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正殿为使者设送行宴。宴中有李买奴演奏琵琶。这娘们儿一边弹奏,一边眼目余光扫视皇帝的身边,因为那里有她相好的伺候着皇帝饮酒。李买奴一脸的得意劲儿,让李邦宁想上去给她两个嘴巴。 真是小人得志,一对狗男女。李邦宁心里暗骂。他翻了个身,继续让清凉的水晶枕为自己脑袋的另一侧降温。 喜马拉雅水晶矿脉,逾越穿行在吐蕃特、尼泊尔、印度、克什米尔四国地下,所产均为类冰、类雪之纯净白水晶,并且晶体中自带“爆花冰片”与“冰絮彩虹”,其光芒夺目美妙无匹。李邦宁曾经问过识宝行家,识宝者告诉他此物之妙处有三。 一.镇定安神,去暑降燥,它可以吸走所睡之人脑颅顶轮内浊气。 二.洁净身体,不同于其它产地的白水晶只能净化人脑颅部位的顶轮,喜马拉雅白水晶因为产自世界的顶轮,它超越其它白水晶之上,可以同人身体内全部脉轮相和。 三.去邪招福,驱灾免祸,给睡它的人带来好运气。 “好运气呵,好运气... ...。”李邦宁心里默念着这话,不由得思绪飘回了二十九年以前的那个下午。 那时他尚在年少,就见识全了自己本不该见的物事、故事、人情和孤独。 宽大的黑色细纱长衣,床边坐着的壮年美男,雪一样白腻的肌肤,怀中所抱的粉嫩婴孩。那个下午,他服侍两个男人一同洗“温石浴”,并见到一个印度医师用水蛭给那个男性的奴婢做放血疗法,据说此法可令人全身血脉通畅。 那时的李邦宁只是一个入元宫不太久的小火者,他迅速的学会了蒙古人的语言,贴身伺候合汗。他和那个男人一样,都是合汗帐下膝下的奴婢。但他早亡他却长寿,他在外厮杀秉政他却不曾出过大内,他浓烈馨香他则淡如无物。他曾经羡慕过他,但,自从他见识过他在床上所承受的之后,就再也不羡慕他了。 可怜的人,可怜的小婴孩,父子皆可怜。 温石浴浴室里热腾腾的白色水雾,伺候洗浴的侍者将一勺又一勺的冷水浇在烧的滚烫的圆形白石头上,蒸腾起白烟阵阵。这是从极北之地传过来的洗浴方式,整个过程里充满浓浓的异域情调。虽然大都城里大大小小数百座混堂可以洗浴,但是汉人与南人没见识过这样的洗浴方法。温石浴浴时更要用桦树枝条抽打身体,要打到满身红痕才罢。然后便兜头一桶冷水泼下,令人酣畅淋漓。 奴婢虽然年长但仍然结实优美的肉身,被柔韧的枝条抽打的发红。他的肉体比他的实际年龄至少年轻了十几岁。 印度医师打开一只精雕细琢的木盒,从里面一条条取出吸血的水蛭,放到洗浴过的后背上。 水蛭吸盘钉入人体,那人的后背随即有一道道血迹淌下,看的人肉疼,似乎那软软的会吸血的水虫钉在了李邦宁自己的身上,他忙把自己的视线移开不愿意再看。 洗浴中的两个男人谈笑、对饮、一起吃同一个银盘里的水果。 李邦宁看到年老皇帝的手攀在那个奴婢的腰身上,两个人相依偎着而坐。而那人则将头靠在合汗苍老宽阔的肩膀上。合汗的手摩擦着那人腰上的肌肤,爱惜的抚摸那人的大腿,甚至轻佻的在那人赤裸的臀部上轻轻拧了两下。对方则任凭合汗在他身体上为所欲为,面上只有淡淡的非常得体的笑意。 合汗往那人口中喂了一粒葡萄,然后溺爱似的吻他的口唇,李邦宁似乎瞥见皇帝的舌尖灵活的撬开对方的唇齿,伸进去搅弄着,企图品尝对方口腔内葡萄的余香。