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睡了两天了,阿菁姐姐以为游爷爷说的日期到了呢。” “……” 萧越挨个摸了摸他们毛茸茸的小脑袋,将目光投向一直抱着药匣子伤感的阿菁: “老游的话你都信啊?别忘了,他还说我去年就该死了呢。这不,都好好的嘛。” 阿菁将信将疑的看着他,神情由先前的愧疚很快变成愠怒,她指着空掉一角的药匣子,又恨又气: “哼!自己的命不当回事,死了活该!都说了那是救命药,你还拿给那个素不相识的人!” 萧越自知理亏。 那时候救人心切,还真没想到,自己会有今天。他搂着弟弟妹妹们,无力反驳,任由阿菁骂。 阿菁发完火,气也消得差不多了,这才想起来前些日子那个会御水的人,不见了。 她便顺理成章的认为,是孟煦恩将仇报,害了哥哥。于是,也将他的祖宗八代“很友好”的问候了个遍。 完了,还咬牙切齿的诅咒他断子绝孙。 萧越看着唾沫星子四溅,凶眉恶眼,咒天骂地的阿菁,很是无奈。 这丫头,常年跟着自己游走江湖。别的没学好,跟着市井妇女们,倒是学了一手骂街的好本领。 罪过啊罪过,以后可怎么嫁出去呢? 实在不行,只能硬塞给沈凌了。 想到沈凌,他便随口问了一句:“我昏睡这两天,你沈哥哥又送药来了么?” 阿菁骂累了,喘着气儿,摇摇头:“没。” 萧越不可置信:“他没来过?” 这就怪了。自己病成这样,依着两人多年的兄弟情分,和他那压不住事情的急性子,说啥得天天跑一趟才正常啊。 阿菁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袖口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他: “门口捡到的,说不定是凌大哥留下的呢。” 她不识字,根本不知道写得什么。 萧越接过信,看封面字体,刚劲有力,并不像沈凌的笔迹。 他边拆信封,边心存愧疚的对阿菁说: “赶明儿就给你找个师傅,念念书,认认字。不能总跟着武大牛她们再混下去了。” 阿菁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给他端粥去了。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怕弟弟妹妹打扰到他,将小家伙们都驱赶出去。 萧越展开信笺,寥寥几行字,却令他拧紧眉头。 他将纸折起,凑到烛火前,引燃了。
第26章 化险为夷 萧越吃了点热粥后,强撑着与阿菁他们聊了聊天,便头昏脑胀,胸口闷痛的厉害。 为避免被看出端倪,谎称乏累,就让他们都回屋睡觉去了。 远处更鼓传来,已是子夜时分。 萧越吹熄了烛火,眼皮发沉,脑子里很混乱,明明困倦的厉害,却无心安睡。 最近发生的事情,一幕幕在脑海里回荡。 乱葬岗里像极了柯默的身影,突然对半死人失效的避瘴枫,诡异的笛声,还有莫名其妙出现在那里的暗器,以及暗器上雕刻的羽箭穿云……。 当然,还有什么都没说清楚,便跟孟琏走掉的孟煦……。 他不由得想起,第一次毫无准备进入乱葬岗救金彩玉的场景。 那是三年前,刚到同福镇的第二日。 金彩玉与父亲吵架,大小姐脾气的她,仅带了一名柔弱的丫鬟,半夜三更溜出金府。 她想去五里外的静安寺,找十年前出家的亲生母亲诉苦。 不料,竟遇上了劫匪。逃跑的过程中,慌不择路,一头扎进了乱葬岗里。 那时候,已经有传言在讲乱葬岗里的半死人了,是多么的阴森可怖。 长居深闺的金彩玉不知道,初来乍到的萧越更是不知情。 那些个以为逮到只肥兔子,紧追不舍的劫匪也财迷心窍,不顾死活的迈进林子。 萧越追赏金贼人刚好路过,听到一阵凄惨的叫声,误以为是野兽伤人,毫不犹豫的冲了进去。 一进去,就看到一个个似人身形,长相狰狞,獠牙血口的怪物,正围着还还有气的劫匪撕咬着。 当时他的反应和孟煦没有差别,毛骨悚然。 半死人很快发现了他,迅速的围了上来。 正当他以为要有一场鏖战时,突然传来一阵诡异悠扬的笛声。 半死人像是听到了指令般,瞬间停止攻击他的动作,四散逃开,隐入迷雾蒙蒙的树林里。 而且,这个笛声一路指引着他来到一棵大树下,找到了早就吓晕死过去的金彩玉。 他将金彩玉抱起,完好无伤的带出林子。 后来才知道,她是沈凌的表妹。 而沈凌呢,则是萧越少年时,在漠北月煞宗门下救出的贵族小少爷。 少年时的挚友再次相见,感情更为浓烈。再加上,又成了表妹的救命恩人,沈凌简直把他奉为神灵了。 原本只是路过同福镇而已,却因为一系列的缘由,使得萧越一住就是三年多。 这都是后话。 萧越想起往事,是回味过来一些不可思议的地方。那就是,为什么半死人没有攻击他?还帮他找到了金彩玉? 当时,他也觉得蹊跷,以至于后来好多次潜入乱葬岗查探究竟。 无论他怎么招惹半死人,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总能在最后时刻收敛,听到笛声后,悄然而退。 