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他总不好让学生每日跑着来上课,他却什么都不干,谢深玄不免再叹了口气,道:“罢了,我以后也早起半个时辰吧。” 诸野迟疑道:“你……也要跑?” 谢深玄:“……” 跑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反正他已从太学出来了,他又不需要考武科,他才不会闲着没事锻炼自己,他精心配置加了好几个软垫与书箱的马车就是用来享受的,若是放在那儿闲置,他自己走去太学,那才真的是在浪费。 谢深玄毫不犹豫道:“我坐马车。” 裴麟用力点头,现今看起来,不论谢深玄说什么,他大概都会赞同,赵玉光倒是呆怔怔看他们,过了好一会儿,头顶飘乎乎冒出几个大字。 赵玉光:「好过分的先生」 谢深玄:“……” 虽说这字迹只有谢深玄一人能看着,他却还是忍不住出言辩解,小声道:“我又不是武科先生,要跑也该是诸野陪着你们跑。” 诸野:“……” 谢深玄的声音不大,可诸野显然是听见了。 他不过蹙眉看了谢深玄一眼,谢深玄面上便立即挂了笑,道:“诸……诸大人也不行!” 诸野:“……” “诸大人……呃……骑马。”谢深玄点了点头,毫不犹豫道,“诸大人骑马好看,身姿挺拔,就该骑马。” 诸野:“……” 谢深玄:“你们两个,还是自己跑吧!”
第25章 了不起的谢深玄 裴麟的眼中, 依旧带着对谢深玄的深深敬仰。 他听完谢深玄说的话,竟也学着谢深玄的语气,跟着一道夸赞谢深玄, 道:“先生说得对!像先生这样好看的人,就该乘马车!” 话音未落, 谢深玄眼角余光已瞥见诸野微微侧身, 那锋眉一挑, 似是有些不悦,而傻乐着的裴麟见着诸野这神色,竟不由打了个寒颤, 面上多了几分对诸野的惧意,飞快改口, 道:“诸大人这么强的人,也该乘马车!” 谢深玄:“……” 诸野:“……” 谢深玄叹了口气, 他看裴麟那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几乎不敢想诸野在长宁军中时, 究竟给裴麟留下了怎么样的心理阴影,才能令裴麟如这般乖巧听话。 他们来不及再多谈,午课的撞钟声已经响起,谢深玄便朝裴麟与赵玉光挥了挥手,道:“时候不早了,先回去上课吧。” 裴麟立即点头,迈着快乐兴奋的步伐, 朝学斋之内跑,反倒是赵玉光踌躇不定, 往回走了几步,却还是停下了脚步, 仿若下定决心一般,再度朝着谢深玄与诸野走过来。 谢深玄有些惊讶,他看赵玉光正不住发抖,以为赵玉光在裴麟面前不好拒绝此事,待裴麟回去了才要来拒绝,他当然也只好耐心询问,道:“玉光?怎么了?” 赵玉光还是有些紧张,他像是不敢大声言语,只是紧张嗫嚅:“谢谢先生。” 谢深玄一怔:“什么?” 赵玉光已同他一揖,像是在与他道谢,而后转头便跑,要去追上裴麟的步伐,只是他身形肥胖,跑动于他实在有些艰难,他又不希望自己跑动时发出太大的声响,于是他迈出的步子只是细小的碎步,令这笨重小跑的背影看起来简直有说不出的滑稽。 谢深玄望着他离去,沉默片刻,还未开口说话,小宋忽而小声感慨,道:“玉光少爷真是好孩子。” 谢深玄:“……” 这一句话倒是戳中了谢深玄的心声,赵玉光的确是个好孩子,又总是那般怯懦胆小的模样,越发令他心疼,也因如此,他只消一想起其余学斋的学生曾误以为他家贫而欺负过他,他便有些说不出的揪心难过。 他很想同诸野问一问那几个欺负赵玉光的学生名字,可他也知道,此事说了也没有用处,那些世家子弟十之八/九都是如此,他当初在太学便明白了,入朝之后更是深有体会,皇上不会因为这等小事轻易动他们为官的父母,他们也因此而越发肆无忌惮,横行无忌。 至于这学斋内的先生们,前几日谢深玄便已看清了,那大多都是同汪退之差不多的玩意,“家境贫寒”的赵玉光同这些大少爷们起了冲突,他们怎么也不可能会来帮助赵玉光。 到最后,谢深玄也只能叹气,想,还好如今赵玉光进了他的学斋,已是他的学生了。 他这人最擅拉偏架,若是那些人再敢来招惹赵玉光,他一定能让他们明白,什么才是护短的极限。 …… 太学内的撞钟声早已响起,谢深玄也是时候该回去上课了。 他回过身,见诸野还站在他身侧,他便同诸野行礼告辞,以免失礼又要令诸野计较。 谢深玄:“诸大人,我先过去了。” 诸野冷淡回应:“嗯。” 谢深玄往学斋内走了几步,诸野竟也上前跟从,随着他的脚步,朝学斋内走了些距离。 谢深玄顿住脚步,迟疑回首,看向诸野:“诸大人,您还有事?” 诸野:“没有。” 谢深玄:“今日没有武科课程。” 确切说,是年初那小试之前,都没有任何武科课程。 诸野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谢深玄:“那您——” 诸野:“没事。” 