在呻吟声中,合汗火热炽烈的亲吻落在那人双颊、脖颈、胸膛乃至腹部。 然而,那个人一点也不脸红,只是嬉笑着一一承受,似乎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色情的撩拨,而只是早已习惯的寻常游戏。而真正被眼前这场淫迷之事撩的口干舌燥脸红心跳不止的,却是李邦宁自己这个已经没有了那话儿的阉人。 印度来的医师手法精到,取下水蛭时先以指甲挑开水蛭的头盘,然后再拔下尾盘。被疏通过血脉的人后背上只留下数个暗色圆点。 男人的身体美如正在盛放的花树,在强盛的生命力里绽开热烈浓香,宝石样的繁花挂满枝头,吸引着尊贵的凤凰在他之上筑造欢爱的巢穴。 当李邦宁的蒙古皇帝和那个人在御榻上纠缠在一起,将床单弄的皱皱的,将寝殿里的气氛变成声色场所时,李邦宁就跪在床头伺候。这寝殿已经化身做妓院娼馆,男人下身腺体散发着腥臊气,即使用了浓郁的麝香仍然盖不过去。雄性动物一样的气味,刺激着鼻孔。香水味,汗味和精液的味道混在一起,时刻挑逗着人的性欲。交媾后疲惫的人不顾穿衣,就裸着身体睡去。两具裸体,一个正值盛年并即将迟暮,另一个早已垂垂老去松弛苍白。 蒙古皇帝不在乎脸面,彻夜宣淫。即使白日时也时时临时起意,将那人按倒就迫不及待的索取欢愉。那人总是笑盈盈,又似乎似笑非笑。李邦宁琢磨不透眼前这男人的感情。在这不断被索取的悖逆的情事里,他到底是怨?还是乐? 那人将自己尚在襁褓的幼儿献上,和皇帝如一家人一样依偎在床上观看裹在小绣被里俊秀粉嫩的一对婴孩。他们交欢时就将一对稚儿放置在宽大御榻的角落里。 李邦宁听到他的蒙古皇帝对那人说:“这对美丽的儿子,是你的,也是我的。将来他们要跟你一样,永远属于朕,服侍朕,做朕的奴婢。终有一日,这对婴孩长大了,你就和他们一同伺候朕与朕的后裔。” 奴婢与奴婢生育的孩子叫“家生子”,朕很高兴,朕能有这么俊秀美丽的一对家生子。朕把你拥在朕的怀里,和你一同看这部写真册子。册子里的你正在朕的手中受刑、受辱。朕不想让你明白什么,因为你那么聪明,当然早就明白朕的真实意图。否则你也不会同意留下来侍奉朕,不是吗? 你的身体是朕的,所以朕按照朕的意愿处置了它。你伤心么?哀怨么?不过朕想你即使悲伤,也不会怨恨朕的,是吧?这是你做奴婢的本分,你怎么会怨呢? 朕看到你的身体,就担心你老去以后,这美景不再。因此朕想趁着你还未老去时,为你再绘制一幅写真。要绘你的裸体。朕的手下有中原的画师、印度的画师、波斯的画师,甚至有远致西洋的画师。你说,朕让哪位画师为你写真裸体好呢? 朕溺爱你,但不溺爱你的人,只溺爱你的身。你说,你的一对孪生儿子长大后,朕是不是要让你和他们一同伺候朕?你爱这对儿子么?他们是由你而出的。朕担心,你会和他们产生不该有的感情。 朕觉得应该阻止你发生朕不愿意你有的感情。但是又忍不住的去臆想,你和你的儿子和朕在同一张床上的情景。朕忍不住,因为两个婴儿现在就居然这么美。 你自己能忍心在朕已经不在人世以后,一个人孤独的活下去吗?朕想让你为朕做殉葬人,但又有点不忍心。你说朕该怎么办! 朕知道朕的先祖们,会用生前最贴心的奴婢做殉葬。这些漂亮又忠诚的奴婢会被埋入殉葬人专用的坑中。士兵们将他们掩埋,让他们去另一个世界继续追随伺候主人。