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祁仰起头望了望天空,虽然秋雨已停,但天空依旧阴晦,让人郁闷不已。 只听龚祁轻叹一声,说道:“只希望,有朝一日,平步青云……” 令歌愣在原地,这本该充满憧憬的话语却让人感到无尽的悲痛。他很想安慰龚祁,却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要是令楷此时在就好了,令楷能说会道,定能安慰龚祁,令歌心想着。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正是侍辰等人。 无忧从马车帘后探出脑袋,见龚祁受伤,立马跳下马车前来搀扶龚祁,“快上马车,带去我家药局疗伤。” 龚祁应了下来,在众人帮助之下上了马车。 不知为何,令歌想到,若是今日不是龚祁而是令楷,自己和言信都不在他的身边,他该有多危险?只是回想起来,令楷是一个飞贼,打不过难不成还跑不过吗?令歌安慰着自己。 在马车里,看着龚祁伤得不轻,令歌便替他注入一些翎羽真气,以防伤及心脉和五脏六腑。 “多谢令歌。”龚祁颔首感谢道,只是他却眼眸低垂着,脸上实在挤不出一丝笑容。 众人见龚祁如此,也不敢多问,只能心里暗恨着吴哲。 来到凌岚药局之后,侍辰和无忧便扶着龚祁前往后堂疗伤,令歌正想进去帮忙的时候,却被梦珏叫住,她询问道:“令歌,方才发生了何事?” 令歌知道梦珏的性子,与其让她亲自去打听,不如自己先告诉她,令歌说道:“吴哲带人打了龚祁,我赶到后教训过吴哲了。” 话虽如此,但令歌想起吴哲对龚祁所做之事,只觉得光打一顿实在难解心头之恨,可是一时半会,他也想不出该如何报复吴哲。 梦珏点头,不再追问,只是说道:“令歌你快进去看看吧,实在可怜了龚祁,那吴哲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 翌日下午,令歌独自一人来到玉竹阁,像昨日一般向令楷取书。此时,两人正坐在地上的蒲团之上。 见令歌神色郁郁寡欢,令楷便问道:“令歌怎么这副神情?为何今日拿上书便要走?是发生了何事?” 令歌敛了敛自己的忧愁之色,向令楷解释道:“昨日下午,吴哲带人在街上打了龚祁,我将龚祁救下带回药局,他人现在还在药局疗伤,我放心不下,要回去看看。” “我同你一起去。”令楷立即放下手里的书本,准备站起身来。 令歌闻言当即拒绝道:“你别去了,我怕吴哲又来找你的麻烦,毕竟他家在洛阳城有权有势的,如今秋闱也快放榜了,你这几日就在玉竹阁,哪里也别去……” “昨日我出手教训吴哲,吴哲定然怀恨在心,虽然我不怕吴哲带人来找我的麻烦,但是我怕吴哲找我身边之人的麻烦……” 他不愿龚祁的悲剧重演,更不愿那人是令楷。 令楷闻言一时出神,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令歌,他微微地扬起唇角,说道:“好,都听你的,只是令歌你也不必太担心我,我可是飞贼,他追不上的。” 令歌看向令楷,淡淡一笑,他知道令楷在安慰着自己。 未等令歌回过神,令楷已经伸出手搂住令歌的肩膀,并轻拍两下,似乎在嘉奖令歌一般。只听令楷继续说道:“令歌你知道他家有权有势,可是昨日你不也出手教训了他吗?” “我当时没想太多。”令歌垂眸低语道,他的脸莫名变得有些红润,“我只是想救下龚祁,替龚祁教训他。” 令楷颔首,继续说道:“那就是了,令歌侠义心肠,既然已经做了,就不必再多想,我们都不会有事的。他家虽有权有势,但是被令歌你这么教训一顿,到底不敢再乱来了。” 令歌点点头,只希望如令楷所言,吴哲不再找自己和身边人的麻烦。细想回来,自己这两日常常出入玉竹阁,光这一点吴哲就不敢乱来。令楷背后是东宫和孙太傅,若是令楷有意,吴哲自然不敢再乱来。 “这两日有件事要劳烦令歌你了。” 令歌看向令楷,只见令楷的手依旧搭在他的肩上,笑意渐深,令歌疑惑地问道:“何事?” “来玉竹阁给我送书,”令楷得意地说道,似乎占了天大的便宜一般,“我现在就去写下我要些什么书,到时候就有劳令歌你亲自送来玉竹阁。” 令歌无奈,只能应下,毕竟方才是自己让令楷这几日何处都不要去的。 …… 两三日之后,九月初一,桂花依旧飘香,贡院门外,秋闱放榜,众人围观,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等到贡院大门一开,官吏们将榜单贴在告示栏上之后,一位男子当即从天而降,来到告示栏的前面。 围上来的人群无不一惊,他们见身着月白衣裳的男子俊秀飘逸,身姿高挑,差些以为是神仙下凡。 男子不是旁人,正是令歌,只见令歌神色专注,从榜首开始往下看去,很快,他如愿以偿地看到了令楷的名字。 “第七名!”令歌喜出望外,令楷不愧是洛阳才子诗人,果然不负众望。 人们确认令歌只是一般人后便一哄而上,查找他们想看到的名字,一时间,令歌只感觉自己差些被挤扁,然而此时的他还想看看龚祁的名字是否在榜上。 接着,令歌只好艰难地与众人作战,在人群中夹缝求生,寻找龚祁的名字。 看到最后,令歌不免沮丧起来,直到最后,他都没有见到龚祁的名字,相反,吴哲的名字赫然在目。 “怎么会?” 令歌心生不悦,转身离开此处,即使他不谙世事,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吴哲那厮不学无术尚且能上榜,龚祁寒窗苦读多年又是为何不能上榜?