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没回答我的话。”景奕丝毫不徇私情,冷酷得让苏三怀疑面前的王爷是不是被掉了包。他愣了下,失落着,手足无措的往回退了退。 景奕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你别怕,这没别人,你跟我把事儿原原本本讲一遍。” 苏三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弄得心头一松,忍不住就哽咽着把姐妹被抓,金氏威胁的事儿给说了。 说道末尾,又忐忑不安地道:“金夫人说王府里遍布她的耳目,叫我别乱说话,我怕,我怕秀秀他们会有事……” 景奕被气得胸口疼,恨不得将眼前这傻子浸了猪笼!淹的半死了再拉起,救活了再接着浸! “她这么说你就信,你从前那股子聪明劲儿呢?被狗吃了?!怎么一扯上你那俩姐妹就愚笨至此了?呵,她有耳目?我还说我是天王老子下凡呢!你信不信?!” 苏三泪眼朦胧的望着他,小声道:“王爷说的我都信……” “……” 景奕被气得彻底没了脾气,扶了扶额,心里道:别生气别生气,我自己选的,再傻也是自己选的…… 深吸了口气,道:“苏三,今天要不是我察觉到有猫腻,我就,我就真把你弄残了你信不信?” 苏三虽然刚才还说‘王爷说的我都信’,但现在却摇了摇头,“小人不信。” “你不信?你不信刚才还哭得那么惨烈?”景奕也不信他不信。 苏三讪讪的扭开头,耳朵飞红,“小人是不信,又不是不怕……” 停了一下,苏三又说,“那王爷既然知道有猫腻,为何还要这样对我?” “不吓唬吓唬你你会说实话?。”景奕也不在意地牢的床榻脏污,直接坐在边上,定定的盯着苏三,“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不跟我说,还想自己扛着,一点儿也不信我,你说这是不是错?” “那,那是金夫人威胁我不许告诉……” “别找借口,今天这事儿完不了,以后还得罚你几回。”景奕顿了顿,“现在我先派人去把你姐妹救出来,你尽管放心,出不了差错的,金思巧在外面有几个庄子能藏人,我一清二楚。” 景奕说的信誓旦旦,苏三这才放下心来,忽觉得眼睛又疼又肿,想必是刚才哭得太厉害了。 一想到王爷如此冷静果断,自己却这样怯弱,苏三就十分惭愧。 心安下来后,苏三忽的又想起什么事情,猛地爬起来凑到景奕身边,唐突的伸手去摸他的腰间,摸空了又去摸他的胸口,总之在他身上一顿乱摸。 景奕骇然,抓住苏三的手腕,问:“怎么,你这是要非礼我?” 苏三急得说不清话,比比划划着,“王爷,玉佩,那个,还给我……” “玉佩?”景奕这才想起自己夺了他的玉佩,赶忙从兜里掏了出来,正要还他的时候,却忽然又收了手。 苏三抓了个空,急得要去掰他的手,被景奕一把揽住了。 坠着月白穗子的结心佩在苏三面前晃了晃,景奕笑道:“你上回跑还知道把玉佩留在我褥子底下,怎么这回却要带着走?嗯?苏公子,你存的什么心思?” “我……”苏三脸皮薄,不欲和他讲这个,“小人没什么心思。” “不说?”景奕故意把玉佩拿高,吓唬他,“那我可不还你了。” “王爷!”苏三急得没法,只好如实答道,“小人就是想留个念想,以后见不着王爷了,还能看看这玉佩,要不然,要不然心里太难受了,小人受不住……” 景奕心里一暖,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这是他的小良人啊,是亲近他,喜欢他,恋着他,认为他是大好人的傻子。 一低头看见苏三嘴角的青紫,景奕心里又忍不住疼了一下,有些愧疚的将玉佩还到苏三手里,揉摸了下他的唇角,低声道:“我那会儿太气盛了,一时没忍住打了你,对不住了。” 苏三十分宝贝的把玉佩系在腰带上,死死的打了个捆,听见景奕那样说,委屈又如同浪潮般泛了上来,手一松,眼眶更红了。 景奕连忙抱着人哄,“好了好了,乖,别再哭了,再哭眼睛都要肿成桃子了。” 又在他眼睛上亲了亲,他才好了些。 知心话说完了,接下来就要干正事了。为了不打草惊蛇,景奕叫苏三先委屈一下,在地牢里呆两个时辰,自己收了收脸色,仍是面色阴郁的出去了。 金氏一直探察着这边的消息,见景奕一个人出来,以为事儿成了,心里大为松懈。 而就在这松懈之际,她关着苏双姐妹的那处屋子被几个影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连窝端了,几个贼人尽数生擒,苏双苏秀毫发无伤。 这下好了,人证物证俱在,金氏是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了。
