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音嘲笑道:“再不回去,待会儿又害你挨主子骂了。” 叶照眠回头看了舒音一眼,像是想说句什么,却又忍住了,反正这人要不了几天就走了。 就在这时,云沐脖侧的经脉稍稍跳动了一下。 叶照眠眉头深锁,自言自语道:“被毒死的?” 舒音突然说:“喂,叶照眠,听说你能将活人毒死,也能把死人救活,你且试试看,若救活了一个死人呢,你想要的,我就帮你在我舅舅面前美言几句。” “我行事堂堂正正。”叶照眠说:“并没有想要什么,离郡王面前的话,也只是事实。” 叶照眠单膝跪在云沐身边,表情带着不解,掏出药囊内的一个瓷瓶,倒出一枚药丸。 “还真能救活?”舒音觉得叶照眠简直不可理喻。 叶照眠没有回答,将药丸捏碎了,喂进云沐嘴里,按压他的喉咙,接着起身,朝舒音说:“不过若他真的活了,这个赌注还算不算数?” 舒音眉毛一挑,看着叶照眠,看了一会儿后,走过乱石滩,翻身上马,骑在马上,眺望江水,不片刻又说:“本小姐还是讲信用的,当然算数。” 叶照眠脸色又是一变,听出了舒音话中的讥讽之意,片刻后,说:“你看看,他已有呼吸了。” “罢了。”舒音只觉叶照眠像个沙包,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沿途也不开口说话,只觉好生无趣,随口道:“我找二哥去,你不必再跟着我。” “等等!”叶照眠要追上前去,舒音却一阵风般地沿着山路策马走了,两只狗朝叶照眠叫了几声,连那叫声中也满是幸灾乐祸的轻蔑之意,追着舒音离开。 叶照眠怒极,一拳砸在地上,雄厚的内力将地上的石子砸个粉碎。 他起身想要离开,看了看躺着的云沐,终是不忍,把他裹进一块破布,一并拉上了马。 叶照眠带着云沐回了离郡王读。 府邸极大,四大进,四十八院,百余房,养了不少门客,于最边角处开了一偏院,三房一院一马厩一柴房,正是叶照眠的住所。 叶照眠回到家,揭开布,将云沐放了下来,放在院里,发现他身上藏着把短剑,将短剑顺手抽出,看也没看丢进了屋里。 随手舀了碗烈酒,泼在云沐脸上,云沐剧烈地喘了起来,却没有醒。 翻箱倒柜取出一些纱布和药粉,叶照眠随手扯开云沐的伤处的衣服,替他上了药。 伤势不算重,可迟迟未醒,实在有些奇怪。 叶照眠替他把了脉,发现他体内还有别的余毒,且经脉薄弱,狂躁的内力又如脱缰的野马横冲直撞,看起来像是武功反噬。 本着救人救到底的想法,叶照眠输入内力,引导着他的内力渐渐步入正轨,又以银针封住他的几处大穴。 做完这一切,叶照眠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刚准备休息一会儿,外头又有人来传,离郡王有请。 床上的云沐一时半会儿没有醒转的迹象,醒了约莫也没有离开的力气。 叶照眠放心地转身走了。 待他的脚步声彻底远去,床上的云沐猛然睁开眼睛,大口大口的呼吸。 溺水后不能呼吸的苦楚还历历在目。 他试着坐起来,身子也软的不行,完全动弹不得,内力也无法调动。 他只好躺着,细细回忆先前发生的这一切。 正如他所料,北朔不可能轻易的放过他,走的太过仓促,即使已经入了中原,还是被他通过蛛丝马迹寻了起来。 本以为北朔的目的是抓他回去,谁料伏杀的三十六个杀手都下了死手,他与凌苍合力抗敌仍是狼狈不堪。 也不知道凌苍怎么样了…… 不过天玑的人赶到,想来是安然无恙了,玉坛交由他保管应当也无恙。 云沐缓缓上的闭上眼,香雪那张布满怨毒的脸浮上心头。 “云沐!我那点比不上你,北朔、雪谦、凌苍……凭什么所有人都想要你!可你只会带来灾祸,你身边所有人都会因你而死,下地狱去吧!” 最后的印象便是香雪将一粒毒药塞进他的嘴里,然后将他推下山崖。 那样温柔似水的丽人竟也有如此狠厉的时候…… 云沐嘴角牵起一丝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 第四十章 去路 离郡王宋长清正在泡茶喝,他的暗卫微生潮则在一旁用午饭,颈上的刺青分明,边吃边盯着叶照眠看。 “让你陪舒音游玩。”宋长清漫不经心道:“怎么把人给跟丢了,自个儿回来的?” 叶照眠说:“她瞧不起我。” 宋长清将一杯清茶放在案边,叶照眠眼里带着些许惶恐,上前接过,喝了一口。 “面子呐。”宋长清说:“是自己给自己挣的。” “是。”叶照眠自觉颜面无光,半晌不知该说什么,宋长清点到为止,又说:“哄女孩儿的那一套,不会,你便多学学,总是放不下你那倔性子,让你保护人,你没保护好,让你哄哄小姐,你也不去,那你自己说吧,想做什么?” “一定去。”叶照眠忍气吞声,答道。 “把这方子看看。”宋长清又交给叶照眠一张药方,说:“配下药,效果如何,一月内给我个说法。” 叶照眠忙点头称是,宋长清又说:“若拿捏不定,便找个人试试。” 叶照眠这才起身告退,微生潮提醒道:“茶。” 