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压根没想到会有一个堪比曾经小裴的人,捧着自己的一颗真心,眨着明亮美好如小狗一般湿漉漉的眼睛去求着江席玉爱他。 宋君瑾才是江席玉的救世主,而他,不过是一个来晚了的凶手。 “一丝细线,是你的执念。”一灯收回红绳,“你迟了。” ——一语参破。 无论是意识到自己的爱意从未改变,还是充当救世主,裴言澈都晚了。 是他自己硬生生将爱人推远,如今又想求他回来。 裴言澈心口绞痛的厉害,他从来没有这么无能为力过。哪怕当初有无数人怀疑他的身份不让他入皇籍,甚至想杀了他以绝后患,他都没有如此疲惫不堪。 这是他第一次正视自己和江席玉的隔阂,第一次亲自揭开了两人心口上结痂的伤,撕的狠,悔得晚,痛得迟。 裴言澈捂着心口看向一灯手里的半截残线,嘴里狠狠溢出两个字:“不放。” 哪怕要他承受扒皮剥筋之痛,让他早逝,死后坠入阿鼻地狱,他也绝不会放开江席玉。 十世里只有一世能在一起又怎样,凭什么就不能是这一世? 他历尽千辛万苦才找到的爱人,死都不会放手。 作者有话说: 十世里面的唯一一世,就是《有悔》 这本不换攻的哈,会有玉玉和瑾瑾if线番外,但《有悔》就是裴言澈和江席玉的故事 这一本就是要狗血酸涩才好看,结局非典型he
第十九章 【因果循环】 一灯没有再劝裴言澈,只是最后送了他三个字。 “莫强求。” 裴言澈此次会在寺庙住上七天,吃斋礼佛,为他曾经犯下的杀戮赎罪。他曾在佛前发过誓,只要有生之年能让他找到江席玉,他将为佛像镀金身,修路建庙,竭尽自身所能。 “一灯大师,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的吗?我刚看到好像有个禅房漏雨,需不需要我找人来重新盖几间?” 一灯摇了摇头,“裴施主乐善好施,做得足够多了。” 缘生缘灭,命中注定。 这个道理裴言澈并非不知,只是执念根深,再无剔除的可能。 第三日的时候一灯为裴言澈起了一卦,果然卦象不似初次那般,有些事情在作出决定的时候就注定了结局。 因果循环,自由定数,万事皆有轮回。 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既然只求这一世的逆天改命,那其他九世的苦果便自己承受吧。 一灯透过木窗凝视正在佛前虔诚祈祷的背影,万事万物瞬息变化,他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那时他还不叫一灯,26岁以前的所有记忆回想起来就像前世一般遥远——他已经不记得自己的本名了。 他只记得从小与他许下婚姻的红裙姑娘,只记得她倾泻如墨的发和嘴角的梨涡。家道中落,从云端坠下的落差让他整日买醉,直到那个姑娘说她根本不在乎他家中的钱财,她爱的只有一灯这个人。可年少轻狂的男子不想被人瞧不起,他让姑娘等他几年,待他考取功名后再来迎娶。三年一次的科考,他落榜了。他无视姑娘的乞求再次踏上求学路,钱和名利,他必须有一个。在求学路上苦苦熬了6年,一灯终于高中进士。可是当他回到家乡后才发现母亲病故,心爱的姑娘也不知所踪。六年须臾一瞬,到头来他什么都没有得到。 一灯深知自己罪孽深重,可他仍想再见那位姑娘一次,他想说自己没有失约。但身为男子,他根本不知六年的时间对一个女子来说有多么重要。她所有的青春年华都浪费在了等待上,在受不了闲言碎语离开家乡的时候,她已经23岁了。 一灯带着亡母的骨灰踏上寻找姑娘的路程,找来找去一场空。曾经做梦都想高中为官的梦想和活生生的人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贪心的人总是这样,什么都想要,又什么都得不到。 后来他遇到了一位得道高僧,僧人点化了他,原本只是想让他放下执念,可他就此剃发出家,以修行之身为过去种下的因果赎罪。 在一灯出家后的某一天他下山打水,意外看见了山脚处的村落里有一位眼熟的姑娘。她依然喜欢穿一身红衣,笑容也和从前没有变化。她的身旁多了两个嬉笑打闹的孩子,不远处还有一个身材魁梧的庄稼人,他看她的眼神一如当年的自己。 原来一灯和姑娘的距离这么近,近到下山打水的时候都能遇到;可他与姑娘的距离又那么远,再次相见的时候他为僧,她为人母。 帮助裴言澈,就好像在帮曾经的自己。 一灯选择放下执念,但裴言澈没有。 一灯握在手里的龟壳紧了紧,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竟出现诧异的表情。四散的铜钱彰显着和从前完全不同的命运。四柱中一片火土而无滴水,再逢大运缺水,终生无子女——这便是多年前一灯劝裴言澈放下的原因,他原本是个无子无女的孤命。 可现在——一灯紧紧盯着卦象,又仔细看了裴言澈的面相。 男命以七杀食神为子,正官伤官为女。日主旺有食伤,无正偏印,有子女。 裴言澈这一世,命格竟变成了儿女双全! 一灯顿时反应了过来,十世中注定的一世,就是今世。裴言澈以九世孤苦为代价,换与江席玉的一世相守。 临分别时,一灯叫住了裴言澈。 “裴施主以后不必再来了,您心中所想,皆会实现。您与故人,贫僧再无可帮。” 您会与故人相伴一生,子孙满堂,寿终正寝。 但代价是—— 一灯并没有多说,只是无言看着裴言澈。 听闻此言,裴言澈也没有像之前那般喜形于色,自想开自己和江席玉的关系后,他想他已经知道要怎么去弥补江席玉了。 “多谢大师。”裴言澈双手合十,无比虔诚的向一灯告别。 一灯目送车马远去,不知不觉中,他成为了裴言澈逆天改命的枢纽,他到底是改变了别人的因果。 他的提点,成全了裴言澈的得,也造就了宋君瑾的失。 ——只是如果以后他能有机会亲眼目睹宋君瑾疯魔的样子,不知他会不会后悔现在的决定。 如果当初他没有把跪晕的裴言澈救进庙内就好了。 * 裴言澈回到王府的时候江席玉正在池塘边喂鱼。 正值夏季,荷叶似伞一般,粉白一片的荷花在碧绿的水面上漂浮,如画中人一般俊美的男子斜靠在栏杆处,专心地播撒下鱼粮,看水边争抢一团的金黄锦鲤,唇角微微扬起。 江席玉的眉眼修长舒朗,眼睛里的光彩宛如润玉上那一点微微的莹泽,看上去柔和,实际上却坚韧无比。 他看鱼,也羡鱼。 “玉玉……” 江席玉回过头,向裴言澈轻微拂身,“王爷回来了。” 裴言澈一把将心上人拥入怀里,无论江席玉现在心中是否有他,只要他还在自己身边,只要他能永远在自己身边,裴言澈别无所求。什么孩子,什么王位,与眼前人比起来不过是渺渺尘埃。他忽然痛恨起自己的愚钝,他与江席玉蹉跎多年才走到如今,一路风雨飘摇实属不易,他又何必纠结那些无谓的细节。 江席玉有些不习惯这样的亲昵,想挣脱又被裴言澈搂得更紧。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裴言澈去寺庙待了七天,浑身的戾气少了许多。 其实这几天他在王府也想明白了很多事,现如今面对裴言澈,仿佛也没有了曾经的怨恨与抵触。 “王爷,其实您大可不必这样迁就奴婢。在王府的这些日子是奴婢这几年来过得最安稳的时光,不用担心钱财,每时每刻身边都有人伺候。奴婢也想明白了许多,其实我不该对您有怨恨的。毕竟从一开始爱我的就不是您,而是小裴。我没有资格去要求您像他那样爱我、念我。我那时还拈酸吃醋,每日不厌其烦黏在王爷身边,真是自己想起来都烦。其实从头到尾,都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不是的玉玉!不是这样的!”裴言澈惊慌地握住江席玉的手,他真的不会再因玉玉心里有别人而对他肆意发怒,他真的会改的!他想要的是和江席玉一生一世一双人,而不是江席玉的反思与释然。这些话如千斤重的滚石一下下砸在裴言澈的心上,碾得他骨肉尽碎,血肉模糊。 从一开始,没弄清状况的就是他江席玉。 这么多年,他怨过,恨过。他痛斥裴言澈的无情与狠辣,却忘了萧明霁本就不是他的爱人,他以爱人的身份去要求萧明霁,是他弄错,是他自食恶果。 “所以王爷,奴婢从来没有爱过您。” 江席玉怕裴言澈,是因为他是高高在上的桓王;江席玉不爱裴言澈,是因为他从来就没对桓王动过一点心。 在听到江席玉亲口说出从未爱过自己的那一刻,裴言澈好像被无情地杀死了。眼前的世界仿佛眨眼间坍塌,犹如废墟映入眼帘,世间万物都在刹那间失去了色彩。 他的双眼瞳孔剧烈收缩,一双大手微微颤抖,蜷缩的手掌冒出细密的汗水,他极力地控制着气息,声音发抖道:“玉玉,无论是作为裴言澈还是萧明霁,我都爱你,只爱你,我真的爱你。如果可以,我宁愿不要这富贵,我只想回到江府,当你的伴读,当你的小厮,一辈子伺候你,守着你。” 时间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直到忽然的夏雨洒下水滴,江席玉才低声说了一句话:“我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肮脏的妓院待过,神圣的皇宫也去过。人生煎熬到如今,除了活着,我别无他求。” 裴言澈不敢直视江席玉,他曾以为那双眼睛里只有美丽与光芒,可如今他才发现,那双眼睛像冻了冰的湖面、落了灰的珍珠。 求求了,他的爱人,如果那双眼睛能重新映衬出他的身影,他愿为此献出灵魂。 可他的爱人,早已泛不起一丝波澜。 作者有话说: 这一世的代价就是——江席玉永远也不会爱上萧明霁
第二十章 【蒋杰】 “玉玉,快醒醒。” 江席玉悠悠转醒,裴言澈站在床边已然穿戴整齐,此时正小心晃动着他的肩膀叫他起床。 “长安街新开了一家酒楼,听说那里的鱼特别鲜,去晚了就没有了。你收拾收拾,我带你去看热闹。” 眼看江席玉还没回过神,裴言澈顺手把他头上炸毛的发丝抚平,冲着他傻乐,一副迁就纵容的模样。 江席玉的胃疾是老毛病,从前在江府的时候就偶会发作,后来沦落街头饥一顿饱一顿的时候最为严重。裴言澈怕他空腹坐马车会反胃,于是一大早吩咐后厨熬了碗香菇鸡丝粥。 吃完后小眠又端来一碗黑漆漆的中药汁,未等他开口问话,裴言澈就在一旁抢着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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