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尔抱着弟弟囊加歹,对一群起舞狂欢的人冷眼旁观。努尔脸上没任何的表情。囊加歹在他怀里安静的吸吮着自己的手指。米昔塔尔在人群里跳着,向着努尔这边又是努嘴又是歪头,暗示努尔进来一起欢乐。但是,努尔冷冷的站在角落里,不理睬米昔塔尔。 米昔塔尔见努尔不理睬,心中气了。干脆就大声喊着努尔的名字要他同他一起跳舞。努尔才不情愿的加入庆贺的人群。但是,努尔的脸上明显是不高兴的。 一群人,跳舞、唱歌、吃宴席,直热闹到半夜方才散去。回家的路上,米昔塔尔越想越对努尔有气。这个费尔干纳来的波斯人,总是一副屌屌的嘴脸,自打一入这个家门,就从来不肯和人同乐,见人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死催模样。还偏生伯颜老爷就是对这小子另眼相看,绝不肯责罚他,真是实实气死个人了。 长期积累下的嫉妒与怨毒在米昔塔尔心里不断的被发酵,他暗暗的在自己心里发了毒誓。努尔,你就牛吧!总有一天让你撞在你米昔塔尔爷爷的手里,等哪天我揪住了你这费尔干纳骚货的狐狸尾巴,让你去给爷爷舔屎尿去!你爷我若不能让你彻底服软,就让爷我的头上长出山羊的犄角来! 米昔塔尔心里一边暗自咒骂该死的骚狐狸贱货努尔,一边小心翼翼的照顾着怀里的小爷买迪。夜间寒凉,他把小娃娃的襁褓裹的更紧些以免进了风。不过既要驾驭胯下的马匹,怀里还抱着个娃,也是够累的了。小买迪肉嘟嘟的还挺沉,米昔塔尔抱久了他觉得自己胳膊发酸。 一至家,别速真和苏珊娜还有宰娜布全都迎了出来。尤其宰娜布,显得热情过度。围着伯颜他们来回转圈嘘寒问暖。伯颜知道宰娜布是什么心思。她也想要个儿子。否则她拿什么和苏珊娜争一个高低呢?同作为妾,人家才十二,就给老爷生了儿子还是双胞胎。而自己这一房一个子嗣都没诞下过,甚至连自己的床老爷都不怎么愿意光顾。这叫宰娜布如何不心焦啊! “夜下观看星空,翩翩走来一位少年。 象是双子星座,但见两侧缀饰珠边。 土星赋予他华发,黑痣使之大曾容颜。 火星映红了他的面颊,双目炯炯似藏着利箭。 水星给他以智慧,小熊星为他抵御诬陷。 星象学家惊叹其美貌,月亮向他施礼而亲吻地面。” 宰娜布睡在自己的床上,听到院里音乐传来乌德琴伴奏的歌声。那是伯颜在月光下独自弹琴,唱着一首艾布.努瓦斯写给美少年的情诗。推开碧纱窗一个小缝,她细看在月下弹琴的老爷。虽然已入秋,但是夏末的暑热并未完全褪去。伯颜只穿了件宽松单薄的纯黑绸衫未裹头巾,辫子搭在肩头,一双肤色雪白的手十指修长,以鹰羽琴拨拨弄羊肠琴弦。身边放着那把波斯虎尾刀。 他的头微微垂着,露出黑色绸衣领里同样雪白的一截脖颈。宰娜布似乎能看到他浓密的睫毛上有跳动的月光。 他多么的美。宰娜布心想。很难想象有哪一个男子,过了四十岁时,还能拥有如他这样的俊美仪容。宰娜布多么的希望能在自己的床上拥有他。在遇见他之前,宰娜布以为世上最美好的男人莫过于艾哈迈德.努尔丁。而这个男人,他的美远超艾哈迈德.努尔丁千万倍。 宰娜布禁不住应和那歌声道: “男女本是殊途,却因神的诫命同归一室。 性别相异者分院居住,却又为何在女人的院子里弹琴做歌? 健美的腹部下方,有一宝贝隐藏。 为防恋人放肆,将之用麝香严严封上。 因何只眷恋美男与童女,却把少妇丢弃一旁? 