第五十九章 一顶白轿 金氏自己做了这档子不堪的事儿,挑拨离间,绑架百姓,勾心斗角,结党营私,随便拿出一条来就足以把她给休了。 景奕给皇上递了封折子,将这件事完完本本给讲了一遍。 圣上仁心,自是唏嘘不已,便准许他休妻了。又想起这金氏是自己赐的,心里十分愧疚,便赏了康靖王府不少珍宝古玩,还单独给苏三封了一份,聊表慰籍。 康靖王府内,景奕在书房里看着宫里送过来的礼单,翻了几页,忍不住觉得好笑,“这回也是一箭双雕,不但把碍眼的毒妇赶回去了,还敲了大哥不少东西。” 他拿起朱笔在礼单上画了几道,随手递给汪公公,“让张管家把画了线的东西送到苏家去,那俩姐妹这回受了不少惊吓,也该抚慰抚慰的。” “王爷想的周到,老奴先下去了。”汪公公自是领命而去。 苏三坐在旁边的小椅子上,抿了抿嘴,道:“小人先替家姐谢过王爷了。” 景奕挑起凤眸,戏谑道:“要谢我,那不如……” “不能以身相许。”苏三极快的接了话。 景奕碰了钉子也不恼,继续逗他,“你不想也没事,本王可以以身相许,不知道苏公子要不要?” 苏三面上一红,羞赧的移开了视线,“王爷别闹了,小人有正事要说。” “嗯?你还有正事儿?”景奕笑问,“说来听听?” 苏三犹豫了一下,才道:“王爷,小人想见金夫人一面。” 按照懿朝的规矩,被休退的妻要在丈夫家中沐浴熏香三天,寓意着洗净了与夫家的牵扯,然后再和出嫁时一样,一顶红轿送回娘家,如此才算礼毕,从此夫妻再无干系。 金思巧是皇上御赐的贵妾,也应当按照妻的规矩来,故而这时候金氏还被拘在香菱院。 景奕探究的盯了苏三一会儿,“你见她干什么?” “我,我想骂她几句……”苏三有些惶恐的绞着手指,呐呐的询问,“行吗?” 景奕忍俊不禁,“当然行,现在就去吧,等会儿她走了,你就骂不着了。” 于是苏三就在香菱院的小祠堂里见到了金氏。 她如今气色很不好,被迫着卸了满头的钗环,只穿了一件素色的衣裳,面容郁郁,眼窝深陷,才两天不见,好像老了好几岁。 一见苏三进来,金氏眼睛登时红了,顾不得矜持,扑上来要与他拼命。 景奕皱了皱眉,正要叫人把这疯婆子拖开,苏三已经上前一步,抬手毫不犹豫的甩了她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金氏的半边脸顿时肿了,踉跄了两下倒在地上。 景奕忍不住想拍两下手为苏三叫好。 金氏瘫在地上,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你,你敢打我?我就算不是王妃了,也是朝廷命官的嫡女!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打我!” 苏三冷冷的甩了甩手,“要不是看在你是个女子的份上,今天我就在这儿打死你,要是我的家人真的伤着了,我就算了拼了这条命也要拉你做垫背!” “你!”金氏被他气疯了,扑上来要打他,被旁边两个侍女拉住了。 她气不过,干脆张嘴破口大骂起来,言辞极其不堪入耳,尖酸刻薄,已毫无当初新入王府时的端庄优雅。典雅贵气的金夫人,终于是被她自己一点一点的作践没了。 苏三因为这些污言秽语,脸色不太好,转身要走,景奕在后边问他:“这就完事儿了?” 苏三点点头,“完了。” 景奕有点儿遗憾,他其实挺想见见苏三生气的样子,这小子性子软,少有发飙的时候,猛的一见还觉得十分有趣。 不过既然苏三这样说了,景奕也不再说什么,吩咐下人,“也不必等足三天了,现在就准备轿子,让她走。” 女儿被夫家休退并不是什么有颜面的事儿,更别提是从大名鼎鼎的康靖王府退回来的,金家本来就已颜面扫地,然而等到那顶轿子行到金家府邸的时候,险些把金家的老太爷气个倒仰。 为什么? 按理说自己家女儿是该由一顶红轿子送回来的,可是景奕做事儿是真做绝,派了顶白布轿子载着金思巧回来了。 白布轿子是干什么的?是送丧的,这就相当于当着都城所有人的面,狠狠地甩了金家一个耳光,而且还让对方有苦说不出。 金家终于明白了,这次是彻彻底底把康靖王爷给得罪了,吓得是全府上下人心惶惶,生怕哪天王爷再送来几尺白绫,让阖府上下全部为金思巧一人的过错给陪了葬。 金思巧回来后,还想跟家里人哭诉,盼望着能由长辈出面,寻出一丝转机来。 金家老爷听说了自家女儿做出的那些腌渍事儿后,大发雷霆,捂着胸口喘了几口气,又左右开弓打了自己女儿两个耳光。 “你,你还有脸说,还想回去?!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吗?!” “我……父亲……”金思巧顿时大哭了起来,“这能怪我吗,都是他们欺人太甚!” “你还不知悔改!”金老爷气得脑仁疼,差点儿抽过去,“你,你给我跪到祠堂去,去给我反省几天,再去和王爷悔过去,别妄想嫁回去了,能修补一二金家与康靖王府的关系就不错了!” 金思巧一听,哭得是更厉害了,梨花带雨。 金老爷听得心烦,挥手叫锦玉把她搀进祠堂里,算是软禁了起来。 金家女儿被一顶白轿退回娘家的事儿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都城,城里那些贵人命妇们都啧啧称奇,从古至今,还没见过那位休妻受过这样的侮辱呢。 很快就有知情人把金氏从前做过的一件件恶事儿都捅了出来,人们一听,又都释然了——这不就是自作自受嘛。 但仍然有些好事之人编排说康靖王爷做事太绝,未免太不顾情份,有那么一句两句飘到了苏三的耳朵里。 苏三很顾惜王爷的名声,晚上的时候,便小心翼翼的跟景奕提了这件事,劝道:“王爷毕竟是王爷,有些事儿还是仁慈些好,事做得太绝了,传出去不好听,对名声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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