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歌无言以对,只能讪笑一下。 看着令楷带着自己在宋府中轻车熟路地走着,令歌不免问道:“阿楷你怎么这么熟悉宋府?该不会也像当初在吴府一般踩过点吧?” 令楷无奈一笑,解释道:“虽然我这位洛阳飞贼已经金盆洗手,但是见过的府邸成百上千,多少也能摸清这宋府的路线。” 很快,两人便找到宋君逸和尺画所在的房间,那里灯火依旧,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屋内有两道人影。于是两人登上房檐,估摸着位置在一处地方掀开一张瓦片,看清屋内的情景,一时间,两人甚是意外。 只见宋君逸正狠狠地掐着尺画的脖子,将其按压在地上,似是要将尺画置于死地一般。 令歌甚是担心,令楷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令歌只好微微颔首,重新往下看去。 他听见宋君逸对尺画说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把玉迟王和韩清玄引到我府上来,若非我拦着,此时你已经被我父亲赶出宋府了,你这么做不就是为了毁了我和朱若晗的婚事吗?好让自己继续在我府里高枕无忧吗?别忘了这是宋府,不是落音楼,你只是一个供我玩赏的戏子,别想着动其他心思。” 见尺画难以开口言语,宋君逸渐渐地松手,尺画的泪水摇摇欲坠,他哽咽着说道:“大人有所不知,尺画这么做都是为了大人你。” 宋君逸饶有兴致,他看着身下的尺画,伸出手轻抚着尺画的脸颊,颇为戏谑地说道:“说说看,是怎么为了我?” 尺画含泪解释道:“尺画知道大人要娶朱若晗是为了宋家,可是尺画也知道大人对她也并无感情,全然是老爷图朱若晗京城才女的名头和御史大夫千金的身份,所以才想让大人你娶了她。” 宋君逸浅笑着,并未言语。 尺画又道:“我对大人一片真心,自然是希望大人你好,大人你娶谁并不重要,只是这朱若晗一向与韩清玄和玉迟王交好,而大人早已与韩清玄和玉迟王决裂,她定然不愿意嫁给大人你,与其如此,倒不如让她找到理由拒绝这桩婚事,让老爷知难而退。” “那你就不怕我与你的事传出去?”宋君逸质问着,口吻却似乎根本不在乎。 尺画回应道:“大人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即使有我,想将女儿许配给大人的王公贵族也不在少数。” 宋君逸冷笑一声,他抬起尺画的下巴,一双眼睛直直地端详着尺画的脸颊,须臾,他说道:“你如此通透,当初韩清玄割掉你胸前的胎记是对的,你要是被淮阳王所用,可真是难以对付。” 令歌闻言震惊不已,他看向令楷欲知晓真相,却见令楷用口型告诉他:“待会再与你解释此事。” 此时,尺画伸出双手搂住宋君逸的脖子,说道:“大人何须这般感慨?现在的我属于大人你,能帮上大人是尺画之幸,尺画只希望大人不要因今日之事怨恨尺画,抛弃尺画。” 宋君逸的双眼逐渐浮现笑意,他说道:“今日之事不可有下一次,此事就当翻篇,往后你我的事也少声张。” “当初你没少替我做事,这落音楼乃遇仙的情报点,幸亏有你发现韩清玄曾在落音楼密会盛贺仇家,我才能第一时间知晓韩清玄以玉迟王之名调走玉清卫,给盛贺的仇家创造机会。” 尺画笑意渐深,说道:“当初还担心韩清玄谋杀盛贺有玉迟王护他还无法治罪,却不想他居然还是韩家遗孤,犯了欺君之罪,皇上定然是不会放过他的,只是最后可惜了。” 宋君逸颇为得意地一笑,说道:“他的身世暴露多亏他谋杀盛贺和他自己的那把匕首,割你胸前胎记的那把匕首……” 莫非当初将匕首一事告知皇后的是宋君逸和尺画,而非甯霞?令歌感到全身无力,自己冤枉了小师姐?可是刘铁匠的死又如何解释?当时证据确凿,的确是甯霞所为。 “让我替你看看还疼不疼。”宋君逸一边说着,一边解去尺画的衣裳,抱起尺画往床上走去。 令歌和令楷见状便离开此处,少顷,两人回到韩府。一进屋里,令歌便问道:“阿楷,尺画的胎记是怎么回事?你为何要割掉他的胎记?” 令楷解释道:“当初我发现他与官宦贵族有所往来,那些人与淮阳王或多或少都有所牵连,我本想提醒他一番,却发现他胸前也有一个月牙状胎记,我怕淮阳王利用他的胎记来对付你,于是我便割掉他的那块胎记,对你和他都好。” 令歌神色一滞,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听令楷又道:“如你所见,他和宋君逸并非善类,想来当初匕首一事便是他和宋君逸告诉给皇后的。” “我没想到宋君逸竟然如此对付你,”令歌浑身无力,他坐下身来,回忆着昔日的过往,后怕不已,“我原以为当初他也只是奉命行事,没想到他是真的想置阿楷你于死地。” “其实我早应该告诉你宋君逸真面目,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倒不如今夜让你亲眼目睹他和尺画的真面目。”令楷坐在令歌的身边,握住令歌的手,希望能够给予令歌安心之感。 “阿楷,宋君逸都对你做了些什么吗?”令歌不安而心痛地问道。 令楷的脸上依旧是温暖的笑意,他说道:“当初的春闱案便是远在江南的他借王炳之手策划的,为的就是让考生们皆被取消资格,减少他在朝堂之上的劲敌。” 