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五条街就到了,”周玉回应道,“今日公务可真多,让大人现在才得空回府。” 韩清玄微微一笑,说道:“无妨,忙一些也好……”他倚着车窗,享受着此刻的徐徐夜风,而后,他抬眸看向天空,却叹今夜无星无月。 正当他出神之际,只见一道白影在黑夜里闪过,一时间,他不免愣住。 “大人,怎么了?”周玉顺着韩清玄的目光看去,却发现空无一物,唯有黑夜。 “没怎么,许是我看错了吧。”话虽如此,但是不知为何,韩清玄总觉得心中惴惴不安。 话音刚落,苍穹传来轰隆的雷声,韩清玄垂眸,叹道:“看样子今夜有雨,加快速度回去吧。”他放下车帘,重新坐回车厢。 须臾,马车外的周玉又听见韩清玄说道:“小周,待会你去王府打探一下,看看玉迟王可在府内。” 周玉不解,只是点头应下,“好。” 喧闹的街头处,一位戴着月牙白半面面具的男子买下一串糖葫芦,握在手中。 只是他正准备离去之时,却看见一位四五岁的孩童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满脸的向往好奇。男子朝着孩童走过去,蹲下身子温柔地问道:“你的阿爹阿娘呢?怎么一个人在这?” “他们在那边。”孩童回应道,目光依旧看着男子手中的糖葫芦。 男子见状,微微一笑,他取出自己的竹兰手帕,包在手上,取下一颗糖葫芦,并将剩下的一串糖葫芦递给孩童。 “剩下的糖葫芦送你了,快去找你阿爹阿娘吧,下次别一个人跑远了。” “多谢叔叔。”小孩接过糖葫芦后便高兴地跑开了,男子的目光一直随着小孩而去,直到看见小孩遇到自己的阿爹阿娘,他才转身离开。 在黑夜之下,万家灯火之上,一位身穿月牙白衣裳的男子正独自一人坐在房檐之上,不被丝毫光亮所触及。 此时此刻,男子只觉体内的真气正在横冲直撞,似乎要将他尽数撕裂,逃窜而出。无奈之下,他只好从袖中取出一粒药丸,将其吃下,运功调节,良久之后才得以舒缓。 男子将自己紧紧地抱住,不停地颤抖着,只因他的身心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寒冷,一时间,他的额头冒出汗液,眉头紧锁着,独自煎熬。 良久,他微微地直起身,取出自己的手帕,打开一看,里面包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糖葫芦。他将糖葫芦拿到眼前,透过糖葫芦,注视着远处的万家灯火。 “爹,娘……”令歌自嘲一笑,一时间,他也不知自己唤的究竟是何人。 “真是讽刺……” 他将糖葫芦放到嘴边,轻咬一口,只觉酸甜交加,让此刻的情绪愈发复杂,难以言说,唯有泪水流过脸颊。 雷声在此刻响起,令歌伸出手触摸瓦片,发现已经一片潮湿,他抬头凝望漆黑如墨的夜空,静静地等着大雨而至,洗净这世间的喧嚣。 此夜,大雨滂沱,惊扰着长安城每一个人的梦乡。 宋府,宋君逸的房间之中,烛火幽幽,一室暧昧旖旎。 尺画一身白色寝衣,手持剪刀来到床边,他凝视着熟睡的宋君逸,目光森冷不已。他坐下身来,用刀刃在宋君逸的胸口处轻轻地拂过,同时喃喃自语道:“我真想杀了你和白令歌,凭什么把我当替身?凭什么?” “虽然我不爱你,你也不爱我,但我不能接受你把我当成白令歌的替身,我何处比不上他?明明从前也有人把我视若珍宝……今夜白令歌要在王炳那里受到的屈辱远远不够,我要你死,让他失去左膀右臂……” 幽暗的烛火之中,尺画笑意渐深,显得愈发诡秘。 “大人!大人!”门外传来江伦的叫喊声,“大事不好了!” 江伦一身雨水,不管不顾地推开房门,闯进房间,尺画见状只好立即将剪刀藏于袖下。 见到衣冠不整的尺画和床上熟睡的宋君逸时,江伦神色一顿,却还是难掩惊恐之色。 “你没看见大人在休息吗?” “现在没时间休息了!得赶紧叫醒大人。” 宋君逸在此时闻声醒来,他抚着额头,强撑着坐起身来,此时此刻,他只觉自己头痛欲裂,虚弱不堪。 “我怎么在这?”宋君逸喃喃道。 江伦瞪了一眼尺画,立即对宋君逸说道:“大人,不好了,韶景楼出事了!” 宋君逸不解地问道:“发生了何事?我不是让令歌先去吗?他和王炳怎么了?” “他把王炳和一众御林军都杀了!” “你说什么?!”宋君逸震惊不已,他甚至有一刻怀疑自己尚在梦境之中,“玉迟王把王炳和那些御林军都杀了?” “对,玉迟王去后不久,我放心不下,过去一看,却发现韶景楼已经血流成河,惨不忍睹……”江伦回忆起那样的场面,心中后怕不已。 宋君逸看向身旁的尺画,顿时暴怒,他死死地掐住尺画的脖子,厉声斥道:“是你?敢对我下药?你要是想死,我现在就成全你!” “大人,你先冷静,”江伦上前劝阻道,“我们得立即进宫将此事告诉陛下和娘娘,玉迟王可能马上要找上门了,我们可拦不住他!” 宋君逸闻言这才松开双手,凶狠的目光离开尺画,他尽量克制自己冷静下来。沉吟片刻,他对江伦说道:“江伦,你立即去将军府,告诉王大将军此事,切记不要说是玉迟王动的手,我现在就进宫。” 说罢,他看向尺画,道:“看来我还要感谢你,今夜倒是救了我一命,等我回来再找你算账!”