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鼓励了裴麟,为何学斋内会有这么大变化? 谢深玄沉默片刻,将目光落在了面前的裴麟身上。 裴麟,虽然只有十八岁,可身高八尺,人高马大,又是边关武将出身,一般人实在很难敌得过他。 这样的人,在太学生中实在少见,毕竟太学生们大多身材清弱,也都是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远没有裴麟这般高大—— 糟了。 谢深玄想,总该不会是裴麟威胁他们要好好读书向上吧? - 谢深玄的心情很复杂。 他想问问裴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裴麟看起来甚是激动,又在学斋众人面前,实在令他有些不好开口。 这毕竟只是他的猜测,他并不知其中实情,又担心只是自己的臆测,他总得调查清楚再谈。 可他实在不知从何处下手,待早课结束,他不知该不该问问学生此事,正觉有些苦恼——学斋之外,伍正年自门边探出半个脑袋,朝他招了招手,似乎很是紧急,显然有重要之事要同他说。 谢深玄迟疑片刻,还是先让学生们先歇息吃饭,他走到伍正年身边,低声问:“伍兄,怎么了?” 伍正年讪讪一笑,道:“同你说说年初小试的情况。” 谢深玄:“……” 伍正年不提此事还好,一说此事,谢深玄便又开始止不住头疼。 他看柳辞宇和林蒲二人探头探脑朝这边看,觉得此事不便在此处谈论,便请了伍正年到他书斋小坐,待小宋上了茶水,他方才询问伍正年:“伍兄,年初小试怎么了?” “你放心,这年初小试啊,很简单。”伍正年笑呵呵道,“谁都能通过的!” 谢深玄:“……” 这开场便充满了刻意的安慰,实在令谢深玄难以信服。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年初小试就在半月之后,他已来不及改变什么了,而除了这年初小试之外,太学内每月还有月试与季试,他只希望下回月试时,学生们能考得稍微好一些。 伍正年却又为他补上了一刀,道:“月试与季试……怕是就有些困难了。” 谢深玄:“……” 谢深玄已经知道了,太学之内的考试,全部需得根据学生们的成绩判定分值,只要合格便能加分,出挑的还能获得额外的分值奖励,可若不合格,那倒扣的分数可就足够癸等学斋的这些学生喝一壶了。 如今这考试每月便要来上一次,而以癸等学斋学生们的成绩而言,要不被扣分何其困难?他很担心自己还未曾来得及改善学生们的成绩,他们的分数便要被扣得怎么也追不上了。 伍正年小心翼翼看他脸色,尴尬笑着安慰他,道:“谢兄,不必担忧。” 谢深玄叹气。 伍正年:“今年不成,还有明年嘛。” 谢深玄:“……” “反正皇上的谕旨也说了,待学生合格后您便能归朝。”伍正年道,“学生来来去去,今年的学生不成,明年总还有新的希望。” 谢深玄:“……” 谢深玄微微蹙眉,有些难抑心中那莫名的古怪之感。 他是还有希望,可现下的这批学生呢? 年末若不合格,他们便得退学回籍,他们可只有这一年的机会,他们怎么也不该随便失去这一次机会。 可伍正年目光真切,他是真心在为谢深玄出谋划策,也是真如此去想的,谢深玄自己也觉得自己心中的想法有些古怪,或许难以同伍正年解释,他只能摇一摇头,再叹一口气,道:“罢了,就当用这年初小试,来看看学生的具体情况吧。” 他初入太学便得罪了汪退之,其余的太学先生大多也看他不顺眼,先前教过癸等学斋的那几名先生根本不愿意同他说话,他对现今这几名学生的课业了解,还是同诸野和伍正年那儿听来的。 虽说玄影卫的情报不可能有错,可谢深玄觉得总得亲眼所见才能得出真正的结果,他很想看一看学生们自进入太学来的所有课业亦或是各科答卷,只是除了诸如补试与终试之外,学生们的答卷大多不会被保存,补试和终试的卷子又没有那么容易拿到,那这次年初小试,正好能让谢深玄摸清这些学生的具体情况。 伍正年正觉得忘记告诉谢深玄年初小试一事,是自己失职,如今听谢深玄如此说,他便急忙开口,想方设法从言语上好好安慰一番谢深玄。 “癸等学斋中,除了裴麟与帕拉二人之外,大多都是通过补试进入太学的。”伍正年想了想,再加上一句,“林蒲虽是地方举荐,可入学之前,也在太学内经过试验,这补试简单,他们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可谢深玄还是很担心。 “伍兄,太学之中,可曾还保留着他们以往的试卷?”谢深玄蹙眉询问,“您知道,汪退之……不太愿意理会我,他连话都不愿意与我说,我至今还未见过学生们以往的任何答卷。” 伍正年一怔,有些迟疑,道:“此事……或许有些麻烦。” 