令歌眉头一锁,他不曾想到他们与宋君逸这么早便已经交过手,“宋君逸当初在江南是不是早已与淮阳王有所交集?还有盛贺?” 令楷颔首,说道:“对,当初盛贺将回忆录交给你,以求你能相护便是他出的主意。” “从前宋君逸在江南的时候便与淮阳王有所往来,替淮阳王出谋划策。想来鬼影双虎和嘉定王之死也有他的手笔,淮阳王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宋君逸会投靠皇后,一同设下宁州一案并彻底击垮他,助皇后在江南地区势力大涨。” 令歌闻言,只觉宋君逸城府极深,令人胆寒,彬彬有礼的外表原来都是伪装。他看向令楷,神色愈发担忧,问道:“阿楷,当初在天牢,他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令楷从未向他提起天牢之事,他也未曾开口询问,只生怕让令楷回忆起昔日之景。 令楷淡淡一笑,并未否认,他紧紧地牵住令歌的手,安慰着说道:“都已经过去了,往后我们对宋君逸和尺画小心提防些便是。” 令歌点头,心中仍是不安,他问道:“宋晞上门向若晗提亲,我们该怎么办?宋君逸这样的人怎么配娶若晗?” “现在我们什么都不用做,若晗是不会嫁给宋君逸的,”令楷安慰道,“过几日这件事便不会有人再提,毕竟朱大人心疼若晗,是万万不会让若晗嫁到宋府那个火坑的。” 令歌心觉有理,叹道:“那样就好。” 忽地,他听见令楷问道:“宋君逸对你心怀不轨,你可曾知晓?” 一时间,令歌不免愣住,今日知晓宋君逸与尺画之事,回忆起往昔,他又何尝没有察觉此事?看见令楷幽怨撇嘴的模样,令歌甚是踌躇,他问道:“怎么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当初在天牢他亲口告诉我的。”令楷勾起唇角,一双含笑的眼睛直直地凝视着令歌,“说实话,现在想起来当初他对你的言行,我有些不高兴。” 令歌倒吸一口凉气,他说道:“阿楷,从前我也只是把宋君逸当成一个照顾我的兄长,你可别多想,当时我只对你一个人动心。” 令楷笑出声音,他伸出手捏了捏令歌的脸颊,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我之所以不高兴是因为他,他那样卑鄙不堪的人又怎配倾慕于你?” 令歌无奈一笑,站起身来说道:“好吧,我去换衣服了,夜已深,阿楷你早些休息,我回王府了,明早我还得进宫去看望皇兄。” “歇在我这就不能进宫看望陛下吗?”令楷站起身来从身后抱住令歌,“我可是好几日都没有看见你了,甚是想念。” 令歌颔首一笑,看着令楷环住自己腰身的一双手,他仰头倚着令楷的肩膀,问道:“有多想念我?” “很想很想,”令楷凑近令歌的耳边,嗓音低沉温柔,“我保证今晚不碰你,让你明早有精力进宫,今晚就歇在这,好不好?” “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歇在这,”令歌满眼含笑,吻了吻令楷的脸颊,“明日午后我再进宫吧,多陪陪你。” 忽地,令楷便将令歌横抱起来,并亲了令歌一下,说道:“我就知道你也想我。” “先放我下来,我去换衣服。”令歌叫唤道。 “我替你换。” …… 长安皇宫,凤仪殿中,灯火昏黄,一位美人正卧在床榻之上,身盖白色绒毛被褥,以抵御夜中寒冷。 虽然皇后依旧美艳动人,但是繁多的朝廷事务让她的眼角眉梢不免多出憔悴,双眼间的花钿也似是枯萎,更显疲态。 此时,有一位男子缓缓地走到皇后的身前,轻轻地将她手中握着的奏折拿走,却没想到她也在此时苏醒过来。 “陛下?”皇后睡眼朦胧,不能确定眼前之人。 “好久没来凤仪殿了,便想着过来看看。”皇帝顺势坐在皇后的身边,将奏折随手放在一旁的桌案之上。 皇后依旧卧在床榻之上,只是说道:“臣妾身子不适,恐怕今夜不能服侍陛下了。” 皇帝淡然地回应道:“朕只是歇在这,伴你入睡。” 皇后默然,只是继续闭眼入睡,让皇帝躺在自己的身边。 两人静静地躺在床上,彼此背对着对方,许久不说一句话,却也未曾睡去。 最终,皇帝开口,问道:“皇后也睡不着吗?” 皇后并未作声,只是听见皇帝说道:“再过一两个月,林良娣便要生了,时间可真快,你我也到了当祖父母的年龄。” “是啊,时间可真快,二十多年了……”皇后轻叹一声,随后再次陷入沉默。 须臾,皇帝又道:“其实就算没有这次时疫,令歌和韩清玄回京也在你的计划之内,对吗?淑妃之死再次点燃韩清玄心中的仇恨,他选择回京已是必然。” “也许吧,臣妾并无十足的把握。” 皇上一叹:“只是可惜这两年令歌也未能感化他,让他放下仇恨。” 皇后淡淡一笑,反问道:“其实陛下也还在因为淑妃的死而怨臣妾,不是吗?” 皇帝默然,只听皇后继续说道:“这两年,陛下来我凤仪殿的次数屈指可数。” “是你将朕拒之门外,”皇帝心有不甘,言语却依旧平静,“即使朕几次向你示好,你也无动于衷,月儿,为何我们会变成这样?” “因为你我在这朝堂之上,在这深宫之中,纵然心属彼此,也难以改变这番局面。”皇后冷声回应道,心中愈发升起凄凉之感,“陛下应该明白,臣妾早已没有退路,倒不如放手一搏,也许尚有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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