但,上次带孟煦再次进入后,却明显感觉气氛有些异常。 心里有太多的谜团解不开,却又像是站在了真相门口,再往里走走,便能迎刃而解了。 这些一点点串联起来,他越来越觉得,一定与自己有某种渊源。 是月煞宗的人? 还是黔灵山? 更或者,是他。 萧越的心又猛地悸痛,他捂住胸口,痛的气都喘不上来。 体内那股燥热灼烧汹涌而至,像遏制不住的烈火,瞬间将他从头烧到脚。 萧越却觉得冷,彻骨的冷。 他裹紧被子,一个寒颤接着一个寒颤,像是被按进冰窟里,凝固了血液,冻僵了躯体。 疼,死去活来的疼。犹如小刀一寸寸剜着皮肉,剔骨抽髓,痛不欲生。 又来了。 萧越知道是蛊毒再次发作了。 一旦发作后,没有得到及时救治,便会反复发作,且一次比一次间隔时间短,痛苦加剧。 直至,器官爆裂,七窍流血而亡。 萧越蜷缩着身体,在生不如死的深渊里,有那么一丝纠结涌上心头: 或许,真不该轻易将归魄丹给孟煦啊。 迷迷糊糊中,房顶熟悉的黑猫又来了。它依旧很小心,落雪无声般,停在上面。 若不是习武之人听力敏觉,根本察觉不到它的存在。 “咔嚓。” 萧越支起耳朵听了听,正如孟煦所言,像极了一个轻功上乘的人,在极力克制下,也难免踩动瓦片,发出细微的动静。 真的是人吗? 呵呵。那就太荒唐了。 三年如一日,什么都不干,就专挑半夜三更的时间,蹲他的房顶。晒月亮么? 哪有这么无聊的人存在呢。 萧越太痛苦了,他根本没心思去管是猫还是人,捂着胸口,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呻吟,便晕死过去。 好似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境中,依稀感应到一股凌冽的寒意将房门吹开。 然后,一个析长的身影,携裹着淡淡清苦气息,闪至床边。 他一把将快要冻僵的萧越搂进怀里,手臂箍得很紧,低低的唤着: “小越……。” 萧越的头搁在他的肩膀上,迷蒙中看到一片雪白,那是他的发……。 第二日,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了萧越红润的脸上。 他睁开眼第一件事情,就是看向自己攥紧的右手。 摊开掌心,里面果然静静蜷缩着一根银白色的长发。 那不是梦? 萧越愣神之际,阿菁领着一位老者走了进来,一看到哥哥醒了,高兴的跟老者说: “太好啦!游爷爷一来,哥哥就有救了!” 萧越将掌心里的白发藏在被褥里,抬首看向老者,他虽然年近花甲,却头发黑墨如染。 不待萧越说话,游四海便咋咋呼呼的走了过去: “瞧瞧,面色红润,双眼有神!看来我这次带来的药,起效了!” 萧越定定望着兴高采烈的他,内心没有波动: “老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游四海边给他把脉,边回道:“凌晨了。幸好我回来的及时,否则,你小子现在都凉透了。” 萧越:“是你救了我?” 游四海:“那当然!不是我还能有谁?” 萧越:“怎么救的?” 游四海从怀里宝贝疙瘩似的掏出一个小白玉瓶,倒出两枚褐色的丹丸: “喏,就是这个起死回生的药。是我从南鸢国带回来的,据说用五百年才开一次花的天鸢花蜜所炼。” 萧越不依不饶:“仅此而已?” 游四海眼神躲闪了一下:“哦,加了点我的内力助运化。” 萧越:“你的内力?” 游四海信誓旦旦:“除了我还能有谁?阿菁吗?她可只有蛮力。” 阿菁也在身侧拼命点头,连连说着,游医师救他的时候,自己就在跟前,眼睛都没敢眨一下。 萧越不再说什么,淡淡的笑了。
第27章 事变 游医师的到来,不仅减轻了萧越的痛苦,也让这个小院子增加了很多欢声笑语。 孩子们都不惧怕他,习惯趴在他的怀里,揪着胡须,撒娇喊爷爷。 这日,太阳很好。 闷了三天没下过床的萧越,突然心血来潮,使唤阿菁将他搀扶到院子里。 他选了个能看到房顶的位置,让阿菁把躺椅摆放好后,自己慢慢躺进去。 院子里正与孩子玩闹的游四海看到后,进屋抱了件厚披风,盖在萧越的身上。 “透透气也挺好,冷的话,就赶紧回屋。” 萧越感激的点点头:“老游,这几天,又让你费心了。” 游四海摆摆手:“说什么话呢,咱们认识又不是一年两年了。先好好养着,剩下的交给我。” 说罢,他扔下萧越,招呼孩子们:“走喽,跟着游爷爷到街上买糖葫芦喽。” 萧越看着年幼的弟弟妹妹,蹦蹦跳跳的跟着游四海走出了家门,压在内心的一块石头落了下来。 他相信,哪怕某一日自己真的死了。只要游四海在,孩子们便能一直有家。 到那个时候,他也相当于为曾经犯下的过错,赎罪了。 不过,还有一个心结未解开,还有一个人想见却遍寻不见。 不甘心呐。 萧越眯起眼睛,仰头朝上前方望去。恰看到青瓦铺就的房顶,及中间凸起的黑色屋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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