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外头又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 风雪卷入屋中,他激灵一下打了个寒战,这才清醒:“总算是舒服了,看来还是需多呼吸新鲜空气才是。” “殿下……” 郑号几经挣扎,想想还是觉得不妥:“属下总觉得不大对劲。” “短短几日,您已经接连用了五六丸的药,虽则他们又拿来了一批二十颗,但若是吃的这么频繁,无论多少也将成为无底洞。” “他们还不肯将方子交出来,说那是齐国特有的秘方。” “属下总觉得不大对劲。” “先前分明已经好转,为何突然又急转直下?会不会那药真的有什么问题?齐人狡诈,从前便是如此,万一这回他们又动了手脚……” 萧辞摆了摆手:“若是从前,无需你开口,本王都知要小心谨慎,这入口的东西绝不会随意拿他们提供的。” “可此番却不同。” “本王原先中的毒便是他们齐国特有的,也唯有他们才能让本王恢复如常,何况本王与齐国的那位三王爷志向相同。” “既有同样的目标,他便绝不会对本王动手。” “否则有一日若本王没了,而他所谋之事尚未能成,岂非得不偿失?大梁的一众皇子中除了本王,谁还能与他共事?” 萧辞说着在软塌上靠下:“他若真想要本王的命,何须如此麻烦?” “随意在本王的那颗药丸里下更厉害的毒,本王便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被迫身亡。” 萧辞有些烦躁地搓了搓手指。 “可为何会成了现下这般呢?兵部那边本王还没来得及向对方提出要求,实在不成——” 他道:“明日就将他们叫来吧。” “此事过后,本王也好亲自再去与三王爷见一面。”
第123章 大雪渐停。 京城内外处处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清晨的阳光洒向大地。 屋檐下低垂的冰凌折射出耀眼的色泽,显得格外漂亮。 萧珩手拿一柄长剑,正坐在院子里细细擦拭。 不远处,林黎带着一堆侍卫早已堆好了大大小小好几个雪人,除此之外还特意又做了两狗一猫的造型,此刻正忙着最后的装扮。 也不知是哪个丫鬟心灵手巧,用多余的布料做了三顶粉色小帽。 这时也被他们拿了来,在林黎的指挥下戴在了雪砌成的猫狗头上。 萧珩瞧着有趣,收了手中帕子扔到一边,提剑站起身来。 “怎么不直接给它们几个试着戴戴看?” 一群侍卫小厮老远听到,回头哈哈笑:“殿下,林老大拿到帽子时就想着给它们戴上了。” “结果团子倒是很配合一动不动,黑风和咪咪——” “一个拼命乱蹦乱跳,根本不让碰。” “一个直接给了林老大一巴掌,原本想给它戴脑袋上的帽子也被抢了去,差点被撕烂。” 萧珩刚开始并未注意,此刻定睛看去,才发现戴在“雪猫”头上的那顶帽子已到处都是勾起的线头。 这般丢人的事被到处嚷嚷,林黎连忙叫道:“闭嘴闭嘴!” 他停下手上的活,几步走到萧珩跟前。 “也是属下大意了,黑风平日虽听话,可到底还是威风凛凛的猎犬,哪能容得了人随便给它戴这个,何况那帽子还是个淡粉色的。” “至于咪咪,它能对属下爪下留情,竟只是用肉垫揍了几拳,就已经是格外心疼人了。” 他十分感慨地昂起头长叹:“属下知足得很。” 萧珩抬手给了他一下,转念想想倒也是。 别说黑风调皮捣蛋惯了,就说咪咪那傲气的性子,几年了才肯让林黎近身,如何能由着他随意摆布? 既是不愿,自然没道理非逼着它们满足人的欲望。 萧珩笑道:“那就罢了,这小帽戴在雪人头上也好,总归照现在这气温,也不怕戴不住。” 的确。 这些天虽偶尔放晴,气温却一直很低,且有越来越冷的趋势。 YST 大雪覆盖,想真正融化就变得格外困难。 府中的侍卫小厮已极力将积雪铲至边角,但只要雪再一下,便又很快将地面铺满。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才谈起正事。 “这两日,兵部那位投靠三皇兄的张大人看似如常,却总会不经意间与同僚打听点消息,如今,该他知道的应当也知道得差不多了。” “据本王猜测,若是不出意外,今晚他们便会有所行动。” “而只要一切顺利,消息能够畅通无阻地传递出去,那下一步,大约就是对付咱们了。” 他手中长剑随意一转,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 “本王这位三皇兄可不是能吃亏的人。” “他这般付出,则定要有回报,若是冒着极大的风险替旁人办了事,那对方承诺他的,也绝不可能是简单的东西。” “只不知这一回,与他合作的那位,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林黎亦从旁拿起一杆长枪,摆出攻势。 “殿下还担心他们打坏主意?” 萧珩手中利剑再次一转,剑尖直直对准林黎。 