若无正事,只是闲谈,那诸野向来惜字如金,谢深玄也不想过多追问,只好当做无事发生,他顶着诸野的目光,硬着头皮朝回走,想诸野大概是闲着没事,所以才想跟过来看看,玄影卫都是如此,他们把持着朝中无数机密,若不是这般闲着四处窥探,又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八卦。 他回了学斋,照常给学生们上课,待课至一半,他无意抬首看向学斋之外,一眼便见诸野竟还在外头院中,正倚在长廊之下,沉默不言朝着学斋内看。 谢深玄不知他已在外站了多久,也不知诸野究竟在看些什么,他只觉得紧张。 大概是多年在朝中养成的习惯,玄影卫在外久待,这总不像是好事,谢深玄咽下一口唾沫,润了润喉舌,觉得自己连讲课时的声调都有些轻微颤抖,他不知该不该找些借口,请诸野离开,再朝外一看——诸野竟也正在看着他。 不仅如此,那本深灰封皮的小册子又在诸野手中出现了,诸野显是已在上头写了好一会儿,见谢深玄朝他看来,他竟然也不避不闪,只是垂下目光,看向自己手中的小册。 谢深玄倒吸了口气,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又做错了什么事,才值得诸野在这册子上记录。 这一日天色本就有些阴沉,而今更是下起了小雨,学斋之内昏暗了许多,谢深玄越发觉得心惊胆寒,这课他是上不下去了,正巧学内撞钟声起,午后课程之中还有一次休息,他便朝学生们挥挥手,令学生们稍稍歇息片刻,自己则迟疑抬首,再看向学斋之外。 外头雨势转大,诸野竟还站在廊下吹风,似是一点也不在乎此事,而有诸野这一名“煞星”在外,学生们没有一人敢离开学斋去院中玩耍,众人仍旧正襟危坐,谢深玄忍不住叹了口气,想起了诸野前几日所受的伤。 他不是大夫,不知道诸野的伤情究竟如何,可就算如此,他多少也有些常识,知道受伤之人不该吹风着凉,更不该在那外头淋雨。 谢深玄抬起眼,见已有不少雨点溅进了屋檐之下来,诸野的衣摆已被沾湿了一截,令他忍不住皱眉,哪怕诸野手中还拿着那记载他诸多“罪行”的小册子,他却还是壮着胆子朝外走了过去。 他方踏出门,便见诸野微微一顿,似是有些惊慌,飞速将那小册子收入怀中,而后方抬眼以万般平静的神色看向他。 谢深玄站在学斋门旁,迟疑片刻,再叹口气,迈步跨入院中,朝院中对面那侧的长廊走去。 “诸大人。”他抬手遮挡雨滴,一面道,“这雨这么大——” 诸野:“……” 诸野忽而迈步跨过长廊,动作迅速,直朝他冲来。 如此动作,着实吓了谢深玄一跳,他记得上一回诸野动作突兀时,还是他们在画舫之上遇刺,他的身后有危险。他当然下意识僵在原地,不知是应当逃跑还是停在原处不动时,诸野已到了他身侧。 谢深玄仍旧僵着不敢动弹,他咽下一口唾沫,不知所措道:“诸……诸大人?” 诸野抬起手,挡在他额前,为他遮挡那越发变大的雨滴,却依旧板着脸,神色冰寒冷淡,道:“下雨了。” 谢深玄:“……啊?” 诸野:“你方伤愈,不该淋雨。” 谢深玄:“……” 诸野:“回去。” 他说的分明是对谢深玄的关心之语,可却偏要用上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调,令谢深玄不由有些怔愣,呆呆抬首注视着诸野的面容,诸野却是等不下去了,他道了一句“失礼”,握住了谢深玄的手腕,一手为谢深玄遮挡天上飘过来的雨丝,一面将谢深玄扯回学斋之内,而后方才觉得满意。 谢深玄回了神,迟疑道:“诸大人,你……” 诸野已退了一步,似是想要重回到那廊下去。 谢深玄便想,他若是有疑惑,此时不说怕是便来不及了,他着急开口,匆匆道:“诸大人,您一直在那廊下……” 诸野顿住脚步。 谢深玄:“是还有什么事吗?” 片刻停顿之后,诸野轻声开口:“并无。” 谢深玄:“那你……” 外头的雨似乎更大了,不少雨丝飘入学斋,学生们匆匆关窗,诸野却依旧站在学斋门旁,似是对外头这雨毫不在意,谢深玄却免不了蹙眉,心中多了一股无名的愠怒,只觉诸野是真的一点也不顾自己的身体,伤后这几日来,他几乎事事都在逞强。 谢深玄自己停下自己的话语,略有些轻恼地抓住诸野的胳膊,将诸野朝学斋内扯了几步,到那雨点溅不着的地方,方深吸了口气,却再难忍住语调中的怒意,直白道:“啧,玄影卫是留不住你吗?” 诸野:“……” 他二人本就在学斋内说话,学生们可都在座位上好奇望着他们,谢深玄如此不客气的一句话出口,柳辞宇与林蒲头上噌地便飘出了一行大字,连内容都极为统一。 「哇,了不起的谢深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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