叶照眠只好又回来,把赏的茶喝完,朝宋长清躬身,又朝微生潮点点头,径自回去。 云沐还躺在院子里,他早已醒了,却早已心如死灰,懒得动弹。 他听见门被摔上的巨响,有人回来了。 叶照眠回到房中,一脚踹塌了药案,屈辱至极,长吁一口气,踞坐在门槛上,抬头望着万里晴空,片刻后上前,揪着云沐的头发,把他提了起来,云沐只得睁开眼,被叶照眠扔到一旁,眼里不起波澜,注视着叶照眠。 云沐仅用了很短的时间就认出了叶照眠,缘因看见他那张带着些许邪气的俊脸,一瞬间过往之事全部涌上心头,温宿王身边神秘的国师、蜷成一团的金蜈蚣…… 不过那次行动用了易容,叶照眠多半也认不出他。 “叫什么名字?”叶照眠冷冷道。 云沐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叶照眠眉头深锁,一脸戾气,看了一会儿,似乎想到了什么,问:“哪里人?” 云沐依旧没有回答。 “哑巴?”叶照眠又说。 云沐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缩到墙角,垂首并不与他对视。 叶照眠打量云沐片刻,莫名其妙,说:“说话啊。” 云沐摇摇头,张开口,想说句什么,却发现自己真的不能说话了。 话到嘴边,声带却不受控制,只低低地“啊”了一声。 叶照眠听出来了,这少年是个哑巴。 叶照眠眉毛微微皱着,觉得似乎哪里有不妥,却又说不上来,片刻后转身进去。 叶照眠一走开,云沐便警惕地观察着他的举动,见叶照眠的目标显然不在自己身上,便稍稍放下了心。 虽然受制于人很不爽,但内力用不了,云沐也没什么逃走的心思。 叶照眠在房中睡了个午觉,不多时起来,又到院子里看了一眼,见云沐还在那个地方,也不动,抱着膝盖蜷着,像条狗一般。 “吃吧。”叶照眠扔出来两个面饼,落在地上,又舀了碗水,放在云沐面前。 云沐在厉锋地位尊贵,他虽不喜享受,可待遇不会差,看了叶照眠一眼,不想碰这些东西。 叶照眠转身回入,云沐在院里张望,见叶照眠对着一本书,研究一张方子,想必无暇来管他。 从被追杀开始,至少三天没有进食,等了许久,饥饿战胜了他的思想,云沐还是捡起饼,吃了起来。 嗓子火辣辣地疼,云沐尝试着小声说话,发现自己没法开口,被毒哑了。 没办法了,只能暂时观察一段时间。 叶照眠折腾了一下午药方,似乎有点头疼,到院子里头站了一会儿,提着根绳套,朝云沐脖子上一套,拉紧。 云沐登时涨红了脸,以为叶照眠要把他吊死,双手抓着绳圈,让它松一些,可内力怎么也冲不破禁制,身体也尚未恢复,根本动不了丝毫。 叶照眠却不说话,将绳子的另一头在柴房的门把上系紧,像拴狗一般拴着云沐,便又出院子去了。 绳子的范围恰好能抵达茅房、柴房,云沐便这样被养在了院子里。 夜里回来时,叶照眠又是一脸烦躁,扔给云沐点吃的,云沐吃了,屋里亮起灯,叶照眠的影子映在窗上。 深夜,叶照眠出来看了一眼。 院子里已不见那少年。 绳子的一头拴在柴房的门上,另一头则进了柴房里。 显然是云沐找到了地方睡觉。 叶照眠突然觉得很好笑,关上门,睡了。 云沐躺在柴房里,设法解开脖子上绳套的结,可那是牛筋绳做的,绑得非常紧,他无论如何也解不开,只得戴着它睡觉,总觉得很不舒服。 阳光从帐外投进来,照在云沐的脸上,他睁开双眼,醒了,面朝柴房顶上的裂缝,裹着粉尘飞扬的光束、冰冷的地板、木柴与炭的气味在身周萦绕,他爬出柴房,清晨里鸟叫声不绝于耳,叶照眠的房门还关着。 云沐脖上系着绳子,一夜过去,脖颈已被摩擦得破皮,但是和曾经受过的伤相比,并不算什么,他到井栏边上打水,洗脸,洗脖颈,洗去一身酸臭味。 叶照眠听到外面的声音,疑惑起来,一身雪白单衣,高大的个子站在门里朝外看,见云沐洗完脸,顺手还给院里的花栏依次浇了水,有些地方太远,云沐又被那牛筋绳限制了行动范围,便只好作罢。 “喂,给我打桶水。” 云沐何时受过此等屈辱,若是内力还在,豁出性命也得和这人斗上一斗…… 两人大眼瞪小眼,最后,他打了一桶水,放在院子正中央,朝前推了推,叶照眠欣然一笑。 云沐忙完以后,便坐到花栏旁,靠在院墙里,望着靛蓝色的晴空。 叶照眠起来后,匆匆洗漱,换了身衣服,便离开了院子。 云沐则在院里坐了会儿,依旧思考去路的问题,骤然遭遇这变故,他的心情已逐渐平复下来。 根据北朔的所作所为推测,多半已经被天玑逼急了,当前自己须得暂时避开厉锋的人,来日方长。 ◇ 第四十一章 恢复 一连数日,叶照眠进进出出,早上出门,中午回来时总是怒气冲冲的,午后便开始切药,熬药。 及至数日后,叶照眠端着一碗药出来,朝云沐说:“张嘴。” 云沐张开嘴,叶照眠把药给他灌了下去,那药碰到嗓子,简直如同火烧一般地难受,云沐痛苦无比,趴在墙边干呕,叶照眠却嗤之以鼻,观察云沐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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