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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颜自己，曾经在波斯的宫廷里，观看过由伊尔汗从印度斯坦花重金邀请来的知名舞者，至大不里士献艺，因此印象深刻。 单手可以有二十八种姿势，双手则二十四个。加在一起共五十二种手姿。而每一个手势，再结合上臂膀的挥动、身体的曲动则可继续衍生出十种不同含义。例如单手第一势“帕塔卡”，通常是表示舞蹈开始，是起手势。但在舞蹈中也可以用它表示一片云。摇动手表示拒绝。手放在耳背表示倾听。抖动双手表示波浪。突然放下则表示摧毁或克敌制胜。若是与身上其他动作配合，还可以表示黑夜、天堂、荣耀、一个人躺在床上、开门、一条河、一条路、祝福、擦抹香粉、一位伟人、一声感叹，等等等等，千变万化，不一而足。 伯颜并对身边看入迷了的月尔鲁讲，你可知，克里希那和拉达为雄雌对偶神，专门掌管人世间情爱与性欲。然而此种对偶雌雄神，在上古多神时代里曾经遍布整个地中海世界。比如迦南人有丰收女神阿舍拉和公牛神巴力，巴比伦人有春女神伊斯塔尔和牧羊神塔穆兹，沙姆人有地母神库柏勒和葡萄酒神阿蒂斯，希腊人有大地女神盖亚和天空云雨之神乌拉诺斯等等。他们的关系都是一雌对一雄。女神厮掌春天大地，形象多为牧女。男神则厮掌雨水天空，形象为英俊的牧人。雌雄二神的交媾使得大地承受了天空的雨露，进而土地回春万物滋生。在雌雄关系上，女神通常是男神的情人、妻子、姐妹或者母亲，有时候女神同时具有两种或两种以上的身份。她即是男神的母亲又是他的妻子，或即是姐妹又是妻子等等。这种对偶神甚至渗入了《圣经》。新约里和尔萨.麦西哈配对的香瓶女子玛丽亚.玛达勒娜既有可能就是上古对偶雌神在《圣经》中之化身。 月尔鲁听伯颜讲解印度敬神之舞及雌雄双神的各种典故、趣闻与轶事，听得津津有味，心里越发钦佩伯颜的见识广博，对伯颜爱意更浓。月尔鲁注视着伯颜的高鼻深目，浓眉长睫，一缕细细的乌发卷曲，雪白肌肤。一时恍惚，心中惊讶伯颜竟然与那舞台上的印度神氏克里希那有几分相象。月尔鲁在强烈的爱意驱使下，悄悄的用自己的手去揽起伯颜的手，伯颜静静的，就那么让月尔鲁牵着他的手，月尔鲁把伯颜的手握在自己掌中细细揉搓，伯颜也不抗拒。月尔鲁见伯颜任他这么爱抚没半分反感，心中越发渴求伯颜更多，他牵起伯颜的手掌，放在自己唇边，深深的吻了下去。 这一吻让月尔鲁感到如此的香甜，被吻的伯颜看向月尔鲁，眼中透出惊讶、责备、羞涩与欢喜。月尔鲁大胆，是伯颜想要又不敢主动去要的，而这个吻来的如此的自然，如同上天可怜伯颜一片渴求月尔鲁爱的心事终究得了回报。伯颜自幼失了父母之爱，这让他更加渴求别人的爱，多一个爱着自己的人，就让伯颜心里多一份温暖的安全感。这似乎是对他的一种扭曲的弥补。他要爱，并且永远也不嫌多。 此时，穆哈伊，他的阿什克岱在做什么？自从有了萨莱，他就失去了他。阿什克岱为了他被留下后，他们的关系却反而渐渐地疏远了似的。他是恨他的自私吗？还是他已经在创办广惠司与回回药物院的奔忙中忙晕了头？自被留下后三年多以来，他竟然没有一次主动找过他。而他也开始害羞，他不敢主动去见他的阿什克岱了。每次想见他的冲动，都被他自己强压了下去。现在，他有了月尔鲁，他怕阿什克岱知道他又爱上了另一个男人。 阿什克岱啊！你究竟要冷淡漠视伯颜到几时呢？你可知你的伯颜，他因内疚而不敢去见你，但心中又渴求见你！你但凡有一丝的温情，就求你心软！来见见你的伯颜吧！