此时此刻,令歌恨不得冲到吴家再将吴哲痛打一顿。 只是龚祁看到结果会怎么样?令歌不免担心起来,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令歌能感觉到龚祁是一个要强之人,能自己喝药吃饭,就绝不要别人操劳,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令楷相比,当真是让人赞叹。 令歌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去告诉令楷考上功名的喜讯。 走在去玉竹阁的路上,令歌忽然想起令楷是东宫之人,又认识孙太傅,考取功名一事是否早就板上钉钉?自己岂不是白跑一趟? 令歌带着疑虑来到玉竹阁,只见玉竹阁大门敞开,院中树叶渐落,而那悠扬箫声正从阁楼上飘落而下,落入令歌的耳中。 果然,这人定然早已知晓结果,要不然在揭榜之日怎么还有心情吹奏玉箫?一时间,令歌想起落榜的龚祁,更感不公,于是他冷着一张脸走进阁楼。 一上楼,令歌发现除了令楷,孙太傅也在此处,只见孙太傅坐在蒲团上看着书本,令楷则在露台边吹奏着鸣春。 二人见令歌前来,纷纷放下手中的事物,带着笑意欢迎着令歌的到来。 令歌本想一通怒火向令楷倾诉的,结果见到慈眉善目的孙太傅,一时间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向着孙太傅拱手一拜。 孙太傅抚着胡须,看了看令歌,又看向令楷,笑道:“如你所料,令歌果然会来。” 令楷扬起微笑,他摇头,说道:“我后半夜起身时,刚好看见令歌在贡院外的那棵大树上,想着今早不管是喜是忧,他都会前来相告。” 说着,令楷又看向令歌,继续说道:“与其我自己去和别人挤,倒不如有劳令歌替我一看究竟,还望令歌勿怪。” 令歌无言以对,他没想到令楷知道他守在那棵树上。从后半夜开始,令歌便在贡院外的大树上等着放榜结果,时不时,他会看着不远处的玉竹阁,灯火通明,直到清晨。 孙太傅闻言,顿时笑了起来,他看着令歌和令楷,笑道:“有趣,你们两个实在是有趣。” 令楷微微颔首,他问起令歌道:“所以,结果如何?”他的嗓音不似往日悠扬,倒有些不易察觉的犹豫和紧张。 令歌定了定心神,淡然地回应道:“第七名。” 孙太傅闻言,满意地看向令楷,令楷也如释重负一般,向后一仰,倚在露台的门框上。 而后,令楷又转过头来,面露欣喜地看向令歌,招了招手说道:“令歌快过来。” 令歌闻言,郁郁地走了过去,一走到令楷的身边,他就被令楷拉着手坐下来。 “太好了,我们待会好生庆祝一番。” 令歌点头,心想自己本应该陪着令楷一同开心,可是一想到龚祁,自己就感到不公,虽然这与令楷并无什么关系。 这时,令楷注意到令歌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便颇为担心地问道:“令歌,你这是怎么了?” 令歌思忖片刻,还是忍不住地问道:“你不是早应该知道结果了吗?” 被令歌这么一问,令楷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早应该知道结果?什么结果?” 孙太傅闻言,笑着摇头,对令歌解释着说道:“令歌少侠误会了,我们怎么会提前知道科举的结果呢?” 令歌看向孙太傅,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孙太傅继续说道:“老夫从官三十年,我自己也是科举出身,最是见不得考试舞弊之事,又怎会容许自己的人做这样的事?” “我们用人只用真才实学之人,若是令楷考不上科举,我们也不会用他的,让他做飞贼,为我们调查各官员是否受贿岂不是更实惠?” 令歌闻言,心觉有理,他重新看向令楷,发现令楷依旧一脸含笑,这样的笑意不免令他心生惭愧。 他垂下眼眸,解释说道:“我……我只是想着孙太傅你们位高权重,想提前知道秋闱结果并不是什么难事……抱歉……” 见令歌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令楷忍不住一笑,他伸出手搂住令歌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我们知道令歌你没有恶意,我们并未责怪你,你无需自责。” 令歌重新看向令楷,只见令楷笑容满面,眼睛宛如月牙,俊美摄人。 “不过,令歌你若是过意不去,就留在这里多陪我一会。” 正当令歌犹豫不决时,孙太傅已经站起身来,说道:“你们两个年轻人慢慢聊,老夫还有公务要忙,就先走了。” “恭送太傅。”令楷欲站起身来拜别孙太傅,却见孙太傅挥手让他坐着,“无需多礼,今日是你中举之日,好生和令歌庆祝一番,难得这般开心。” 孙太傅离开后,令楷又笑着问道:“令歌,意下如何?陪我庆祝一番,待会我们去福满楼吃好吃的。” “好。”令歌含笑点头,随后,他站起身来,走到露台上,看着楼外的满城风光。 半饷,令歌开口说道:“阿楷,龚祁落榜了。” 令楷闻言微微一叹,沉默片刻,只听他说道:“无论发生什么,首先最该做的便是坦然面对,之后再从长计议。” “三年之后,以龚祁的资质,定能考取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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