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忽地坐起身子,神色凝重地看向皇后,说道:“你应该知道,令歌定然不愿成为傀儡,成为所谓的皇帝,朕也不希望他一辈子被困在这宫中,活得像朕一样。” 皇后不为所动,依旧背对着皇帝,只听她说道:“事到如今,玉迟王已经回到长安,臣妾就有办法让他陷入纷争,他不仅是临清王和白清漪之子,而且经过此次时疫,再加上臣妾的扶持,就算有朝一日他登基称帝也定能服众。” “你和景云非要斗得鱼死网破才肯罢休,是吗?”皇帝质问着,一颗心疼痛到难以忍受。 皇后继续说道:“陛下赐回韩清玄之姓,不就是为了打压王家等人,助长东宫势力与臣妾相互牵制吗?如今的局面皆因陛下而起,若非当年要稳固大齐江山,稳固陛下的帝位,臣妾也不必与孙太傅等人相互制衡,让太子等人记恨臣妾。” “朕大可在百年之后下旨保你性命,你依旧会是尊贵无比的皇太后,何必如此执着于权力?” “尊贵?” 皇后坐起身子,与皇帝四目相对,双眼含着晶莹的泪水,她回应道:“若是有一日陛下你不在了,太子登基,臣妾何来的尊贵?与其那样,倒不如一死,也好过终日胆战心惊,看着别人的脸色活着。” 皇帝默然,这才是皇后的性子——如寒梅一般的傲骨,国色天香的牡丹花从来只是她的外表,唯有寒梅才能在朝堂之上,深宫之中永远地盛放。 一刹那,有一滴光芒在皇后的眼下闪过,她匆匆地拭去泪水,说道:“陛下往后还是少来凤仪殿吧,以免太子夜长梦多,从前已经过去,臣妾和陛下都回不去了。” 说罢,皇后重新睡下,背对着皇帝,不再回头。 长夜漫漫,年华易逝,皇帝只觉疲惫之感从四面袭来,再也无力躲闪。
第144章 有诗待和:1 翌日午后,寒意已经袭来,将长安皇宫尽数包围。金銮殿之中,炭火盆中的红罗炭烧得愈发红火滚烫,皇帝坐在炕上,倚着小桌,凝视地上的炭火出神不已。 “令歌见过皇兄。” 皇帝抬眸看向令歌,眼中的疲惫还未尽数散去,见令歌前来他一如往常地打起精神。 “赐坐。” “皇兄身体不舒服吗?今日早朝都没有去。”令歌一边坐下身,一边开口询问道,“太医可有前来看过?” 皇帝笑着摇头,说道:“无妨,刚刚小睡一会,现在也有精神了。” “我替皇兄把把脉,”说罢,令歌便牵过皇帝的手,将手指搭在皇帝的脉搏之上诊脉,须臾,令歌说道:“皇兄的脉象有些紊乱虚弱,正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皇帝看着令歌认真的模样,调笑道:“令歌的医术已经能和御医们相媲美了,难怪在这次时疫面前能够稳住阵脚。” “皇兄谬赞,”令歌谦虚颔首,“我也只是略懂皮毛,之所以学习医术,主要是因为以前在山上总会遇到受伤的动物,便想着为他们医治。” 皇帝闻言笑出声来,欣然说道:“令歌在遇仙山的生活很有趣,看来你还是很思念遇仙山的。” 令歌点头,说道:“虽然令歌的确思念遇仙山,但是此时我更想陪伴皇兄,帮助皇兄好好调养身体。” 皇帝微笑颔首,道:“听到你这句话,朕的身体都舒服了许多,你再说说你在遇仙山的故事,朕会好得更快。” “光有令歌的故事可不行,皇兄还得好好喝药,”令歌乖巧讨好地说道,“方才我听黄公公说,皇兄你就是不肯喝太医送来的安神汤药。” 皇帝无奈一叹,说道:“太苦了。” 令歌笑着,只觉得皇帝像个孩童一样,于是他诓哄道:“那皇兄喝了药之后可以吃一些蜜饯,再听令歌说故事,这样就不苦了。” “好,就照你说的这么做。”皇帝点头应下。 另一边,黄飞闻言便立即将蜜饯和温热的汤药呈上来,送到皇帝面前,“陛下请用药。” “你们两个尽会哄朕开心。”皇帝打趣着令歌和黄飞,端起药碗将汤药一饮而尽。 同时,令歌将蜜饯端到皇帝面前,皇帝喝下汤药后便拿起两颗含在嘴里,以驱逐苦意。 “太医说了,喝完药之后去休息睡觉药效会更好。”令歌说道。 “朕去休息便是。”皇帝便站起身来,令歌上前搀扶住他,说道:“我给皇兄讲睡前故事,助皇兄安眠。” 皇帝一笑,欣然答应下来,黄飞在一旁也难掩内心喜悦,笑意在眉眼间散开。 许久,皇帝熟睡之后,令歌这才起身走向殿外,他对黄飞轻声说道:“我去看望一番景修,有劳黄公公守着陛下,我待会就回来。” “老奴的职责所在,殿下安心前去便是。”黄飞颔首微笑道。 令歌离去之后不久,太子便来到金銮殿,他身后的侍从正提着一个食盒,黄飞见状立即上前迎接:“老奴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颔首,说道:“有劳黄公公通传一声,本宫来向父皇请安。” “太子殿下有所不知,陛下才睡下不久,这时若是请安怕是会扰到陛下。”黄飞解释道,“殿下不如晚些的时候再过来。” 太子微微点头,他从身后的侍从手里取过食盒,交给黄飞,说道:“这是林良娣给父皇亲手做的糕点,有安眠养神之效,还请黄公公代收,替本宫转交给父皇。” “殿下放心,老奴定会将糕点转交给陛下。”黄飞颔首应下。 太子又道:“本宫听说玉迟王今日前来侍疾,他人在何处?” 