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不想说就算了。”苏三假意扭头要走。 景奕很容忍的笑了笑,伸手从苏三怀里把十八式抽出来,随手放在书架上。 “好了,不卖关子了,跟你说说。” 苏三被戳穿偷书的事儿,有些难为情,便不再闹脾气,任由景奕揽着他坐到桌案后边。 “上回不是跟你讲了吗?金思巧被赶出金家的事儿。” 景奕一提起这人,苏三心里就犯膈应,撇了撇嘴,问:“她又怎么了?” “不是她怎么,是金家打算欺上罔下,暗度陈仓。”景奕拿起毛笔,蘸着桌上留下的朱砂墨,顺手批起折子来。 一边写字,一边慢慢悠悠地说着,“明里做的毫不留情,斩断血缘,赶她出门,暗地里却派人送金思巧去了远戚家,真是……” 他摇头笑了笑,十分不屑,“当我是眼瞎吗?” 苏三想了想,他从心底里觉得不该赶尽杀绝,可又不甘心,“若是这样,她还是去过她大小姐的逍遥日子,呸!” 景奕勾起嘴角,“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是睚眦必报的,所以我叫哑巴扮作劫匪,去劫了金思巧的马车,把她扔进了青楼。” 他还着重道,“就是本都城的青楼。” 短短几句话,苏三咀嚼了许久才明白过来,不由得胆寒起来。 “……王爷,你也太坏了。” 金家表面上已经和金思巧断了关系,满都城都知道了,现如今他们就算是知道金思巧落入青楼,也没法出手相救,就算知道劫匪抢人有猫腻,也没法去查。 金家早就没这个立场了。 娇生惯养的富贵大小姐流落入那种花街柳巷,恐怕会生不如死。 想到这儿,苏三心里又有些不忍。抿了抿嘴,到底是没跟王爷求情。 求什么情啊,想当初金氏绑架他的姐妹,逼他与王爷天人相隔的时候,也不见她有半点儿的不忍。 再者说了,这时候求情,怕是会被王爷训斥一顿。 景奕这个人,真的是滴水之仇当涌泉报复,你偷了他一粒米,他定会烧你一座粮仓。 更别提金氏动的可不是一粒米,她碰的是景奕捧在手心含在心里的龙吐珠! “哑巴你见过吧?他现在还对曾打过你十分愧疚呢。”景奕揽了揽苏三的腰肢,笑道,“所以他主动请缨,去办了这件事,果然,办得很得力,金思巧被送进的那座青楼,是全都城最淫乱的地方。” “你想不想去见识见识?”景奕故意沉着嗓子,撩拨着他,“小公子,跟着你男人去逛花街,如何?” 苏三面上一红,下意识想起了戏本子上的情节,“王爷不会把我也卖进去吧?!” “胡说八道!”景奕微恼的打了一下苏三的屁股,“哪个青楼敢收你?我踏平了他的花楼!” 苏三放心了,心里也甜了,轻轻靠在景奕肩上,小声道:“那我就跟王爷去见识见识吧……” 果然,只要是个男人,就会想去花楼的,这亘古不变的道理。 …… 又过了几日,苏三没想到景奕真的会带他去青楼,马车停在那金碧辉煌的楼阁大门前的时候,他还有些愣怔。 临到下车又开始退缩,一只脚还没踩到马凳上就又收了回来,战战兢兢地道:“王爷,要不,还是别去了吧……” “怎么?又害羞了?”景奕饶有兴致地打量他的脸色,“你之前不还挺想去的吗?” 苏三纠结的抓着袖子,咬了咬嘴唇,“倒不是害羞……小人就是怕,怕王爷给我设套,我今日进了这种地方,王爷以后用这事儿做借口来欺负我怎么办?” 景奕又气又好笑,“欺负你还用得着找借口?我在你心里就这么阴险吗?” 景奕觉得有必要重树一下自己的形象了。 苏三犹豫, “那王爷保证,以后不会翻旧账,不会用这事儿来欺弄我。” “好好好,我保证,行了吧?” 景奕是随口答的,苏三却拿他这随意的承诺当了免死金牌,心放回了肚子里,安心的下了马车。 那青楼的老板早已在门口候着了,见到王爷的车驾赶忙迎了上来,满面笑容道:“恭迎王爷大驾,王爷圣安,里面已经按照王爷吩咐拾掇好了,您就放心吧。” 景奕点了点头,自是抬脚往里走。 可怜苏三他只是个看过戏本的小可怜,从来没真的踏足过这种风月场所,要进去时终归还是羞怯起来,悄悄地伸出一只手扯住了景奕的袖子,却把眼睛闭上了,生怕一进去就看见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 老板是个明白人,一看他这小动作就了然了。 都城盛传王爷身边有个极得宠的小公子,如此一见,必然是他了。
第六十三章 再遇金氏 二人抬脚迈入门槛,苏三先闻到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花香,紧接着入耳的便是悠扬飘渺的丝竹声,如晃仙境。 苏三诧异的睁开眼,并未见到什么淫乱的画面,看到的不过是许多人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罢了。 几乎每个男人身边都坐着个娇艳的姑娘或清秀的男孩,倒也没什么逾矩的,只是说笑和喝酒。 台上有几个穿着绫罗舞裳的女子在跳舞弹琴,苏三看了一会儿,觉得这所谓的青楼也不过就是更热闹开放些的宴会罢了。 老板亲自将他们引上二楼的雅座,又低声询问景奕要不要叫花魁来陪酒。 景奕摆了摆手,示意他别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过来扫了他的雅兴。 