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就完了。快点过来睡吧,咱们丑时还要出去寻药呢。” 孟煦听他终于提及了寻找解药的事情,脸上的愠色稍稍缓和下来。 再加上这家伙看上去磊落坦荡,再忸忸怩怩的,反而显得自己心中有鬼。 他踱步床边,脱掉了鞋子,钻到里侧。 萧越见他也躺下,便悠哉悠哉的闭起眼睛,很快进入梦乡。 而孟煦却没有他那么放松。 冷不丁身边睡了一个人,很不习惯。他将头枕在手臂上,绷直身体朝里侧卧着的,盯着墙壁发了好一阵子呆,才觉得眼皮发涩,也渐渐合上双目。 不知过了多久,萧越在睡梦中被他使劲给摇醒。 还未待萧越抱怨,孟煦便一把捂住他的嘴,竖起手指做了个“嘘”的动作。 然后,又指了指房顶,神情戒备,压低声音说道:“上面,有人。” 萧越闻言,惺忪迷离的睡眼,瞬间就清朗了。他侧耳警惕的听了听,片刻后又神情舒缓: “别担心,一只野猫而已。” 孟煦不信,他明明感觉是有人踩在了瓦片上。而且,还携着股子莫名的杀气,从房顶贯穿而下,死死指向了自己。 “不可能,肯定是人。” 萧越见他攥紧拳头,双眉簇成峰,一副要冲开房顶,去看个究竟的模样。 他轻轻按住孟煦的肩膀,安抚道: “别担心。若是真有人来抓你,早就将院子围起来了。” 说罢,他努努下巴指了指床头悬挂的一个古怪的铜铃: “喏,阿菁四周都设有机关,只要来者不善,她就会给我发信号的。” 孟煦瞅了瞅安静沉默的铜铃,又从窗户里往外看了眼,的确院子里一切如常。 他松开拳头,羞愧的说道: “是我草木皆兵了。” 萧越拽着他又重新躺下,安慰道: “没什么。我三年前刚来这里的时候,也和你的反应一样。还以为被贼人盯上了呢。你猜怎么着,我和阿菁蹲了好多次,却发现不过是一只黑色的大野猫。这家伙闲着没事就在我房顶上晃悠,现在早就习惯了。” 孟煦若有所思的仰望着房顶:“经常的吗?” 萧越不以为意:“可不是,刮风下雨,大雪纷纷,严寒酷暑,都挡不住它爬我房顶上闹腾。” 短短相处两日来,孟煦早就看出萧越外粗里细,心眼儿精的跟只狐狸似的,应该不至于连房顶上是人是猫都分辨不清。 他将悬着的心放下来,估摸着时辰还早,只得再次闭上眼睛。 奇怪。房顶的那个杀气停留良久,直至随着一声猫叫,才瞬间感觉不到了。 他隐隐觉得,事情不是一只野猫那么简单。 睡的迷迷糊糊中,孟煦被萧越叫醒了: “走吧,时辰刚刚好。” 半夜三更,黑灯瞎火的出门寻解药,脑子多少有点疯劲。 孟煦见他神秘兮兮,又胸有成竹的模样,不像是闹着玩。虽然心里嘀咕,也没问什么,紧跟其后,走出了房间。 他们刚出巷子,就远远看到一个上尖下宽,高大奇怪的黑影矗立在那里,堵住了去路。 萧越像是早有预料,一点都不惊慌,加快脚步走过去。 待走近一看,发现黑影不过是一个手执长枪,端坐在一匹红棕大马上的年轻男子。 “是沈凌。”萧越笑着说,算是给孟煦介绍了下。 沈凌大半夜被安顿在这里等,他却姗姗来迟,早就等得烦躁憋屈。 他一看到萧越,脸拉得老长,揉着冻僵的脸,咬牙切齿的咒骂道: “老萧,我劝你好好做个人吧!秋风入骨凉,你把本少爷撂在这里一个多时辰,不怕……。” 沈凌看到他身侧的生面孔,停滞了一下,将后面“我的暗卫活活撕了你”这半句话咽回肚子里。 边纵身下马,边恶狠狠地剜了萧越一眼: “以后再给我迟到,本少爷和你绝交!” 萧越陪着笑脸:“知道了知道了。还不是因为美人在侧,一不小心就睡过了头嘛。” 沈凌正在给他解缰绳,闻言后,猛然回头,神情复杂的盯着孟煦,口无遮拦的问: “什么?你这么快就被他睡了?” 孟煦被他这句猝不及防的问话骇得脚下一个踉跄,若不是萧越及时扶住,恐怕要跌倒在地。 他反应过来后,憎恶的推开萧越的手,眼神凌厉: “离我远点!”
