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就这般不公吗?” 他缓缓看向萧珩,突然又面目狰狞起来:“老天就是这般不公!就好像孤和你!还有孤和他!” YST 尚在说着,他再次用力狠狠勒住萧肃:“都是被父皇禁足的皇子,凭何他担心你的生死,却不顾孤的安危?” “他甚至为你亲自出宫,将咱们堵在此处!” “孤拿他们没法子,可你却就在孤的掌控之中。” 萧衍狞笑着,倏地抬手从一旁的护卫手中抢过长剑,对着萧肃没头没脑就是横向一划:“给孤去死!” “萧衍!你无法无天,罪该万死!”混乱中有人怒吼。 亦夹杂着其他的声音:“退,往后退。” 前方的队伍有瞬间的混乱,后方的人群则几乎掉头就跑。 伴随着这一切,萧肃略显尖锐的声音响彻云霄:“萧泽生,你个疯子!” 他手中绑着的麻绳终于被挣脱开,随着奋力的动作顺势便将对方的胳膊死死按住,又用力一抓一扯,甚至出其不意张口狠狠一咬。 萧衍吃痛,下意识松了劲。 长剑脱手,落进萧肃的控制。 这一切看似复杂,可不过眨眼之间,他们兄弟二人死死纠缠在一处,众人几乎没能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听到萧衍一声惨叫。 “啊——” 接着是萧肃凄惨的怒吼:“萧衍!” “你敢伤孤,孤要你死无葬身之地!给孤去……” 一个“死”字未能出口,萧衍的声音忽然停下,徒留喉间发出的古怪“咯咯”声响,之后便彻底没了动静。 不可能再有动静。 他的整个头颅几乎被长剑割断,半悬着挂在空中。 眼睛瞪得滚圆,几乎要凸出掉下来一般,脸上甚至还带着不敢置信的神色。 身首分离,如瀑般的鲜血飞溅三尺。 打眼望去,尚能看到一些类似骨骼与髓液的东西随着脉搏跃动。 血越来越多,铺天盖地,这画面实在太过惊悚更叫人意想不到。 根本不等众人再有反应,方才还振振有词指天骂地活蹦乱跳的萧衍便再不受控,“嘭”一声直挺挺落地,扬起一片尘埃。 到处都是嫣红而粘稠的血。 动手反抗的萧肃似乎也被吓傻了,好半天都不曾再动弹。 周围一片死寂。 那群齐人早已悄默声息地原路返回想要趁乱逃跑,而萧肃则在片刻的愣怔后才浑身颤抖着大叫起来:“啊!啊!!” 他丢掉手中剑,茫然地看着满手的通红,又回转过身看向梁帝所在的方向:“父皇,不是儿臣。” “他要杀儿臣,儿臣就是反抗了一下,他,他自己突然撞上来!” “是吗?”梁帝的视线冷然。 萧肃慌乱地不知该如何解释,看着都像要哭了:“儿臣有罪,儿臣也不知怎的就忽然变成了这样,他那剑这么拿着,儿臣不过扯过来一划拉……” “怎么办?”他声音都颤抖起来,“怎么办?” “父皇饶命!父皇饶命!不是儿臣,怎么会这样?真的是他自己乱动撞到了剑上!” 严阵以待的京城卫队和禁军黑螭卫鸦雀无声。 就连梁帝身后的几个皇子都无人开口。 气氛无比诡异。 大庭广众之下,两人与大军之间本就还有着一段距离,他们扭打在一处几乎毫无间隙,因此谁也说不清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梁帝才终于开口:“此事稍后再议,来人,先将二皇子的尸身好好收敛。” 身后的京城卫队中立时有人悄无声息的出列。 萧肃仍坐在马背上不敢动弹。 就听梁帝又道:“这帮齐人在我大梁为非作歹无法无天,不仅挑唆泽生胡作非为,还将你胁迫至此,实在可恨。” 萧肃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帝王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既是被他们胁迫,想来你也定受了那帮齐人不少苦头。” “那你便在前头带路,看看他们逃窜的方向。” “所有人听令,”梁帝说道,“随四皇子往前,定要将那群在我大梁作乱的齐人当场拿下!” “是!” 伴随着四面八方轰然应诺的声音,萧肃身子轻颤,完全拿不准主意,却不得不嗓子有些发干地应了一声:“是,父皇,儿臣这便带路。” 不知何时,他浑身上下已皆被鲜血染红。 阳光刺眼气温升高,很快将湿漉漉的衣衫晒得发烫,又逐渐烘干。 布料变得僵硬,每动一下都觉得别扭又膈应。 萧肃却没时间去管这些,因梁帝说罢便策马上前,既不曾关心他是否受伤,更不曾继续深究方才之事。 仿佛所有一切在拿下作乱的齐人面前,都变得不重要。 他心下没底,但好在多年来也算经历过不少事,尚能沉的住气。 梁帝既不言,他便也不语,只一门心思打马上前,往先前来时的方向追去。 那帮齐人速度很快,萧肃与萧衍之间的争端又很是耽误了一会儿。 待他们行至半途,别说什么齐人,便是鬼影子也没再瞧见一个。 梁帝阴沉着脸没开口。 一旁的萧墨却不大信任地看了萧肃一眼:“你不会故意的吧?” “方才真是好一出大戏,被二弟挟持那么久无法反抗,直到他动手你倒是挣脱开来,又是哭又是喊地折腾了半天。” 