说罢,宋君逸便起身穿衣,离开此处。 尺画惊魂未定,许久才喘过气,之后,他缓缓地起身来到窗边,推开窗户,风雨顿时侵袭而来。 “白令歌,你还真有本事,这都能恢复功力,当真是我小看了你,你想报仇?没那么容易,我们走着瞧……” 闪电划过黑夜,白光一闪,让尺画的容颜显得鬼魅至极,令人生畏。 …… 韩府之中,灯火熹微,韩清玄侧卧在床上,手中依旧持着奏折公务看着,久久不曾歇息。 周玉在此时前来,他对韩清玄说道:“楷哥,方才我找小蝶问过了,说是玉迟王从那会出门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 “没有回来?”韩清玄抬眸,心生担忧,“他去了何处?” “说是去韶景楼寻王炳了。” “王炳?”韩清玄当即坐起身子,“备马车,我们过去看看。” 周玉点头,“我这就去。”只是不等他走出房门,耿善已经前来,只见耿善神色匆匆,似有要紧之事相告。 “大人,尺画求见,说是韶景楼出了事。” 韩清玄心中一惊,立即起身披上衣裳,往门外走去。 前堂之中,尺画身披沾染雨水的黑色斗篷,眸色阴沉地注视着地面,不知在心想何事。少顷,见韩清玄前来,他当即下跪求救道:“还请大人救我一命!救玉迟王一命!” 韩清玄闻言,眉头紧锁,问道:“发生了何事?” “是玉迟王殿下,他杀了王炳!杀了那些御林军!” 韩清玄身躯一震,不敢置信地问道:“杀了王炳和御林军?他的武功不是……” “千真万确,就在韶景楼,大人可以去亲自查看。”尺画回应道。 “他人现在在何处?可有事?”韩清玄着急地追问道。 尺画却是摇头,道:“我不知道,大人快找到玉迟王才是,如今宋君逸已经进宫,我是冒着性命危险来告诉大人你的,还望大人收留我!” 韩清玄神色肃然,问道:“此事除了宋君逸,可还有别人知晓?” “他派江伦去将军府了,说是不要告诉王大将军杀人者是何人。” 韩清玄微微点头,并当即对耿善下令道:“先把尺画关起来,立即派出人马,一定要在天亮前找到玉迟王。” 说罢,韩清玄便往屋外走去,周玉见状也立即撑着伞跟了上去。 “楷哥莫急,令歌肯定会没事的。” “怎会没事?”韩清玄脚步一顿,“王炳一死,就算宋君逸刻意隐瞒,王清也肯定猜得到乃何人所为。到时候他一定不会放过令歌,我们得想办法让王炳的死顺理成章,不连累令歌,否则,要置令歌于死地的人将会纷纷出手……” 说到最后,韩清玄无力一叹,他抚着额头,喃喃自语道:“让我静一静,好好想一想,脑袋里实在太乱了。” “楷哥……”周玉担心不已,“你现在得好好休息。” “这么大的雨,他会在何处?”韩清玄已经急地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立在原地,看着夜雨茫然无措,“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屋内,尺画注视着韩清玄无助的背影,唇角微扬,似乎在看着最精彩纷呈的戏剧。 须臾,韩清玄回过神,只听他嗓音森冷,对身边的周玉说道:“我们现在就去韶景楼,不能留下一个活口……” 周玉心中一惊,他在韩清玄的眼眸里看见从所未有的狠戾,和从前温润如玉的令楷相比,可谓是判若两人。 今夜之雨,直至黎明,不曾停歇,不寐之人只求能够早日雨过天晴,结束这无尽的雨夜。
第167章 萧郎是路人:5 长庆十九年,四月二十八日,宣政殿外,大雨瓢泼,殿内则风起云涌。 “无论如何我都会把真凶抓到,替王炳报仇!” 朝堂之上回荡着王清的声音,令众人感受到他身为大将军的威严。 此时,宋君逸开口劝说道:“王大将军,事到如今,唯有冷静下来与我们共同合作,才能早日抓到真凶。” “死了的是我亲弟弟,是御林军大将,本将军已经足够冷静!”王清回斥道,“昨夜按理说,宋大人你本应受邀前去韶景楼,怎么你倒安然无恙?” 宋君逸脸色一僵,回应道:“昨夜本官身体不适,并未赴约,对于王炳将军的死,我也深感遗憾。” 王清冷冷地横了一眼宋君逸,而后目光落在韩清玄的身上,只听他说道:“本将军还听闻,在我的人马封锁韶景楼之前,韩相你可是抢先一步带着人马去过韶景楼,不知韩相可有发现什么?” 韩清玄从容地解释道:“昨夜本相出宫较晚,听闻韶景楼出了命案,便立即带人前去查看,不曾发现凶手,只发现王炳将军已气绝身亡多时。” “不曾发现凶手?莫不是韩相想包庇何人吧?”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面面相觑,只听韩清玄不急不躁地回应道:“大将军此言差矣,本相并未想包庇何人,不过话说回来,本相到韶景楼时,发现大将军之子,威远将军——王意明正在那里。” “你说什么?”王清大惊,“意明怎会在那里?他人呢?现在又在何处?”王清此时此刻才想起来,他一直没有见到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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