有种负罪感。 我突然觉得,他是那么适合成为一个最完美的战将,而非最完美的情人。前者,对于这个时代的男人来说更有价值,而后者,仅仅只是我个人的羁绊。 我真的可以这么自私地霸占这样的他么?让他像一个普通男人那样喜怒哀乐地爱着,真的好么? “不准再说那句话了。”霍骁用叹息一般的声音这样说道,然后抱住我。 “霍骁,遇到我,你的运气其实不好。有一天,你后悔了,我一定不怪你。”我苦笑一声,用力地捶了捶他的后背,不过我立刻想起他背上的新伤,连忙停了下来,自责道:“对不起,对不起。” 霍骁的手臂紧了紧,使出像是要将我揉碎了一般的力道。 “霍骁,以后,你不想听的话,我都不说了。”我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声音哑哑的。 “我晓得你气什么。”霍骁的声音不高不低。“我无心瞒你,只是想护着你。” 我回抱住霍骁,记忆里,又出现那个最初的他。 要护着我,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他能坚守至今,我很满足,也别无他求了。 “你放心,我以后都不问了。” 霍骁有许多无法更改的情结,一如他总是自觉地来保护我,而非带着我齐头并进。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独断专行有时候会伤害到我的自尊,不过,因为他是霍骁,依靠他并不是完全做不到。 “霍骁,如果有一天,我要做一件非行不可却又于理不合的事,你会如何。”我依旧有些在意德吉平措的事。 “既如此,我来办便好。”霍骁如是回答。 我一愣,想了想,无言地抱紧他,果然是他一贯的行事。 这种霸道,总是让人沉沦其中,有点不可自拔。 “我这次回来,没几个人知道,日后也不能时时见你。”霍骁说道。 “只管你自己的事,不用理会这些。”我回答。 霍骁轻轻地叹了口气,低落地说道:“嗯。” 我觉得他大概认为我说得太不温情了,所以,我又补了一句:“只小心身体,不要受伤。你背上这一道,还是要仔细。” “嗯。”回应的声音果然清亮了一些。 我忍不住笑了笑,这家伙……我于是便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脖子。 霍骁的气息突然变得有些危险,他立刻严肃地警告道:“……别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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