他仔细为谢深玄解释,近些年来,皇上越发重视太学之内的补试与终试,这二者虽不如科举监视严格,可也逐渐朝着科举靠拢了,近两年补试与终试的卷子大多阅后便由礼部封存,若要调取查看,需得层层申请审批,绝非短短一两日便能轻易调出。 此事听起来实在太过麻烦,谢深玄觉得自己也不是非要有如此一遭,便叹气摆手,道:“还是算了。” “若谢兄有所需求,此事也并不算难。”伍正年笑了笑,道,“不过是些文书来往,交给我便是。” 谢深玄同伍正年道了谢,伍正年大抵是觉得自己的愧疚之感得到了弥补,面上笑容便更多了几分,继续同谢深玄介绍起这年初小试来。 “去年年末,学制尚未改革,诸如琴棋书画与武科之类的类目,学生们也未曾试过。”伍正年轻咳一声,道,“因而这答卷,或许只有策论,其余科目……我只知一二,只怕难以告知谢兄他们成绩究竟如何。” 谢深玄微微颔首,觉得问题不大,他正要回答,却又见伍正年头上颤颤巍巍冒出一句话来。 「谢兄骂皇上莫要骂我,骂皇上莫要骂我」 谢深玄:“……” 伍正年忽而又清了清嗓子,迟疑道:“谢兄……还有一事。” 谢深玄抬眸看向伍正年,见伍正年神色小心,目光犹疑,他心中不由一颤,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心中不祥预感更甚。 谢深玄深吸了口气,问:“怎么了?” 伍正年紧张道:“就是这武科……” 谢深玄心中一沉:“年初小试……还考武科?” 伍正年的笑微微僵了僵,勉为其难同谢深玄点头。 他可还记得谢深玄最初听见太学要考武科时的恼怒,这是个敏感话题,他不敢过多提及此事,在这等尴尬时刻,他也只能朝着谢深玄傻笑了。 “武科考试……应当也很简单。”伍正年尴尬笑着竭力为谢深玄解释,“我听甲等学斋的武科先生说,这种考试,学生不可能无法通过。” 谢深玄:“……考什么?” 伍正年摇头。 谢深玄:“伍兄,你是国子监祭酒……” 伍正年:“我不是武官,我分不清楚的。” 谢深玄微微挑眉。 伍正年心里更慌几分,正不知应当如何解释,外头房门一响,似是有人叩了叩门,伍正年登时如同看见救星一般朝门外看去,便见那消失了一整个上午的诸野已回了太学,正站在门外,略显疑惑看着他们。 他像是不知伍正年为何会在此处,只不过此事无关紧要,他并不怎么在意,因而只是象征性地同伍正年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便冷着脸走进了屋中来,倒像是此处是他的书斋—— 哦,对,谢深玄想起来了。 诸野是武科先生,武科可没什么书斋,学生们几日难有一次武科课程,其他武科先生根本不在太学内多待,只有诸野天天来此处,也不知是想看什么热闹。 可如今诸野来的正好,谢深玄放下手中的学生答卷,鼓足勇气,小心翼翼问诸野武科考试的难度。 诸野反应平静,道:“的确不难。” 伍正年:“谢兄,你看吧,我没有骗你!” 诸野:“也就是骑马走一圈吧。” 谢深玄:“……” 虽然谢深玄不会骑马,可此事听起来的确不算太难,只是…… 等等,赵玉光的体重,他真的能骑着马走上一圈吗? 这件事对马来说太难了吧?! 谢深玄一手扶额,抑不住深深叹了口气。 不仅是此次的武科考试,若往后的考试中都以骑射为主,那赵玉光若是不减些体重,只怕每次考试他都要遭殃,可要为赵玉光减些体重……此事只怕更为困难。 谢深玄自己虽未试过,可也知道他长兄发福之后,被母亲与大嫂联手逼迫减重的故事。母亲每隔几日的来信中都要同谢深玄说一说这热闹,兄长更是在每封信中同他哭诉。至今他们已努力了数年,可兄长至多也只瘦了三五斤,个中痛苦,他能写满厚厚一沓信纸,字字血泪,令人心惊。 他们可没有三五年时间,年初之试后,再过一月又有月试,若月月要考武科,赵玉光总不能每月都在此事上不及格。 谢深玄深深叹气,道:“赵玉光必须要瘦。” 诸野却冷淡评价:“临时抱佛脚。” 谢深玄:“……不止是为了今日的考试。” 诸野再改口:“没有数月,只怕困难。” 伍正年尴尬笑了笑:“二位大人,此事……” 诸野稍一停顿,倒像是不曾听到伍正年的话语,只是将目光停在谢深玄身上,道:“你若执意要如此,我倒有个不错的人选。” 谢深玄:“什么人选?” 诸野:“自然是帮助赵玉光减重的人选。” 谢深玄略有些惊讶,他可没听说玄影卫还要负责这种事情。 谢深玄:“你想要如何解决此事?” “不是我。”诸野说,“让裴麟来。” 谢深玄:“……” 谢深玄觉得此事胡闹,他摇了摇头,正要更深入些询问诸野原委,那伍正年紧张清一清嗓子,显是因诸野来了此处,令他有些害怕,待二人都将目光转向了他,他方小声道:“二位大人,我还有些公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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