第38章 柳林行猎 纳宝盘营象辇来，画帘毡暖九重开。 大臣奏罢行程记，万岁声传龙虎台。 来年，即至元五年的五月初春，合汗行猎于大都东南郊野外墎州附近的柳林狩猎行宫。 初春的柳林刚刚绽放新绿，浅浅的毛绒绒的嫩绿色绒毯上绽放着迎春、海棠、山茶、杜鹃、桃李、瓜叶菊、金盏花、三色堇、连翘花、蒲公英、酢浆草、日香桂、绣球... ...，真的是春意盎然、美不胜收。 大队随着合汗一起行猎的人马中，有一位身着黑色丝绸质孙衣的骑士，他黑巾乌靴，耳垂金坠儿，腰配金装簪花嵌宝石刀鞘的波斯舍施尔弯刀，橙红色丝绢大带系腰，束带中斜插一把银柄银鞘的高加索短剑。胯下是匹毛色如缎子般光亮的黑马。那马有着阿拉伯马高高隆起的额头美丽的大眼和天鹅般曲线柔美的脖颈。下垂的长鬃编成一条条如同姑娘样的细麻花辫儿，辫稍儿坠饰小金铃。马尾也总编成一条粗辫，然后折两折，拧起来扎紧并坠饰以金铃。黑马背上铺陈一条桃红色金丝刺绣的梅尔夫羊毛刺绣花毯，毯上是簪刻葡萄海兽纹的雕金马鞍。笼头、嚼环、鞍韂、肚带、脚蹬等具为金质。骏马胸前装饰着金绣胸佩，并坠以金铃和桃红色绒线制成的一条条流苏。在他马鞍的后面，还固定着一只绿色丝绒的软垫，四角坠以金色流苏。那垫上蹲着一头皮毛油亮水滑、肌肉紧绷、四肢修长矫健的印度猎豹。豹嘴上带着皮套，胸前系以结实的牛皮颈环皮带。 紧跟黑衣骑士的后面，是一个穿大红色箭袖贴里的骑士。他在贴里外罩一件暗紫色菱纹带硬衬的绢质护腰，外扎宽而厚实的荔枝纹牛皮带，带上装饰着一对鎏金嵌宝石的盘花饰带扣。黑色折檐笠帽上饰以黄金珍珠帽顶，并坠饰着红色帽缨和一根孔雀翎。红裤乌靴。胯下一匹青骢。他把左手臂放置在马肚带一侧竖起的一根分叉木撑杆上，手上带着放鹰人带的护手臂缠皮子臂套。在他左手臂上站立着一头体形硕大、蒙着眼罩、系以足环的金雕。 今天是晴朗而明媚的一天，好天气给了出猎者以好心情。伯颜和月尔鲁，一前一后，皆锦袍玉带，骏马轻裘。一携豹，一架鹰。跟着大队出猎的军马奔跑在春日的暖阳下与柔风中。他们的周围是大批随侍从猎的怯薛猎官。其中有骑马携带海东青的打捕鹰房户昔宝赤，有牵獒犬、灵缇、细犬等步行随从的古尼赤，有牵引猎豹、金钱豹、猞猁等的豹奴巴尔赤。朝官们也都穿起春狩的装束，前呼后拥，簇拥着帝国的合汗在广阔的猎场上驰骋射猎。 春日正是草木发芽泛绿和鸟兽发情的季节。伯颜和月尔鲁看着这片丰盛的美景，心中生出一种毛绒绒湿乎乎的感觉，这感觉如同一只小猫的爪子在抓挠着人的心灵，让人觉得非要在这春日暖阳下发生点什么才能满足自己的心。 负责驱赶鸟兽的侍从们，在好几天以前就已经拉开了一个方圆百里有余的包围圈，他们吹响牛角号拉起绳子结成的猎网，把成群的走兽驱赶至合汗所在的地域。大片大片的飞鸟被惊起，扑闪着翅膀冲向天空。昔宝赤趁机放出海东青和猎隼，让这些凶猛的猛禽扑杀空中的飞鸟。被从草丛间驱赶出来的野兔、黄羊和梅花鹿惊恐万状的四散奔逃，有的一头撞进了猎网之中，有的被弓箭射杀，还有的死于猎豹和猞猁的尖牙利齿之下。 合汗因为身体发福，在引弓射杀几头猎物以后就不再流连于猎场。回到自己的轿辇中休息去了。剩下的猎物全归了诸王、王子与百官们所有，他们可以尽情的射取捕猎。 