苏三撑着下巴望着楼下的女子们弹琴跳舞,不知是庆幸还是失望的回过头来,道:“王爷,小人还以为青楼是多乱的地方,如此见来,和酒楼也没什么区别。” 景奕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那些脏的腥的东西,景奕哪会让苏三见着,生怕污了这单纯孩子的眼。 早在昨天,景奕就派人来和青楼老板打了招呼,命他在这一天,楼里只开清场,绝不可有淫秽的节目,就算是哪个舞姬多脱了件衣裳,也要唯他是问! 这死令一下,青楼里自然就和睦了。 景奕之所以大费周章也要带苏三来看看,是有他自己的道理的:与其以后让有心人怂恿苏三来,还不如自己带他来见识一下,他看了没了兴趣,自然也就不会入别人的套了。 “王爷,老在这儿无聊,咱们下去转转吧?”苏三回头恳求他,景奕从沉思中回过神,笑了下,“行,走吧。” 下边果然要热闹多了,歌女在唱花涧词,余音靡靡,绕梁三日。 这种歌比苏三往日在府里听到的要放浪许多,不太正经,却很好听。 苏三听得入了迷,连走廊那边飞奔过来一群人都没注意到。 谁不晓得那边为何会忽然嘈杂起来,目光都聚集在那处,苏三也下意识望了过去,只见最前面一个女子衣冠不整的冲过来,后面几个杂役模样的男人在追。 景奕眼疾手快的拉住苏三的胳膊,将他扯进怀里,才没让他被那女子给撞住。 后边的男人们很快便将女子给抓住了,那女子哀声叫着救命,死命的踢打那些男人,被狠狠地甩了几个耳光。 老板闻声赶紧跑了过来,一看这架势就心里叫苦,急忙赔罪,“对不住对不住,王爷,没伤着您吧?这贱婢子是前几天刚收进来的,性子差,都跑了好几回了。” 说完又转向那几个男人,“还不赶紧把她带下去!” 那女子听到王爷两个字,忽然暴动起来,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开了抓着她的男人,扑通一声跪到景奕跟前,凄惨的大哭起来。 “王爷,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求你了,救救我,放我回家吧……” 苏三看见了她的脸,不由得骇然,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金家大小姐,金思巧。 金思巧现如今十分的狼狈,青丝散乱,脸上好几道红痕,似乎被打过了。 苏三心里一颤。之前听景奕说的时候还尚不觉什么,现在亲眼见到了对方的下场,却有些于心不忍。 轻轻拽了拽景奕的衣裳,正想说什么,却听见那老板问:“王爷,您这是……认识她吗?” 景奕淡淡的瞥了金思巧一眼,“不认识。” 老板松了口气,挥手命令那几个男人,“还不赶紧带她走,别碍了王爷的眼!” 苏三犹豫了一下,扯着景奕衣裳的手也放下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没必要为了曾经的仇人伤了自己与景奕之间的和气。 金思巧被带走的时候仍在声泪俱下的哀求,最后见无回天之力后,便张口斥骂起苏三来,不堪入耳的诅咒。 景奕眸中闪过一丝杀意,苏三打了个寒颤,赶紧搂住景奕的胳膊,低声劝道:“王爷,平姐姐有孕了,为您的外甥积些德吧,不要杀人了……” 景奕闭了闭眼,隐去眸中的寒意,低头向苏三笑道:“就你心善,为别人积德就算了,为你积些德吧。” 苏三心里一暖,不好意思的扭开头,露出了红红的耳根。 他们又在楼里玩了半个时辰,中午就在这里用的饭。 苏三并未想到,就这么短短一会儿时间,青楼后边又出事了。 老板正在楼上优哉游哉的喝茶,忽然一个小厮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不好了,老板,那女人又跑了!” 老板一口茶水喷了小厮满脸,茶杯往桌上狠狠一磕,揪着那小厮的领子训斥:“今天是怎么回事?!王爷就来这么一天,你们给我搞出这么多幺蛾子!要是冲撞了圣驾,咱们的脑袋都得落地!” 那小厮才十几岁,被吓得直哭,“这,这不怪我,是他们一下子没看住,让她跑了……还,还跑到大街上去了。” 老板被气得怒火攻心,几乎喊岔了嗓子,“追!赶紧去给我追!!” …… 午后的日光暖融融的,街上也暖和,一辆精致的小马车在路上慢慢悠悠的走着,车厢里面小丫头皱着眉头埋怨:“夫人,老爷都说了不让您出来了,您怎么就不听话呢?” 平清儿刚吃完酸枣糕,拿帕子按了按嘴角,温和笑道:“祝安就是太紧张了,我才怀了四个月,他就把我拘在院子里不让出门,我实在是太闷了,你就饶了我吧,别念叨了。” 小丫头忿忿的鼓着嘴,“现在老刮风,夫人又总是只喜欢漂亮又单薄的衣裳,仔细受了风。” “好了好了,我都晓得了,别唠叨了。”平清儿佯装头痛的按了按额角,另一只手又去摸酸枣。 她最近很喜欢吃酸的,酸儿辣女,肚子里的应该是个男娃娃吧。 小丫头见她头疼,赶忙掀开帘子对车夫道:“洪叔,慢些赶车罢,夫人晃得头痛了。” 说完又坐回车里,继续说叨平清儿。 正说着,马车忽然猛地一晃,停住了。 小丫头被晃得险些撞到头,气呼呼的掀起帘子,“洪叔,怎么回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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