双眸间含着利剑,一对秀眉如弯弯新月。 谁敢冒昧行动,小心身体上留下剑伤!” 院落内月光下男人的歌声戛然而止。宰娜布推门走出了自己的房间。伯颜默默注视着这个原本属于艾哈迈德.努尔丁的女人,她脚步轻盈的走向她现在的丈夫。 她牵住男人的手,领他入室。将他的乌德琴置于屋内琴架上。他们双双坐于她的床上,他任凭她一枚一枚的解开他的衣扣。他把那把舍施尔放在床上自己身体的一侧,然后躺下。床周围已经洒了薄薄的一圈香灰,他伸手将刺绣的幔帐放落。帐幔里裸露出的身体暴露在夏末秋初微微带着潮湿与燥热的空气里。他们两个全部光溜溜的钻进薄绸的被子里。他用他的下体蹭着女人的腿根处,而女人则用温润灵巧的舌尖,象听话又会讨主人欢喜的小狗一样,轻轻舔着男人身体上那一条条新鲜的紫痕。宰娜布用舌头安慰抚平伯颜身体上的创伤。小狗一样的舌头弄得伯颜痒痒的怪舒服的。 外面有狗在小声叫着,那是脱克脱带着两条红褐色毛皮的土库曼塔兹犬和一条黑背白腹的波斯萨路基犬,守住他们的房门。有了这三条浑身长毛巨口利齿的勇猛卫士,任何人都不能打搅这一夜了。 伯颜抱住宰娜布,和这个女人脸贴着脸。感觉到对方的气息轻柔的扑倒自己的脸上。有玫瑰的香气。 “他责打你了?”宰娜布问。她指着伯颜身上那些暧昧的伤痕。它们在阴暗的帐幕里呈现出紫中透红的诱惑之色。已经不是情人印下的吻痕那么单纯的事了。可以看的出那是来自情人的惩罚,而且是暴虐的。 “当然了,你不对此感到好奇?”伯颜反问宰娜布:“他和我到底是一种什么关系,你不想知道?” “不问我也能猜到。不要忘记了我可是女奴。我们这种出身的女人对这些一点都不陌生的。”宰娜布说:“除非你愿意把你和他之间那种事的细节讲给我。那对于我来说还有点意思。” 伯颜拉过宰娜布的手来亲吻她的手心。他说:“别速真不愿意听的,你若愿意,我讲给你听。再补充一句,我跟你没什么不同,都是奴隶。我是伺候合汗的奴隶,你则伺候我。” “可是我现在小腹里又潮又热,怎么办?我感觉那里住着一对在打架的小蟋蟀,它们又跳又叫,我欲火难熬。”宰娜布嫣然巧笑,那么的动人。女人拉着伯颜的手,让他摸她毛绒绒的阴部。那里的确又潮湿又热。伯颜甚至能感到女人娇嫩的阴唇在他的手覆盖上去的时候,微微的抽动了两下。 “是你弄的。”宰娜布说:“你一直在用你的那部位摩擦我下面。” 外面已经没有狗叫声了,一丁点声音都没有了。静的奇妙。宇宙似乎都空了。万物消失了。好象连神都睡了。一切空间与时间,都留给了他们。 他们两个终于在床上象两条蛇一样纠缠在一起。翻江倒海一般。伯颜把宰娜布压在自己身下。两个人都气喘嘘嘘。汗液粘湿的两具肉体肌肤似乎黏连在了一起扯不开一样。他把那热而硬的东西放进了对方的身体里,摩擦女人的体内。女人的呻吟声渐渐变成了叫喊,伯颜用力向宰娜布下体内里顶撞着她。最后在女人的尖叫里于她的体内爆发。在得到了满足后,感觉体内似乎被刚刚爆发的激情掏空了。一种疲惫虚弱的舒适感灌满他们两个的身体,让肉体象铅块一样的沉。他们赤裸着在床上陷入深邃沉重的睡眠当中。睡着的时候,两个人的腿还交叠在一起。 那把波斯虎尾刀,被踢到了床角落里。刀鞘上镶嵌的金丝簪花和一粒菱形的祖母绿石,在微微闪烁光彩,那块宝石象一只眼睛,害羞的看着赤裸相拥着熟睡的这对俗世男女。