他抬头看向远处的道路尽头:“你不仅要在父皇面前证明自己对大梁的忠诚,还在给齐人争取逃脱的时间?” “萧肃,”萧墨的语气变得生硬,“二弟是被你利用了,对吗?” 萧肃原本就紧绷的神经终于在他此刻的追问下彻底断开。 他几乎猛地扭过头大声道:“大皇兄何出此言?臣弟无辜,早已自责无比,既担心父皇怪罪,又难过自身这一关。” “敌国藏在暗处,方才趁乱逃脱时你这位齐王怎的不第一时间追击,到了现在却要来做事后诸葛,这般马后炮的事,大皇兄自己看着有意思吗?” 他气冲冲地说完,索性勒马停下滚落在地。 利落跪倒后生生磕了好几个头,他这才朝梁帝道:“儿臣绝无他想,若父皇不信,可现下就将儿臣带回去以儆效尤!” 梁帝居高临下看他一眼,并未回答这话。 视线落在虚无的远方,他缓缓说道:“不必,比起将你带回去,朕更想让你当面看看,做大梁的敌人会是怎样的下场。”
第85章 萧珩一直没吭声。 在人群中看到的这一幕幕格外荒谬,可荒谬之余又在情理之中。 梦中那位心思深沉,将阴暗的内心完全掩藏,背靠他的支持最终登上皇位,却在登基之日命人将他推入冰湖致死的太子殿下,竟就这么死了。 死状惨烈,叫人一时无言。 而曾经在朝堂上据理力争要与齐国决一死战的秦王萧肃,究竟是否还值得信任,更无从确定。 萧珩默默看向梁帝。 父皇的这句话看似平常,可在他听来却饱含深意。 是提醒,是警告。 更像是行刑前的宣判。 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梁帝亦微微侧目,视线自他面前掠过,又划向其他几位皇子,最终落回原处看向趴在地上的萧肃。 “还跪着做什么,起来吧。” 萧肃低着头,本就形容狼狈,如此便更加看不清脸上的神色,自然也无法分辨他究竟在想什么。 稍稍愣了片刻,他才闷声道:“是,父皇。” 大队人马继续往前。YST 萧珩本能地注意着被梁帝要求继续在最前方领路的那位。 不愧是自小便以冷静自持闻名的四皇子,即便到了今日这番境地,他在短暂的慌乱后亦很快恢复了往日的淡然。 也不知是真的问心无愧,还是因脑中已有了别的计较。 前方几人策马扬鞭,速度很快。 萧珩并不想在这时候冒头,自然行得慢些,正自愣神,就听一旁传来康亲王萧宁压低了的声音:“六弟心情不佳?” “什么?”萧珩一时有些没能反应。 对方却叹息一声,作恍然大悟状:“其实心情不佳也正常,自己的胞兄就在眼前惨死,即便平日里关系再不好也难免不忍。” “兔死狗烹。” 萧宁控制着坐下马儿与他靠近些,抬手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不过不是本王多嘴,他虽是你兄长,可你方才也听到了。” “他这人性格乖戾心狠手辣,行事亦毫无下限,实在死有余辜。” “你将他当作至亲,他却一心觉得你抢走了父皇和贵妃的宠爱。” “都说长兄如父,他比你大那么多,又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这在宫中本十分难得。” “本王瞧你从前对他颇多依赖,是十分亲近的。” “可谁曾想他竟在你还那么小的时候,便数次想过要取你性命?” 萧宁说着,不由叹了口气。 “咱们兄弟,可能的确无法如寻常人家那般和睦,泼天的权势就在眼前,为了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总免不了争斗。” “什么真情实意推心置腹的情感,身处皇家,这些都太难遇见。” “但即便如此,他如今的行径也还是过分丧心病狂。” “尤其此事还涉及与齐国的纷争,他若不死,往后还不知会再闯出多大的祸。” 这劝解人的事,萧宁能力有限,几句之后便最后总结。 “逝者已矣,你没必要因他而影响自己的心情。” “这样的胞兄,有还不如没有。” 萧珩听着他在耳畔絮叨。 方才看着萧衍惨死,他的心情虽无不忍,却也难免复杂。 与萧宁所想不同,自从在那场大梦中醒来,萧衍早已不再是他最亲近的长兄,而是利用他欺骗他,最终害他凄惨身亡的生死仇敌。 冰湖的水寒若刺骨,瞬间灌满口鼻的水极具压迫。 他曾用尽全身的力气奋起挣扎,虽饮了酒神志有些不清,可在发觉不对时已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 但绑在身上的巨大石块下坠力太大,偏他的腿还带了残疾。YST 无能为力,唯有绝望地等待死亡。 那种难以言说的窒息让他铭记于心,永世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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