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霞认出意明,清澈的眼睛一直看着意明,直到意明来到她的面前。 意明将忆霞抱进怀中,温柔地安抚着,问道:“有没有想爹爹?” 忆霞尚不能言语,只是将整个小脑袋伏在意明的肩膀上,同时盯着陌生的韩清玄,不知在想何事。 意明对韩清玄说道:“我爹应该在书房里面,我和你一起过去。” 韩清玄的目光从忆霞的身上离开,颔首应下。 “娘,你先带着忆霞回去吧,我没事,”意明安慰着马绣娘,“一看你就是在这里等很久了,你们回去休息,我待会就回来。” 马绣娘接过忆霞,喏喏点头。 一时间,意明心酸不已,偌大的将军府之中,马绣娘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忆霞和自己这位女婿。 意明又道:“娘,下一次我去何处一定先和你说,你放心,我绝不会抛下你和忆霞不管的。” 马绣娘湿红眼眶,只是抱着忆霞转身离去。 之后,韩清玄和意明走在长廊之上,两人陷入沉默,耳边唯余雨声不断。 “看着霞儿的母亲,你是不是特别内疚?”意明开口问道,并未看向韩清玄。 韩清玄微微一叹,目光投向雨中,“抱歉……欠你们的我一定会还。” 意明又道:“我现在只希望我所爱之人能够平安顺遂,别的我一概不求,若是韩相你能明白,还请你助我一臂之力。” 韩清玄目光微滞,而后应下:“我会的。” “意明,只是若是有机会,你可否带着忆霞去看望令歌,他现在真的很痛苦……”韩清玄请求着,哪怕知道可能性不大,他也要为了令歌开口。 意明默然,只是继续往前走着。 书房里,王清正独自一人坐在里面,见韩清玄前来,他并未有太多情绪浮现,只是说道:“韩相请坐,意明,你先去看看你娘,她一直担心你。” 意明有些犹豫,却也没有多言,只是转身离去,留下韩清玄和王清在书房之中交谈。 “韩相若是为了替玉迟王求情,就不必再说了,玉迟王非死不可。”王清态度坚决地说道。 韩清玄神色淡然,说道:“若是我手中有王炳必死的证据呢?王大将军可否放过玉迟王?” “你说什么?”王清不解地问道,“什么叫王炳必死的证据?” 只见韩清玄从袖中取出一本册子,放置在桌案上,并推到王清的面前,说道:“这是王炳贪污国库分配地方银两的证据,除了这些,我手里还有很多有关王炳徇私枉法的证据,足以让王家身败名裂,抄家封府。” 王清翻看着手中的册子,而后将册子往桌案上一拍,死死地盯住韩清玄,斥道:“这些证据不足以证明就是王炳干的,他就算现在已经死了,有我在,也不是随意可以栽赃陷害的!” “这些证据我们怎么想都不要紧,关键是陛下怎么想。”韩清玄从容不迫地盯着王清,“陛下不想让玉迟王死,而大将军你却要置玉迟王于死地,这无疑是在逼宫。” “倘若这些证据由东宫之人交给陛下,你说陛下还会容大将军这般逼他就范吗?” 面对韩清玄慢条斯理的话语,王清无言以对,只得陷入沉默。 “今日是我拿着这些证据来找大将军你谈,若是大将军你不答应,明日来找你的就是陛下的圣旨,轻则让大将军知难而退放过玉迟王,重则就让王家成为第二个韩家。” “有皇后在,陛下是不会对王家动手的。”王清回应道。 “你真的相信皇后还会站在王家这边吗?她一心扶持玉迟王,怎能容许你破坏她的计划?”韩清玄反问道,“这些年王家和皇后究竟是怎样的关系,大将军你不是应该更清楚吗?” 王清默然,他深谙其中的关系,在世人看来,王家是皇后的娘家,两者相互依偎才取得如今的地位,然而世人不知的是,王家和皇后从未将彼此当做家人看待,更多的时候,他们只是共同利益的伙伴,如今利益出现分歧,自然会分道扬镳。 见王清神色犹豫,韩清玄便继续说道:“王家能走到如今,也是大将军你苦心经营,以及你和意明征战沙场的结果,大将军绝不会让王家的基业毁于一旦,对吗?”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妨我把话说的更直白一些,大将军就真的没有怀疑过皇后娘娘是否乃王家的女儿吗?” 王清神色一滞,他看向韩清玄,说道:“你休想挑拨离间。” 韩清玄微笑颔首,说道:“我并非挑拨离间,这么多年,皇后是不是王家的女儿大将军心里也有数,大将军身居高位多年,洞悉能力自然不在话下,你不可能没有一丝察觉。其实你们并非不可分割的一家人,而是因为利益合作才捆绑多年,你也只好装作不知道此事,继续与皇后合作下去。” “我只是想让大将军好好地想一想,王家的荣誉从何而来?你最在意的究竟是什么?皇后的野心真的值得你赌上王家上下吗?” 王清警惕地看着韩清玄,眼前的这位年轻人料事如神,竟将自己内心隐藏多年的秘密尽数说破,一时间,王清惘然不已。 “大将军昔年是伐魏大将,应该明白,身陷困境之时,只要不到最后一刻,一切皆有转机。” 王清瞳孔一震,想要言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韩清玄站起身来,看着窗外渐止的雨水,说道:“雨也要停了,今日我的话已经说完,还请大将军三思而行,在下告辞。” 