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吴哲却考上了,”令歌颇为愤愤不平地说道,“龚祁若是知道定然不悦。” “吴哲考上了?”令楷神色一滞,眼睛里闪过疑虑,“第几名?” “倒数。” 令楷不屑轻笑,说道:“聪明,可也是愚蠢的做法……” 令歌不明白此话何意,只听令楷继续说道:“令歌尽管放心,我们一定会还龚祁一个公道,吴哲若是存在考试作弊,定会受到惩罚。” “好。”令歌颔首应下,之后他重新看向楼外,只见那里天空蔚蓝,白云翻涌着,聚拢又散开,周而复始。 很快,他听见身后的令楷重新吹奏起箫乐。 阁楼下因为秋闱放榜而人声鼎沸,阁楼上则是箫声悠扬。 令歌扶着栏杆,静静欣赏着眼前有声有色的画面,像是还在揽月崖一样,一早上的时光弹指即过。
第45章 心悦君兮:4 因为中举的考生待明年还有春闱,所以从秋闱放榜之后,来书局的书生又多了起来,令楷也不例外,像从前一样,常常待在最顶层就是一整天。 书局的茶水向来是自费自取的,偏偏令楷不同,每日书生们都能见到一位玉树临风的男子给令楷端茶送水,后来打听,他们这才知道这位便是霄游阁与折雪共舞、城东痛打吴哲的白令歌。 吴哲被打成重伤,不能为非作歹不说,说不定还不能参加明年春闱,一想到这,书生们对令歌更是肃然起敬。 将茶水放在令楷的面前之后,令歌也不多留,只是转身离开。 令楷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只觉得茶香四溢,提神醒脑。看着令歌离开的背影,他不免微微一笑,心生暖意。 令歌下楼,发现湫龙还在看书,自从秋闱放榜后,湫龙来书局的次数也多了起来,若不是旁人知晓他的身份,差些以为“黑面索书怪”也要参加春闱。 他又往角落里看去,只见龚祁正独自一人坐在那里看书,时不时也会像往常一样,站起身来帮忙打整书局。 看着龚祁郁郁寡欢的神情,令歌实在无奈,他想起令楷说过的,无论发生何事都需要去坦然面对,多说无益,现在也只能让龚祁自己看开才是。 令歌轻叹一声,然后离开书阁来到后院,找了一个清净的地方开始打坐,修炼翎羽心法。 此时,辰玉走了过来,问道:“师弟的翎羽心法可有进步?” 令歌回应道:“这段时间的确有了进步。” 辰玉满意地点头,说道:“想来正如师父所说,这是你心性有了长进的缘故,假以时日,定能达到第八层。 “你回头可要好好感谢令楷,到底是他磨炼了你的心性。”辰玉含笑道, 令歌神色一愣,也许的确和令楷有关。 辰玉见他不语,又道:“望舒师姐来信了,她的翎羽心法已经率先一步到第八层,而且她和盛楠这几日便可以到洛阳城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令歌欣喜不已,“望舒师姐可算来了。” 若是她见到令楷,对令楷会有怎样的印象?令歌充满期待和紧张,他很想把自己有令楷这位朋友的喜讯告诉望舒师姐。 “说起来,最近我总觉得有人监视我们,你可有发现?”辰玉忧心忡忡地说道。 令歌点头,应道:“的确,好像是有武林侠客监视着我们,不过想一想也正常,毕竟我们答应了明年四月的武林大会,而且如今余连已死,云来客栈一案尚不明了。” 辰玉一叹,道:“罢了,等望舒师姐一来,我们也可以安心一些。” 令歌颔首同意,又问道:“师姐,师父可有来信?” “不曾,想来师父是担心暴露行踪吧。” 令歌点头,祈祷着说道:“希望师父早日回来。” 长庆十三年,九月初十,洛阳城北。 这一日,令歌他们早早地便在城北等着望舒师姐的到来,良久,只见两名女子正牵着马儿从城外走了进来,两人身负长剑,形貌昳丽,气质更是出众绝尘。 面色清冷的正是袁望舒,令歌见到望舒,当即上前乖巧地唤道:“望舒师姐。”说着,他又看向望舒身旁另一位身着青衣,更为和蔼可亲,清丽可人的师姐,唤道:“盛楠师姐。” 盛楠笑道:“令歌,好久不见,我和望舒师姐都很想你。” 令歌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望舒,只见望舒依旧是一脸漠然的样子,像是没听见盛楠说的话一般。 望舒看了一眼盛楠和令歌,随后便直直地朝着辰玉和甯霞走去。 盛楠憋笑,低声对令歌说道:“别看她现在这样,其实她最疼你了,还给你准备了礼物,你装作不知道就行。” 令歌深深一笑,他自然知道望舒师姐对自己关心挂念,只是从来不浮于表面罢了。 “听说令歌你和那个飞贼成了好朋友,叫令楷,他就是你以前常看的那个诗人吗?他在何处?多大了?长得俊俏吗?”盛楠喋喋不休地追问着。 无可奈何,令歌只好岔开话题,转言反问道:“此事待会再说,盛楠师姐你的礼物呢?” “我的……”盛楠一时语塞,“待会再给你。” 日复一日,奔赴中原四处的遇仙最终都相聚在洛阳,如此一来,书局的帮手也多了起来。 洛疏风看着每日的打扫成果都很满意,所以后来的大部分时间,他都跑去后院的阁楼里,躺在摇椅上,享受着悠闲的老年生活去了。 “令歌。”梦珏悄在令歌的身旁悄声说道,“你有没有觉得书局最近甚是古怪?” 令歌正在擦拭着茶杯,听梦珏这么一说,不免疑惑地问道:“什么?有何古怪之处?” 他打量四周,实在没有发现有何古怪之处,如果非要说古怪,那就是书局里多出了好些他的师姐。 “自从师姐们来了以后,书局里的书生都比平日里更用功了。”梦珏尽量抑制着声音笑起来。 令歌无奈地勾了勾唇角,的确如此。 他往四周看去,注意力留在柜台前的香炉鼎上。香炉鼎里燃着薄荷香,香气正丝丝缕缕地从中飘出,最终散在阁楼里的每个角落,为书生们提神。 此时,书局安静地几乎可以听见细针落地的声音,梦珏开口低声叹道:“明年二月便是春闱,紧接着四月又是殿试,成败在此一举,只希望楷哥他们的勤学苦读能换来好的结果。” “会的。”令歌颔首回应道,先前令楷说过,等翻过年,他便要前去长安赶考,而自己则要留在洛阳直到四月。 也不知那时候的自己该何去何从,又是否还会再见到令楷,这些想法和问题在令歌的脑海中不停地浮现,却一直没有答案。 最近的日子天气骤然寒冷起来,窗外时不时会吹进阵阵寒风,直叫那些瘦弱书生打颤。 此时,令楷正在看着书本,他的视线里出现令歌的身影,抬头一看,只见令歌的双手正捧着一件绒毛披风,并悄声说道:“这是侍辰师兄让我给你送来的,你穿上好抵寒。” 令楷微微一笑,婉拒道:“多谢令歌和侍辰,只是旁人能吃得的苦,我也能吃得,令歌无需牵挂,倒是你,天冷了多穿点衣服。” “无妨,我不冷。”令歌回应道。 令楷不语,目光只是落在令歌单薄的月牙白衣裳之上。 走回楼下的路上,令歌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还是那一件月牙白衣裳,与其他人比起来,自己穿的确实单薄了些。 要不要象征性地加一件衣服呢?令歌心想着。 走回柜台边时,有寒风突然从门外吹进来,令歌只觉得脸颊上多了冰凉湿润之感,伸出手指一摸,竟发现手指上多了一滴小水珠。 还没等令歌反应过来,他便听见有人喊道:“下雪了!” 令歌闻言,与众人一样往楼外望去,只见片片雪花正从空中飘落下来,一朵朵融化,却也一片片堆积。 令歌将披风放在柜台上,朝着门外走了出去,辰玉见状,本想叫住令歌,让他披上一件衣服,然而一旁的侍辰却止住她。 “让他好生地去感受吧,难得洛阳的雪来得这么早。” 辰玉点头,看着令歌芝兰玉树般的背影,一些记忆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她叹道:“以前在遇仙山的冬天,令歌从小到大,都常常穿着单薄的衣裳在山上玩雪。” 甯霞一笑,道:“是啊,那年我第一次见他,也是如此,就像不怕冷似的。” 辰玉颔首,她看向坐在一边看书的望舒师姐,只见望舒也是身着单薄的白色衣裳,她叹道:“看来只要练好翎羽心法,就可以不怕冷。” 甯霞笑道:“看来我们果然还是资质平平,不是学武的料。” 此时,令歌已经走到阁楼之前,一朵朵雪花在他的眼前飘过,眨眼的功夫,四周空地已经积了不少白雪。 他从未见过除了遇仙山之外的雪,在令歌的眼里,洛阳城的雪更为温柔些,不像遇仙山之雪寒冽刺骨,容不得人轻易靠近。 一朵朵雪花恋恋不舍地留在令歌的衣衫上,可是转眼间便消散而去,令歌伸出手,想去留住一朵,却总是朵朵凋零在手心。 耳边传来风雪之声,似乎在告诉着令歌,这是从未见过的洛阳初雪,之后,风雪又很快地掠过令歌扬长而去。 令歌随风回首,发现阁楼的门和窗户前已经站着不少人,他们与自己一样,都在静静地欣赏着漫天雪景。 仰头望去,令歌看见令楷,发现令楷正倚在楼上的窗户边。风雪之中,令楷的容颜并不真切,然而令歌依旧能感受到令楷的温柔目光,那样的目光正专注停留在他的身上,从未离开。 忽然,风雪卷地而起,拂动着令歌的衣裳和发丝,萦绕在令歌的身躯周围,一时间,令歌不免有些惘然。 也许,自己正是景中人。 傍晚时分,书生纷纷离去之后,令歌便与师姐们一同在书局厨房里帮忙拣菜。 “想不到令歌拣菜还挺熟练的。”梦珏赞叹着,她看着自己手里怎么也拣不好的菜,不免一叹。 “我也不曾想到。”令歌的身后传来熟悉的男声。 令歌回头一看,发现正是令楷,只见令楷的手里还持着一个小板凳,未等令歌开口说话,令楷便已经放下板凳,坐在他的身旁。 “我来帮忙打下手,待会也可以留在这里吃饭。” 梦珏闻言,立马递给令楷一棵蔬菜,欣然说道:“楷哥拣菜总是又快又好。” 看着令楷熟练地拣菜,令歌开始想象着令楷从前在书局里的日子。 “令歌也不错,”令楷夸赞道,眉眼含笑,“想来经常在厨房里帮忙打下手。” 令歌微微一笑,回应道:“的确如此。”他想起从前在遇仙山的日子,漫山遍野地转悠倦了,自己也会静下心来帮师姐们在厨房打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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