朕想过了,如果朕真的要有一个为朕殉葬的人,那个人必定是你。朕不会选别人的。你,该为此感到快乐和荣幸吧? 天又一次的快亮了,东方天际出现鱼肚白。空旷开阔的大殿里静悄悄的,你尚还在睡,朕不舍得叫醒你啊!让朕再多看看你。你回家时,该穿什么颜色呢?穿黑色好吗?黑色更衬托出你的白皙,也能更好的遮盖朕在你身上留下的污迹。 但是你却在不舍和慌乱中穿错了颜色,你穿着一身带有明显污痕的白衣离开了。 朕回寝殿时,看见榻上揉做一团的黑衣,心里一阵焦急。朕一怒,就抽了李邦宁一耳光。但随意又有悔意。李邦宁作为一个无知的小火者他懂得什么呢?朕不该迁怒于他。朕该怒的是你啊!你说你这贱人,总是叫朕想发怒责罚于你,还最终不忍心下手。 晚上,朕独自睡,没有让妃嫔伴宿。心想你笑开时雪白晶莹的两排牙齿,象天上闪闪的星星。朕就在对你迷人笑容的想象里渐渐睡着了。
第98章 骷髅之舞 一、二、三、四,五。我数着数,五具白森森的骷髅骨,手牵着手在跳舞。 第一具枯骨肩膀上扛着一柄巨大骇人的镰刀,它是收集灵魂并把它们带往死亡之境的死亡天使萨麦勒。拉丁人的时辰祈祷书的插页中,你经常能看见它的身影,它是每年炼灵月的默想对象。 人当经常默想死亡的来临,以便为自己的死做好灵魂上的准备。因为死亡如盗贼,它会出其不意的攻击你,让你措手不及。 祈祷书里的它对着人类化作骷髅的形象并高举收割灵魂的死亡镰刀,身披拖地的黑袍。在神面前萨麦勒则显露出有着烈火一样燃烧的红发、三十六对翡翠之翼、百万张面孔能说百万种语言。萨麦勒的翅膀每片翠羽下都长着一只眼睛,它的心脏上也有一只眼睛。 萨麦勒将世间所有人的名字都写在神座后生命之树的叶片上,当一个人将死时,写着名字的叶片即会枯落。当萨麦勒拾起并念出那名字后,那人将在四十天后死去。萨麦勒翅膀上每一只眼睛都注视着世间的一个人,当一只眼睛闭上时,世上的人类就要死一个。每当这时,萨麦勒的眼睛就会流出一滴泪,并从这泪中化出一位四翼四面的智天使。 苍白的骷髅们边舞蹈,边唱起来: “来呀!来我们这里!我们在这里,等候你们的加入!我们的主必要施恩给信它的人,叫他们的灵魂不至于丧亡!那等候上主垂怜的义人的灵魂必不至于落空,主要叫他的臂膀如雄鹰的羽翼一样有力!他们奔跑却永不困倦,行走也永不疲乏!凡乞求上主垂怜的都将有福!” 宰娜布扑过来嚎啕嘶哑的哀求我留她一命时,努尔只默默的用冷酷无情的眼睛盯着已经摊到在地的女人看。努尔一声不吭,目光中射出仇恨的毒焰。如果人的眼目也能杀人的话,我想我早已在努尔的注视下毙命。 上主不会让一个义人受亏欠,也绝不放过一个恶人。邪恶的人编织罗网,却想不到先绊倒了自己。 我转身不顾宰娜布的哀求,我将我衣袍的下摆从她颤抖的小手中抽出。她跪爬了半步想要再次触摸我的衣服下缘,我则后退了一步不让她摸到我衣服的边。 我不顾宰娜布涕泪满脸的哀求,转身去看已经倒在地板上的苏珊娜与纳尔金。苏珊娜已经没气息了,血从她的七窍中涌出,染红了为了今天的喜庆特意换成紫红色的织花地毯。我妻子的六个婢女惊恐的围着已经死了的苏珊娜,她们口中不断发出哀嚎与尖叫。
201 首页 上一页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