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兄长同朝中不少人都有来往,他的耳目可比谢深玄还要灵通,如今还无半点动静, 未免也太不自然了一些,他今日回家后, 怎么也得寻兄长套一套话,好弄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谢深玄整好衣冠, 外头正好响起了今日早上文试结束时候的撞钟声,诸野说要替他将屋中这令人难以启齿的痕迹清理干净,让他先行离开,免得二人一齐消失又一同出现,让人说了闲话,谢深玄自己还要觉得不好意思。 谢深玄便自己离了书斋,折返回到考场之外去寻考完试的学生们。 他心中忐忑,觉着自己这衣物不合时宜,只怕别人看他一眼便要觉察发生了什么,待到考场外,他一眼见着他的学生们围着小宋,似是在问小宋他到底去了何处,谢深玄这才用力清一清嗓子,硬着头皮迈步上前,只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一般,问:“今日的考题是什么?” 他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学生们倒未觉察异样,只是围着他七嘴八舌讲述今日文试的题目,小宋与一旁的礼部官员倒略微古怪看了他几眼。 其中小宋大约是最觉得此事古怪的人了,他认得谢深玄身上的衣服,知道这衣服是谢深玄平日丢在书斋之中,以免晚上还留在书斋内时天凉,谢深玄总不可能莫名其妙将这衣服换上,那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小宋大概也已经清楚了。 他叹了口气,倒并不上前询问,倒是在头顶冒出了一大排字来,显然对此事很是感慨。 那字数太多,密密麻麻,谢深玄又已有段时日不曾在他人头上看见字迹了,他不由皱了皱眉,再定睛去看。 小宋:「谁能想到这该死的谢深玄真成了我们指挥使夫人,呜呜呜只要我等的够久我就一定会看到的,不枉费我这几个月来的努力,指挥使应该请我坐媒人席——」 后头的话语,大多都与这几句话相同,谢深玄多看几眼都觉得眼酸,不过他今日心情好,小宋无论在心中怎么胡思乱想,他都觉得自己没必要同小宋计较,他再度将注意移转回学生身上,认真听学生们谈论与今日文试有关的事情。 如此聊了几句,他正想说待这两日考试结束后,他要请学生们吃饭,好好犒赏众人一轮,赵玉光却小声嗫嚅着先开了口,问:“先生,您怎么换了一件衣服啊……” 谢深玄:“……” 林蒲立即接了话,道:“是啊,我方才便想问了。” 谢深玄原以为学生们未曾察觉,此事应当已过去了,可如今看学生们的神色,他们似乎一早便发现了,只是在赵玉光开口之前,其余人暂不知应当如何询问罢了。 对谢深玄来说,此事让朝中同僚知道,倒还好令人接受一些,毕竟朝中人不是与他同龄便是比他年长,学生们却还年轻,他不想令学生们知道这种事,正嗫嚅着思考借口,裴麟却已将此事接上了,道:“先生是觉得冷吗?” 谢深玄:“呃……” 柳辞宇立即有些担忧道:“今日是有些变天了,先生若是身体不适,还是先回家去吧。” 谢深玄:“这……其实也不必……” “要的要的,先生您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林蒲认真说道,“今日只是考试,您不在此处也没关系的。” 谢深玄:“……” 他们巴不得撵谢深玄早些回家,谢深玄正不知如何才好,诸野慢悠悠地不知从何处过来了,他恰听见最后这几句话,大约也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竟也跟着几名学生同谢深玄道:“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谢深玄皱起眉,未曾出言反驳,诸野已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我看你今日大约是累着了,回去好好歇息。” 谢深玄:“……” 谢深玄下意识撤后一步,有些紧张扫了其他人一眼。 玄影卫与礼部来的大人们似乎手头都有事要忙,反正没有一个人敢将目光朝这边看,小宋也抬着头看天上的鸟儿,可他们心中想法各异,谢深玄倒是都看见了,他稍稍有些脸热,再看向学生们——学生们倒是未曾觉察异常,就好像他与诸野本就该如此亲密一般。 只有谢深玄听得懂诸野话语中那言外之意,他皱眉瞪了诸野一眼,却又不能直接开口去责骂诸野,他只能沉默垂下眼眸,而后便又听诸野说道:“下午是武试,有我留在此处便好。” 谢深玄:“……” 他最终还是点头应下了,毕竟诸野说得也没有错,武试时他留在此处也并无用处,他又看不懂这东西,倒还不如先回家去见兄长一面,逮着人来问一问话。 - 谢深玄便先离了太学,返回谢府。 他原以为以小宋的性子,在途中总会好奇多问他几句,好弄清他与诸野究竟去了何处,做了什么。 可小宋一言不发,看起来心情极好,开开心心赶车回到了谢府之中,从头到尾未有半句多言,直到谢府之外,谢深玄要下马车时,小宋这才回眸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少爷,您放心,我这人嘴很严的。” 谢深玄:“……” 谢深玄不信。 