伯颜和月尔鲁都眼看着一头肥大的梅花鹿从一片草泽中惊跳而出，飞奔向不远处的柳林海子。伯颜立刻反身伸手摘下了马鞍后软垫上猎豹的嘴套，那头猎豹立刻领会主人的意思。它悄无声息的窜下马背，尾随着梅花鹿追去。而月尔鲁也摘了臂上那头金雕的皮眼罩，放飞了它。金雕立刻振翅腾空飞起而去。猎豹跑起来如一道闪电，紧紧咬住鹿的身后不放。正待空中的金雕一个俯冲向下飞扑那头鹿时，伯颜放出的猎豹已然先到。那头猎豹突然间一个跃起猛扑，将猎物掀翻在地，并死死的咬住鹿的脖颈不放。梅花鹿在猎豹的口中只挣扎了几下，便因窒息而死。金雕见猎物已经为豹子所得，又害怕豹子比自己大的多的体形，因而在空中久久的盘旋，就是不敢扑下。得了猎物的猎豹立刻口中叼着死鹿几下窜回伯颜的马前。伯颜满意的摸了摸猎豹小巧秀气毛绒绒的头颅，往猎豹嘴里投喂了一块事先备好的鲜肉作为奖励，然后又拍了怕马背后面的垫子，猎豹就轻捷的一跃而上，稳稳地蹲伏在马鞍后面的垫子上。而那头金雕也被月尔鲁打唿哨叫回。伯颜笑着向月尔鲁行了个礼，说，回去以后，咱们把这鹿一分两半如何？月尔鲁也笑了，他很开心的点了点头。伯颜把死了的梅花鹿扔给后面骑马跟上来的一个怯薛叫他带回行宫去，然后与月尔鲁骑马并行继续寻找着猎物。 在回去的路上伯颜和月尔鲁又猎到了些兔子和鸟雀，把它们的尸体绑成了一串挂在马侧。晚上在柳林行宫里开摆宴席时，这些猎物都会成为烹制过的佳肴而摆上合汗与百官们的桌面。 行猎当中伯颜马后载猎豹随豹奴出猎，放豹猎得梅花鹿的事被禀报给了合汗。因此伯颜的英姿伟仪，令合汗更加倾倒。回宫后又谈起猎豹和金雕的驯化之术，伯颜侃侃而谈，博学而优雅，合汗爱慕更浓。于是命随行的宫廷画师刘贯道做《出猎图》以纪念。 在行宫的晚宴上，伯颜竟意外的看见了穆哈伊。那时穆哈伊跟伯颜的装束一样，穿着一件黑色常服头缠黑巾，正给别人敬酒。伯颜高兴极了，终于鼓足了勇气过去与穆哈伊相见，两个人热烈的拥抱在一起。说起合汗将要派遣李大迟及倪克孙等天文学者往伊尔汗的马拉盖天文台再做学术交流的话题，二人在晚宴后又去穆哈伊自己的住处畅谈彻夜，顿时冰消雪融一样误会全消。 第二天一早，要进行“柳林放飞”的盛大活动。重头戏是放海东青拿天鹅。柳林之地有好几座海子和水泊，都是天鹅聚集的地方。夜晚时天鹅会成群的聚集在海子周围的芦苇荡中栖息睡眠，杂生在芦苇丛里的草本植物茨菰是天鹅最喜爱的食物。大量茨菰的生长使得柳林之地的海子每年春季都有成千上万只天鹅飞来此处觅食产卵。它们的窝巢搭建在较为干燥的地面上，被深深的芦苇丛所隐藏掩盖着。 放飞终于开始，助猎的侍从先是扑打有天鹅巢穴的芦苇荡，然后又擂起战鼓惊吓天鹅出隐身之处。被惊起的天鹅大群的飞向空中。这时管猎鹰的鹰奴昔宝赤就会放开海东青的脚链，几百头的海东青扑向空中惊恐万状的天鹅。海东青用自己的利爪擒住天鹅后背，用尖利有钩的喙猛啄天鹅头部。一时间天鹅的哀鸣伴随着染了血的片片雪白羽毛落下。在场观看放飞的合汗、宗亲与百官无不为这盛大的猛禽捕猎场面所震撼。 被捕猎的天鹅，献之于皇室。由掌管膳饮的尚膳院博尔赤烹制并呈上宴席，成为餐桌上的佳肴，以博合汗展颜一笑。狩猎者在此整个过程里的满足感和成就感自是不言而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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