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米有问题。”罗伦茨开心点头, 用他那乱七八糟的汉话竭力说道, “窝对泥闷这里很久好奇了!” 谢深玄:“……” 罗伦茨:“昨天晚上,皇桑要窝来这里玩,窝真的很开心。” 谢深玄:“……” “皇桑还说,要让泥闷的大人带窝去街上逛一逛。”罗伦茨几乎有说不出的激动与兴奋,道,“窝一晚上期待,都睡不好。” 那玄影卫道:“是, 唐大人一早便让我们备好了车马,只不过诸大人今日宿醉, 方才起身不久,也许还需要大人您等一等, 到午后再出发。” 罗伦茨点头,说:“啊哈哈,米有事,窝也喝多了,很头晕!” 谢深玄:“……” 哈哈,这玄影卫还真是有意思啊! 连带外邦使臣在京中逛街都能划进玄影卫的公务了,那礼部呢?主客司的诸位大人是昨夜一齐喝死了吗?这种事主客司不管,那要主客司还有什么用啊? 诸野昨日也果真是喝醉了,现今都已是午时了,那玄影卫说诸野方才起身,还有宿醉,昨日他们是喝了多少酒方能有这结果?第一日宫宴便已宿醉,皇帝竟还要他顶着宿醉带外邦使臣去街上闲逛,这狗皇帝,朝中是没人了吗?怎么什么破事都让玄影卫来办? 谢深玄越想越觉得生气,原本他还想迟些再过来,可现今却想直接进宫到御书房中去,反正玄影卫不许他进,宫中倒是不会拦他,事情他也已经弄清楚了,他今日非得要狠狠将皇上骂上一顿。 谢深玄待不下去,几乎恨不得立即拂袖离开,可那罗伦茨看见了他,好奇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问道:“中原的兄长,这也是泥闷的人吗?” 玄影卫:“呃……” “不是!”小宋高声大喊,试图力挽狂澜,道,“我们当然不是!” 罗伦茨并未觉得有任何异样,毫不犹豫点头,道:“哦,没有关系,中原的人,很漂亮。” 谢深玄:“……” “喜欢和漂亮的人一起玩。”罗伦茨对谢深玄发出了诚挚邀请,道,“泥也和窝们一起去逛逛吧。” 谢深玄:“……” 小宋:“……” 眼见谢深玄面上的笑容越发古诡,他好似已在爆发边沿,小宋又不知所措,只能拼命朝眼前那两名玄影卫使眼色,正是生死攸关之时,几人忽又听见身后传来马蹄声响,有几名玄影卫骑马归来,打头那人便是唐练,见着谢深玄在此处,他还极为惊讶,急忙翻身下马,同谢深玄拱手行礼,道:“谢大人,今日怎么有空来此?” 罗伦茨恍然大悟,说:“哦!原来泥也是中原的兄长。” 谢深玄显然已在发怒边沿,只是此事怨不得唐练,他这怒火自然不会冲唐练而来,他还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极尽客气同唐练问好,道:“我寻诸大人有些私事。” “来找诸大人?”唐练将手中缰绳交给一旁的玄影卫,道,“大人今日就在此处,谢大人,为什么不进去寻他。” 谢深玄:“……” 玄影卫:“……” 谢深玄没有说话,那玄影卫也不知怎么解释,只能紧张垂首,盯紧了自己的脚面,唐练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蹙眉回首看向小宋,正希望小宋能够解释,谢深玄却道:“没事,我刚刚才到此处,本是想请人为我代为通报一声的。” 唐练不由失笑:“谢大人,您与诸大人的关系,哪还需要什么通报?” 谢深玄:“我并非是你们玄影卫中人,这通报,当然还是要的。” 他并未同以往一般,抓住一处毛病,便要不住挑刺,总让人觉得有些奇怪,唐练不明所以,也只能同谢深玄笑一笑,道:“谢大人,我方从宫中回来,左右无事,我带您去见诸大人吧。” 谢深玄依旧尽力维持着冷静:“那便麻烦唐大人了。” 他跟上唐练脚步,正要迈步入内,罗伦茨见他们都走了,便也急忙跟上,抢着说道:“窝也是来见泥闷的诸大人的。” 唐练显然识得他,颇为客气同他笑一笑打了招呼,而后方转身继续与谢深玄解释诸野的去处。 “诸大人现今应当在书房。”唐练说道,“他以往若夜中留在玄影卫内,大多也都是直接歇在书房内的。” 谢深玄点了点头,说:“谢某有些小事,需得单独同诸大人谈一谈。” 唐练可不管他们想谈什么,要谈多久,反正谢深玄的请求,诸野想来也不太可能拒绝,他便点头,先带着谢深玄走到了诸野的书房院外,而后方顿住脚步,回眸去同谢深玄说:“昨日宫宴,大人喝醉了酒——” 提起此事谢深玄便觉生气,他不由也将面色一沉,道:“此事我已知道了。” “我想大人或许……呃……”唐练想一想措辞,才勉强道,“我离开玄影卫时,大人便已起身在看公函了,可他昨日宿醉,屋中或许会有些杂乱……谢大人,我先进去通报一声,您在此处——” 谢深玄那脸色更沉了一些:“不必了,我自己进去便好。” 