他已不打算再去相信任何一个玄影卫了,毕竟从诸野身上便能看的出来,他们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嘴上倒是说得好听,只怕转头其余玄影卫便都要知道今日发生什么了。 谢深玄进了谢府,先问高伯今日兄长可曾出门,他今日运气不错,谢慎未曾离府,他正在书房之内给家中写信,谢深玄便又特意去了书房,寻到谢慎,随意找了些借口在书房之内留下,与谢慎闲谈几句后,便开始苦思冥想究竟要如何从谢慎口中套话,好弄清兄长到底知不知道他与诸野之间的关系。 谢慎一面忙着给家中写信,一面同谢深玄闲谈,举止看起来均与往日无异,甚至当谢深玄问起他这几日有何新奇经历时,他也只是说自己在京中发现了何处还算不错的店铺,除此之外,便再未说过其他。 谢深玄觉得,兄长的这幅模样,一点也不像是发现了他与诸野之间的关系,他略松一口气,又想此事迟早要暴露,他或许需要预先同兄长通一通气,以免到时候真令兄长受了惊吓。 他踌躇再三,犹豫着不知应当如何开口,好一会儿才冒出一句:“大哥,我……我近来好像——” 谢慎打断他的话,道:“你已多久不曾给家中写信了?” 谢深玄一怔:“写信?” “爹娘总是很担心你,平日遇见了什么事,也该写信同他们说一声。”谢慎意味深长看了谢深玄一眼,又道,“就算不愿与爹娘说,也可以写信告诉云儿,我知你与她之间亲近,她总会助你多做考量。” 谢深玄:“……” 谢深玄这才想起,他好像是有段时日不曾往家中写信了,其实谢慎说得倒没有错,他与诸野的事情,或许不好立即告知父母,可同阿姊说一声倒是没什么关系,他看阿姊对诸野态度,显然早已将诸野当做他们谢家人了。 若父母知晓此事后要生气,那他先同阿姊说一声,到时候总还有阿姊帮他说话,事情自然也会容易处理一些。 谢慎又道:“其实你也不必将爹娘想得那般——” 他话音未落,还来不及将后头几字说出来,却有人在外敲门打断了他们,只说是某家商行的主事登门拜访谢慎,人已在外候着了,谢慎便起了身,拍了拍谢深玄的肩,再度强调道:“回去便写封信吧。” 谢深玄:“……” 谢深玄觉得谢慎这再三嘱托实在有些莫名,他原也要起身,同谢慎一道离开这书房,可他看谢慎将镇纸压在已写了大半的书信上,他下意识一眼扫过,一眼便看见了那书信上他的名字。 谢深玄不由一顿,见谢慎似乎没有要他同自己一道离开的意思,他便刻意放慢了脚步,先等谢慎离开,而后飞快返回书房,将那镇纸拿了起来,扫了一眼那封信。 这是写给他的母亲的信,心中提了几句谢深玄的近况,让他们母亲莫要担忧,而后便是此信的末尾,谢深玄一眼便看见了,上头不仅有他的名字,在他之后跟着的,赫然便是诸野的名姓。 他皱起眉,将那几字在心中念了出来。 「……望您莫要担忧,他二人已然和好如初,原定相亲之事,也已不必再令深玄前往,想来今年之内,便能有您期颐多年的喜事。」 谢深玄:“……” 后头的话,谢慎没有写完,他并未说这究竟是什么事,可看他在心中这语气—— 谢深玄很有些不祥预感。 母亲期盼的喜事?她在期盼什么喜事? 不对,看兄长这语气…… 他与诸野的事情,该不会连母亲都已经知道了吧?!
第171章 明媒正娶? 谢深玄仔细将谢慎那封写了一半的信通读了数遍, 越看越觉得心中紧张。 谢慎在信中的话语模棱两可,若只是这么草草一观,实在很难看出谢慎于信中的本意, 谢深玄便只能稍作猜测,当做谢慎可能已知道了他与诸野的关系, 还要将此事写信告诉他们的父母。 此事显然已不再是个秘密, 可谢深玄却不知自己究竟是在何时露的馅, 他总觉得除了他咬了诸野那几下外,他应当还将此事瞒得不错,就算谢慎有所觉察, 不在京中总不该察觉。 他只能想,反正玄影卫什么都知道, 今夜待诸野回来之后,他同诸野问一问此事便是, 他便重新将兄长的那封信放了回去, 再依样将镇纸压好, 而后溜出谢慎的书房,回了自己屋中。 他在屋中等了许久,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待听着诸野屋中有些响动,大约是诸野回来后,他方才摸出屋中,溜进诸野屋中, 带着满面紧张,蹙眉看着诸野, 道:“我母亲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他这话实在太过突兀,诸野有些摸不清他的意思, 只是惊讶看着他,问:“知道什么?” 谢深玄这才叹气,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都同诸野说了,还将谢慎信中的话语同诸野复述了一遍,可诸野显然也并不知此事,他蹙眉想了好一会儿,也只是说:“谢伯父与伯母……的确很关心你我二人是否已和睦如初,给我写信时,也总要问一问这件事。” 谢深玄皱眉:“那你如何说?” 诸野:“我并未有过回应……” 他与谢深玄的父母通信,信中所写的大多都是谢深玄的近况,反正他与谢深玄总没有进展,也不必此次都提,他几乎每次都会略过谢深玄父母关于他二人如今关系如何的询问,只说朝中同谢深玄有关之事,这些年来均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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