第96章 望江南 北方的风干燥、寒冷、坚硬,他已经吹够了。现在,他想要回到湿润的南方去,尽管那里一到雨季就会长满霉斑,但他思念那些霉与绿绒绒的青苔。他的姓氏里就带一个水。北方太干了,他想要水。 而另外一个人则正沿着与他相反方向的路北上蒙古人的大都,他姓赵,是前朝皇室的后裔。尽管不属于距离最近的那一支。 两个书生擦身而过,谁也没注意对方。 汪元量在替忽必烈祭遍了山川岳牍之后,请求回他湿漉漉的带着烟雨白雾的江南家乡去。他一点也不留恋北人的首都。 赵孟頫则跟着程钜夫选任江南贤能文士的脚步,准备去北人的大都,给自己这个前朝宗室的远支亲属搏一个出身与功名。这是他作为家中庶子的出头之路,是他母亲丘夫人对他的期望。他要养活母亲,还想要娶能诗善书画的管氏大小姐为妻。这一切都需要钱。而他的家庭已经为钱困苦了太久。 管道生的父亲曾给他相过面,说他命里定有功名富贵,并直言只有在他谋取了功名之后才会考虑自己女儿与他的婚嫁问题。 赵子昂刚到大都不久,住在为招揽南人贤德文士特设的招贤馆驿里。在那些更加狭窄逼仄的小街小巷里,普通客店内也都住满了想通过结识北方达官贵人而获得举荐的南方文士。有些人已经在大都盘桓了数个月,也没遇见命中的贵人。相比于这些人赵子昂是幸运的。 在驿馆等待召见的日子里是无聊的,所以他觉得上街走走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他已经在进入大都的马车里窥见了这里弥漫的异国异族的风情,和他家乡的气味迥然相异,引起他想触摸这座北方大城真实血肉的好奇心。 在他的家乡,有特别为番客胡商设置的番坊,宋朝奉行的是继承自唐的番汉隔离政策。他们欢迎番客胡商来做买卖发财,但却对番人与江南汉人之间的相互交流实施严防死守。无论这种交融是婚配上的还是宗教上的。 除了番客与南人不得杂居以外,宋朝还在衣冠服饰上大做文章,禁止南人穿带有女真或契丹风味的衣服。这是一个看似开明,实则阴森封闭无比的江南帝国。 当然,在这种禁断之下仍有少数漏网之鱼出现。比如娶了汉女的阿拉伯番商蒲家。但这个替宋朝掌管泉州市舶司的混血家族很快就叛变了。不仅屠杀了泉州城内数百想开城迎接张世杰军队的宋朝宗室,还将自家数百条阿拉伯三角帆远洋海船尽数的全献给了南下的元军。在背宋投元这件事上,蒲家丝毫没有犹豫过。 而蒙古人的大都,没有番坊。相反,他们鼓励胡商番客与本地人混居,人们在穿衣上也是混乱的。只是番人与汉人两类人相看互厌,自觉的形成自己的聚集区。 番人也分不同的种类,从他们的言谈举止上就能看出不同。 蒙古人和突厥人粗而拙。他们直率、粗鄙、慷慨、好斗,绝大部分普通人即没有钱也没什么文化,他们对识文断字的汉人是从心里暗暗羡慕着的,尽管他们表面上也许不会表现出来。 而缠着精致讲究的丝绸头巾的波斯人和阿拉伯人精明、富有、心口不一。他们为了赚钱也许会表面上逢迎恭维蒙古人、汉人或南人,让他们做冤大头花高好几倍的价钱买下他们手里的货。但是背过身去就会讥笑这些拜偶像的远东人的丑陋、蒙昧与肮脏。他们甚至连汉人用过的茶具都嫌脏。赵孟頫曾在茶楼看见一个裹着头巾的波斯人要求茶博士换掉前面汉人触碰过的茶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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