第20章 不和你计较 沈凌意识到祸从口出,把缰绳一把丢给黑着脸的萧越,拱拱手,跨身翻上另外一匹马,溜之大吉了。 萧越无奈的看着马蹄扬尘的方向,气恼的骂了句: “好你个沈愣子!” 没办法,谁让他一时嘴贱,挖了坑,却没料到让沈凌就地给埋进去了。只能硬着头皮,自己再扒拉着爬出来。 看样子,孟煦是真生气了。 他背对着萧越,腰背挺得很直,依稀看到落在肩膀上的发,微微颤动着,诉说着此刻内心的怒火,汹涌难平。 萧越不敢靠近,小心翼翼的劝解道: “你甭听他瞎说。我们习惯了打闹,这不过,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不要放在心上。” 孟煦冷笑:“不放在心上?呵呵,你们的心可真大啊。” 说罢,他转过身来,脸上晦暗不明:“不好意思,我心眼小。与萧公子道不同,不相为谋,就此别过。” 萧越看他要走,急了,顾不得会再次惹恼他,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 “别啊。你的蜘毒还没解呢。就这么走了,撑不过五日,就会全身腐烂而死的。” 孟煦傲骨嶙嶙,冷漠的看了眼他,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宁肯死,也不愿与你这样的人为伍!” 萧越怔住了,手上抓他的力道蓦然松开,柔软的青色衣袖滑落掌心。 孟煦挣脱后,瘸着腿,头也不回的走向黑暗中。 “咴咴!” 良久,萧越一个激灵,被马儿的嘶鸣声惊醒。他望着瘸拐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的方向,暗淬一口: “多大点事儿,至于嘛。白眼狼!老子就不该救你。” 他牵起马,打算折返回家,继续睡他的大觉,至于那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人,就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咯噔咯噔”的马蹄声由近及远,直至湮灭在夜幕下,四周又恢复了安静。 突然,一阵“哒哒哒”声响起,惊得林中鸟儿乱飞。 一人一马,在缓慢走到家门口时,萧越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罢了。本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看你有伤在身,不与尔计较!” 他终究是不放心,翻身上马,扬鞭奋蹄,朝着孟煦离开的方向,急急追去。 其实,孟煦走了没多远,就开始后悔了。 且不说,腿疼的厉害,走两步路便冷汗淋漓,几欲虚脱。 依着比爬还慢的速度,估计天都亮了,他都走不到隐蔽的山林。 更别说,现在到处都张贴了通缉他的画像,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还有,七日蛛毒他也有所耳闻,世上本无人能解。而此刻,唯一能有办法的萧越,却被自己给放弃了。 待冷静下来之后,先前的恼怒一点点褪变成懊悔,他开始不甘心。 赌上一切要做的重要事情,还没有结束呢。怎么能半途而废,先毒发而死呢? 孟煦干脆不走了,找了块石头坐下,回首眺望着来时路。 他在期待,希望黑暗中会有一个人朝他追来。但,等了好一阵子,渺无音讯。 他知道,没希望了。 跟了他一路的猫头鹰,突然咯咯咯的笑开了,仿佛在嘲讽他: 看看,自找烦恼,自寻死路了吧。 是啊,两人不过萍水相逢,素昧平生。萧越帮自己已经够多了,而,他却连一句感激的话都没提过。 如此想来,孟煦越发觉得自己太沉不住气,有些意气用事了。 但,他就没错么? 平日里油腔滑调,脸皮厚的都能垒城墙了,被我骂几句能怎么了? 不知道我腿伤严重,根本逃不远么? 更何况,现在我腹背受敌,明有官府通缉抓捕,暗处又有水渊山庄和月煞宗的人布下天罗地网,明知道我无路可走,就真的不管不问了吗? 还有,你那个朋友说话是真的很难听啊……。 孟煦心灰意冷之际,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警惕的站起来,正要朝身后树林中躲。 萧越眼尖,从马背上一眼就看到了行动不便的他,压低声音唤道: “喂,你还跑啊?” 孟煦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刚才的愁绪一扫而光。他强压着内心的惊喜,绷着脸抬起头来。 萧越的马很快就来到跟前,他勒停马儿,一脸焦急的跳下,见他平安无事,才放下心来。 “还好,没有节外生枝。” 孟煦瞪了他一眼,冷冷的说: “你来做什么?” 萧越莞尔而笑:“我来找你啊。荒郊野岭的,丢你一个人在外面,万一遇到虎豹财狼,你再有个好歹,那我可就罪孽深重了。” 孟煦负气道:“我是死是活,与你何干?” 萧越试探性去扶孟煦,好言相劝道: “好了。先不要生气了嘛,我先带你找解药。治好腿后,你要走要留,悉听尊便。” 孟煦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的疙瘩就跟冰遇到火,渐渐消融了。 萧越柔声说:“走吧,去找解药。” 孟煦面子上拉不下来,转过脸去,不说话。 萧越就当默许了,扶他上了马背,犹豫了片刻,自己也跨了上去。 孟煦坐在前,他在后。 他这次很有分寸的离开一些,除了抓紧缰绳时,双臂会擦到他的双臂,尽量没有越界去触碰到孟煦身体的其他部位。 “驾!” 萧越双腿一夹,马儿嘶鸣着,快速朝城郊奔去。 一路上,萧越一反常态的安静,与以往那个逮住机会就撩几句的他判若两人。 马儿在茫茫夜色中奔跑了一阵后,终于在一处红枫树前,被萧越勒住了缰绳。 “到了。” 萧越先下了马,又伸手将孟煦轻轻扶了下来。 他将马儿拴在一棵红枫树上,然后顺手揪下两片火红的叶子,自己扔嘴里嚼了一片。 另一片,递给了盯着面前莽莽丛林发呆的孟煦: “先吃了它,否则进林子后,很容易被苍蝇盯上。” 孟煦接过红枫叶,不解的问:“这是什么地方?”
第21章 荧蛇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林中阴气沉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萧越:“乱葬岗。” 孟煦一脸诧异:“你带我来这里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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