唐练咽了口唾沫,觉得今日的谢深玄,虽然看似很有礼貌,也不胡乱骂人,可他这心情显然不佳,他还是不要胡乱得罪人了,他便朝谢深玄拱一拱手,对谢深玄做了个请的手势,原想将罗伦茨一道带走,可罗伦茨竟还迈着脚步想同谢深玄一道入内,被唐练惊恐拦下,他还很是不解,嘟嘟囔囔说:“窝也是来见诸大人的,窝也不用通报啦。” 谢深玄心中那怒意本有一半在这些西域使臣身上,他深吸了口气,不怎么想在诸野书房的院外闹事,尽力压下了那恼怒,方问:“您是有公务吗?” 罗伦茨:“米有啦,只是来谈谈话啦。” “您方才没有听见吗?”谢深玄挑眉道,“诸大人宿醉了,大约是没有精力同您谈话的。” 罗伦茨:“那他怎么有精力和泥说话哇?” 谢深玄:“……” 罗伦茨又点了点头,说:“米有问题,漂亮的中原兄长,大家都会有精力。” 谢深玄:“……” 唐练一把拉住罗伦茨的胳膊,生怕这人还要口出什么惊人之语,急忙道:“罗伦茨大人,我们玄影卫的园子也不错——” 罗伦茨:“窝介个人,对花园米有什么兴趣的。” 唐练说得更直白了一些:“唐某可以带您四处逛一逛。” 罗伦茨皱起眉,说:“窝为什么要和泥一起去逛。” 唐练眼神暗示此事紧要,他需得给诸野和谢深玄留些时间独处,可罗伦茨根本不认识谢深玄,自然不知道唐练究竟想要他做什么,他只是忍不住去看谢深玄的脸,而后道:“窝很有精力和漂亮兄长一起逛。” 唐练:“……” 谢深玄:“……” “窝们可以一起去见诸大人。”罗伦茨觉得自己的计划完美,一路都能有美人相伴,“然后再和漂亮的中原兄长一起去街上。” 唐练:“……” 谢深玄:“……” 罗伦茨眨着那双绿色的漂亮眼眸,满怀期待看着谢深玄,问:“漂亮的中原兄长——” 谢深玄:“不好。” 罗伦茨备受打击。 谢深玄:“我讨厌胡人。” 罗伦茨遭受双重打击。 他捂着自己的胸口,想不明白中原人怎么能这么无情,他们已走到了诸野书房所在的小院之外,唐练便毫不犹豫握住了他的胳膊,强行要带他去花园内看看花,一面对谢深玄露出灿烂笑意,道:“谢大人,我们先去看看花,诸大人若是有事,遣人来园子里找我们便是。” 谢深玄:“……” 很好,谢深玄想,当初给唐练的那些糕点,果然没有送错。 这小子实在上道得很,他还未有请求,唐练自己倒已明白了,省去了他不少解释的功夫,这倒也是好事。 他又看了小宋一眼,小宋自觉后退一步,一路退到诸野这书房的院外小径的末端,这才远远同谢深玄摆了摆手,表示他会在此处候着,绝不上前一步,今日谢深玄无论同诸野说了什么,他都不会知道。 谢深玄不由叹了口气。 他要与诸野说的,也并非是什么需得保密的隐秘之事,他们人人如此,反倒是令他心中更生出几分紧张,可他想,他不擅与人交际,而诸野不善言辞,他若是傻子,诸野大约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们这样的人,是最忌讳拐弯抹角的,他既已决定将这段时日来的疑惑在今日都弄个明白,又已经站在诸野书房的小院外了,那便无须再有拖延,直接推门进去便是。 于是谢深玄在诸野这书房院外给自己鼓足了十成的胆气,方才迈步上前,见诸野书房房门虚掩,他深吸了口气,抬手轻轻敲了敲那面前的房门,还未来得及开口说明身份,便已听得那书房内传来些许声响,诸野的声音自里头传来,道:“进来。” 他今日的声音较以往要暗哑不少,更多了些疲倦,他似乎已听到外头有人走近,可却未曾觉察靠近的究竟是什么人,谢深玄推开房门进去时,也只见诸野披着外袍靠在那桌案之后,一手捏着茶盏,另一手中则拿着一卷极厚的卷宗底册,正蹙眉看着那上头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压根没有抬头朝门边瞥上哪怕半眼。 谢深玄便也不曾立即说话,只是将目光自诸野这书房之内一眼扫去——诸野这书房并不算太大,屋中几乎没有什么布置,入目可见的桌椅上几乎都堆满了层层叠叠的公函信件,亦或是极厚的底册卷宗,书案另一侧窗下支了张软榻,上头倒还有能够容人休憩的空地,只是哪儿丢了一身已有些揉皱了的官服,大约是昨日宫宴回来后换下来的,还来不及送去令人清洗,便只能暂先丢在此处。 谢深玄再蹙眉去看诸野,诸野今日的脸色很不好,谢深玄极少见他露出这种疲态,脸色苍白,平日总是规整束起的头发也已显得不那么齐整了,发间散下几缕细散的碎发,倒是令他惯常严肃的面容稍显得柔和了几分。他没有穿官服,昨日的官服丢在一旁软榻上,今日天色又有些稍热,诸野身上只穿了一件素色的中衣,外头披的好像是谢深玄那日给他买的那件圆领袍,那中衣的领口还有松垮,谢深玄忍不住朝他领口瞥了一眼,又匆忙收回目光,告诫自己是正人君子,他人衣冠不整,他不该多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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