他稍稍歪了歪脑袋,勾唇笑道:“本王更担心他们不打坏主意,那样便依旧是永无止境的等待,如此本王今日这剑,岂不是白擦了?” 林黎朗声一笑:“那倒也未必。” “不错,”萧珩说着,脚尖一点人已飞身而起,“至少得先与你对上一局!” 深夜。 北风呼啸,凉意刺骨。 别说普通百姓不愿出门,就连巡防营和禁军都有些懒散松懈,急急忙忙走过后便寻了处避风的地方待着。 “兄弟,这天可真够冷的。” 有人低声说着,又道:“这么冷的天,能有什么事?别说江洋大盗不可能在此时进城,就算是那些小毛贼恐怕都懒得出来。” “若非今日当差,我恐怕是连话都不愿多说一句。” 这话引来一阵附和。 “可不是?” “咱们这些人,也不过瞧着风光,真正做起事来却苦不堪言。” “旁人这时候娇妻美眷在怀,屋子里再点上地龙或是热炭,别提多舒服,咱们却要在这寒风中来回巡查没完没了。” “也不知下一班接替的兄弟什么时候才能到。” 先前说话那人左右看了看:“此处虽还算避风,但也仍旧是冷啊!” 几个兵士闻言,全都忍不住叹息起来。 “怕就怕天太冷,他们出门比往常还要晚,那咱们便还要再多待几刻,这时候,要是能喝杯热茶——” 先前那人则轻“啧”一声:“这种天,就该来上点羊肉锅子,再烫点温酒,那才叫舒服。” 他说着,不由提议:“等咱们下了值便去呗?” “大晚上的也没馆子还开着,不过我家中倒是备了不少新鲜羊肉,还是昨儿家中二叔才刚送来的。” “就连酒也是正宗老窖,香得很!如何?” 他们在外当值,时常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尤其到了冬季,若是不巧排了晚班,待能下值时大部分只能忍着饿回家。 有人照应的倒还好些,多多少少能吃上一口热饭。 可没人照应的,到家时已经又累又饿,哪还高兴再自己洗手做羹汤,大多随意灌个水饱,或忍饿到第二日清晨才去外面寻个早点摊子。 夜半时分,饥寒交迫。 有人出此提议,谁能抵抗? 众人一叠声地应好,又详细讨论起来。 这些话不说时也就罢了,一说,脑中更是不由自主想到温暖的屋舍,滚烫的美酒,还有香喷喷令人垂涎欲滴的美食。 若再烧起炭火烤些来吃,定然更加美味。 安静的黑夜中,时不时传来难以掩饰的吞咽声。 直到最先说话的那人看了看天色:“其实现下时间也差不多了,下一班的兄弟说不定都已经在路上了。” “要不,咱们便先撤吧?” “总归这点时间也出不了什么事,何况咱们在这里窝着和在家里窝着也没什么区别,反倒是现在就回,还能顺路再巡查一遍。” 有了足够诱人的条件和极具说服力的借口,众人意志都有些动摇。YST 不过仅剩的责任心还是让他们拒绝道:“还是再等等吧,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 场面便又僵持下来。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感觉已过了半个时辰似的,但实际却不过才半炷香的工夫,终于有人憋不住:“真的要继续等吗?” 无人开口,但相互对望的眼神其中含义却已经十分明了。 就连先前拒绝的那位都站起身来:“太难熬了,本想着最多再等个半刻钟,谁料连半柱香的时间都这么久。”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 是刻意为之,还是着实吃不了这个苦,又或者美酒佳肴的诱惑实在难以抵挡,几人终于一哄而起,共同离去。 喧嚣消散,周围恢复了该有的寂静。 很快,一道矫健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顺着小道的边缘鬼鬼祟祟向前,左右看过之后选定方向,一路进了一处宅院。 YST 大约过了小半刻的工夫,又摸索着回头。 他动作敏捷,速度极快,很快没入黑暗消失不见。 正是个合适的天气。 道路上的雪早前都被扫到了两边,而今日一天都未曾再下,便是走在路上也不会留下丝毫痕迹。 直到那人的身影彻底消失,才有人压低了声音说话。 “成了?” 话音落下,有另外的声音发出不可思议的反问。 “这样若还不成,那咱们还待如何,总不能直接送到他府上去给他吧?那也实在过分了些。” 这话引来一阵低笑,很快从黑暗中闪出几道人影,蹿进那处才刚别人光顾过的宅院,确定原先放着的东西还在,却的确已经被人动过,这才放下心来,四散离去。 楚王府内,书房密道的大门被轻轻打开。 兵部张大人一身夜行衣,打扮古怪,从中快步走出到了萧辞跟前:“殿下,还请速速准备纸笔。” 消息同时传到各处。 皇宫,启元殿内。 梁帝听着黑螭卫统领吴尤的禀报,一时无言。 直至手中茶盏内的热茶逐渐冰冷,他才摆了摆手:“那便继续派人盯着,看他究竟会将这东西交给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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