黄飞回应道:“玉迟王殿下服侍陛下喝药入睡后便离开了,刚走不久,说是去看望三皇子殿下了。” 太子并无神色变化,只是说道:“既然父皇熟睡,本宫也不便进去打扰,还有劳黄公公多多照顾父皇,告辞。”说罢,太子便带着侍从转身离去。 “殿下慢走。”黄飞颔首相送,看着太子离去的背影,他的心中有些隐隐不安,只希望是自己多虑。 且说令歌走出金銮殿不久,便迎面遇上倾秋,倾秋福身行礼道:“臣见过殿下。” 令歌颔首示意,正欲离开时,只听倾秋又道:“臣正奉娘娘口谕,前来传唤殿下,前往凤仪殿与娘娘一叙。” 令歌知晓再见皇后是逃不过的必然,索性答应,随着倾秋前往凤仪殿。 凤仪殿如往常般美轮美奂,高贵典雅,只是比起从前,殿内的朱壁似乎暗沉下去,不再像昔日那般耀眼夺目,想来是岁月迁移的缘故,令歌心想着。 凤椅之上的皇后依旧倾国倾城,不可一世,她微微仰头,注视着前来的令歌,说道:“殿下,你我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令歌垂下眼眸,避开皇后的目光,回应道:“托娘娘的福,不管是在遇仙山的两年,还是如今回到长安,我一切都好。” “既然如此本宫就放心了,”皇后淡淡一笑,“赐座。” 令歌微微颔首,坐在一旁的椅子之上,不出一言。 皇后静静地端详着令歌的眉目,须臾才开口说道:“一别两年,殿下如今是愈发沉稳,眉眼间也褪去当年的稚气,陛下和本宫都甚是欣慰。” “谢娘娘夸奖,只是我觉得自己一如当年。”令歌抬眸看向皇后,语气坚定。 皇后一笑,转言问道:“此次回长安可有何打算?” “照顾皇兄的身体,多陪伴他。” 皇后颔首,又道:“想来有殿下你的照顾,陛下的身子定会日益健朗的,除此之外还有吗?其实你应该知道,韩清玄此次回京之后是不会轻易离开的,殿下当真舍得昔日的遇仙山?本宫知道这两年你的确过得很快乐。” 令歌并未否认,只是说道:“纵然万般不舍,唯有割舍,我相信总有一日我和阿楷会回到遇仙山,他向我承诺过。” 皇后浅浅一笑,说道:“那本宫就祝殿下心想事成,只是这世上并非所有事都能够如愿以偿,想来殿下始终经历的太少。” 令歌皱眉,冷声道:“昔日我小师姐被皇后你利用,与遇仙分道扬镳,害得阿楷差些丧失性命,这已经足够让我受挫。” 皇后垂眸,笑意不减,她说道:“当年之事的确怨本宫,可是人生在世又怎会一帆风顺?从某些意义上来说,殿下应该感谢本宫才是,若非这些经历,殿下又如何磨练心智?成为如今深受百姓爱戴的玉迟王?” 令歌不想再与皇后交谈,他站起身往外走去,却被皇后唤住:“韩清玄的官职本宫可以左右,玉迟王可有何建议看法?” 只听令歌回应道:“那日朝堂之上,娘娘也听到我所说的话,那便是我的建议看法,令楷的官职必须是应得的,这是天下百姓众望所归。” “殿下所言极是,本宫受教。”皇后欣然,她注视着令歌的背影渐渐离去,消失在凤仪殿之前。 良久,皇后对身旁的倾秋说道:“倾秋,你看到了吗?这些年我们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倾秋垂眸颔首,回应道:“相比太子,玉迟王更心系天下,有勇有谋,可取而代之。” …… 离开凤仪殿之后,令歌在小元子的陪伴下来到尚书房,此时景修尚在跟着韦新大人温书,令歌便悄悄地倚在后窗,看着屋内之景。 见景修专心致志的模样,令歌回忆起昔日令楷在此教自己和景修读书时的场景,一幕幕似乎还在昨日一般,只是转眼间一切早已改变,景修少年初长成,自己也与令楷在遇仙山月祭成亲。 少顷,小寻子提着一个食盒来到令歌的身旁,令歌微笑示意感谢。 不久,景修起身向韦先生拱手拜道:“景修恭送先生,先生慢走。” 韦新走出尚书房之时看见令歌,便拱手拜道:“臣拜见玉迟王殿下,殿下是来看三皇子的吧?” “正是,”令歌回应道,“这两年有劳韦先生教导景修了。” “臣的职责所在,殿下何须感谢?况且三皇子聪明伶俐,臣有这样的学生是毕生所幸。”韦新含笑说道,彬彬有礼的言行让令歌为之钦佩,“臣告辞。” “先生慢走。”令歌拱手拜道。 待韦新离去后,景修闻声便从学堂里蹦出来,唤道:“景修见过皇叔!” 令歌笑着拍了拍景修的肩膀,说道:“我是特意来接你下学的,我们一起去金銮殿,陪陛下用晚膳,如何?” “真的吗?”景修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令歌闻言一笑,说道:“自然是真的,我何时骗过你?不过你先吃一些点心再走,读了一天书,想来此时也饿了,先填填肚子。” 说罢,令歌便将小寻子手中的食盒接过来,又道:“是你喜欢吃的小麦酥。” “多谢皇叔!”景修笑道。 随后,令歌带着景修回到尚书房,享用糕点,吃完之后两人才动身前往金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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