韩清玄离去后,王清坐在原地陷入沉思,他抚着额头,看着韩清玄带来的证据,出神不已。 “皇后,你究竟是谁……” 是夜,大雨再次来袭,让一向繁华的长安之夜陷入沉寂。 宋府之中,宋君逸坐在书桌之前,神色漠然无情,眼里有无尽的寒意和怒火交织着,令人胆寒生畏。在他的身前,站立一位身穿白衣的俊美男子,男子低眸颔首,神色恭顺,正是尺画。 见尺画前来,宋君逸冷笑一声,道:“我还以为连你都弃我而去了,想不到你还会回来。” 尺画抬眸,眼中已经含泪,只听他说道:“大人,尺画的心和整个人都是大人你的,昨夜尺画是担心大人的安危,所以才对大人用了迷情药,当然,尺画也有私心,是想挽回大人……” 宋君逸微微扬起下颔,下令般地说道:“过来。” 尺画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来到宋君逸的身前,未等他站稳脚跟,他的手腕便被宋君逸拉过去,整个人都匍匐在宋君逸的怀中,与宋君逸四目相对。 “我这般对你,你竟还想着挽回我?”宋君逸低声问道,“你对我的心究竟有几分真?” 尺画愣愣地注视着宋君逸,任由宋君逸抚着自己的脸颊和发丝。他发现宋君逸的双眼逐渐出神,眼中倒映的自己仿佛变成了其他人。 只听宋君逸喃喃道:“为什么你要骗我?就因为你心里住着韩清玄?所以容不下我?” “我真恨这世间要分先来后到,若是早日遇上你的人是我,你会不会也像对韩清玄那般地对我?”宋君逸自嘲一笑,“我掏心掏肺地对你,可是你如今竟然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说要杀我……” 尺画讪讪地笑着,安慰道:“大人无需伤感,现在有我陪在你身边,无情之人何需留念?眼前的有情之人才应该去珍惜。” 宋君逸伸手抬起尺画的下颔,说道:“可惜你始终不是他……” 尺画唇角含笑,垂眸默然。 宋君逸又道:“他这般伤我,我要让他付出代价,我更不会放过韩清玄,我要把高高在上的他们都拉下来,全部臣服于我,我宋君逸说到做到,一片江南我能拿下,这长安我亦能拿下……” 看着宋君逸逐渐癫狂的神情,尺画心中微微一颤,他的脑海中闪过自己从未想过的画面。 也许,这便是韩清玄送自己回到宋君逸身边的原因。 翌日早晨,雨丝连绵不止,将天地编织在一起,让皇宫之中愈发沉闷,不见生机。 尚书房内,景修与先生韦新面对面地坐着,两人亦师亦友,在微微雨声之中交谈。 韦新见景修面露愁容,于是开口说道:“从前景修你遇到难题总是会问我,怎么今日倒憋在心里了?” 景修一叹,坦诚地说道:“先生,我该怎么办?如今他们都想杀了皇叔……” “我怎么这般无用?”景修杵着额头,自责不已,“若是我有能力,我就可以保护好皇叔,像他从前护我那样……” 韦新安慰道:“景修,你切莫自责,你尚且年幼,此事并非你一己之力就能改变的,还记得为师以前是怎么和你说的吗?若想在宫中生存下去,该怎么做?” 景修点头,道:“记得,先生说,若是想在这宫中生存下去,就应该莫有害人之心,不可无防人之心,韬光养晦,看清局势才是我最应该做的事。” 韦新颔首道:“对,殿下你应该韬光养晦,做一位局外的清醒者,这样才能保护自己,保护你在意之人。” “景修明白。” “其实将来登基之人不管是太子还是玉迟王,你都不会有生命危险,当年玉迟王将你托付给太子妃,就已经保了你一世平安周全。” “皇叔为了我真是煞费苦心……” 见景修如此失魂落魄,韦新只好安慰道:“若是你现在真想为玉迟王做些什么,不妨去试探皇后的意思,我想皇后娘娘定然会保住玉迟王殿下。” 景修直起身子,微微一叹,说道:“如今就连韩丞相都和皇叔争吵不休,而且死的还是王炳,母后又怎会帮皇叔渡过此劫……” 看着韦新唇边若有似无的笑意,景修会意,道:“其实母后和王家的关系一向扑朔迷离,也许事情还有转机,我现在就去一趟。” “多谢先生提点。”景修起身感谢道,说罢,景修便转身离去,只身一人撑伞来到凤仪殿外。 走进凤椅殿的宫门,景修便径直遇上大理寺少卿龚祁,他正在侍从的撑伞下离开凤仪殿。 “见过三皇子。”龚祁拱手拜道。 “龚大人怎会在此?”景修下意识地问道。 龚祁解释道:“回殿下,臣是来向娘娘汇报东宫刺客一事的。” “可有什么线索?” “那夜刺杀王炳将军一案的凶手乃仪鸾,并非玉迟王殿下,如今仪鸾已被抓获,关入天牢,交由韩相处置。” 景修心中一惊,却也只是点头,“有劳龚大人,告辞。” 再往前走几步,景修却停下脚步,他并未走进凤仪殿,而是转身离去,准备前往东宫,在朦胧烟雨之中,他看见龚祁正往令月坞的方向走去。 景修来到东宫寻太子妃时,太子妃正守在太子的床边,同时身边立着丞相韩清玄,两人似乎正在说着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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