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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行路这才站起了身，只不过他跪的有些久，站起来的时候难免脚麻，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 高曲面色一变，紧张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幸好善水就在祝行路旁边，伸手扶了一把，高曲这才放心下来。 “祝少爷，您慢点儿。”善水一边说一边朝高曲眨巴眨巴眼睛，示意高曲见好就收。 高曲哼了一声，让开了身子，道：“进来。” 祝行路这才进了屋，善水给二人沏上热茶，随后识趣的退了出去。 高曲的气早就消了，只是他端着放不下来，祝行路也察觉到了，他主动开了口：“老师身体近来可好？” 高曲没搭理祝行路，用眼睛瞥了一眼桌上的茶。 祝行路立刻会意，端起茶双手递给高曲。 高曲抿了一口才幽幽道：“你小子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没事才不会回来，说吧，在外惹出什么祸端了？要跑回来找为师给你擦屁股？” “老师不愧是老师，真是慧眼如炬。”祝行路一边奉承，一边把龙脉之事原原本本的讲给了高曲。 “你是希望我把这劳什子《桃花杀》去献给当今圣上？”高曲道。 “老师就是老师，都不用学生讲，就知道学生想要什么。” “你小子少拍马屁，”高曲把将武林与朝堂搅得十分不安宁的《桃花杀》随手扔在桌子上，“你叫我去我就去？圣上是那么好见的？” “据我所知，六日后就是圣上的诞辰，老师应该也在受邀之列……哎哟，老师你怎么又打我？”祝行路一脸委屈的看着高曲。 高曲气的又朝着他后脑勺打了一巴掌：“诞辰诞辰，圣上的诞辰你记得清楚，我的诞辰怎么不见你回来？” 祝行路理亏的紧，不敢反驳，只能陪着笑脸一口一个老师的叫着。 “算了，”高曲道，“你小子也还算记得我的教导，遇见与百姓相关之事也知道管，我就不多说你了，不过……” “不过什么？” “圣上的诞辰你要与我一同前往。” 祝行路立刻垮了脸：“老师，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朝堂间的人情往来。” “我管你喜不喜欢，反正老头子我不想一个人去，你要是不陪我，以后再也别进无名书院的大门！” 话说到这份上，祝行路断然不能再拒绝，只得答应。 听到祝行路愿意陪他去，高曲整个人看上去都开心了不少，话也变多了起来。 “行路，你出去这三年可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快与老师说说。” 见高曲的气彻底消了，祝行路眼底也带上了笑意，讲起了自己的所见所闻。 只是不知为何，高曲听的兴致缺缺，祝行路也不急，讲的差不多的时候，他问道：“老师可是还有别的什么想知道的？” 高曲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他清了清嗓子，一脸正经道：“行路啊，你这三年，可有遇到心仪的姑娘？” 祝行路被问的一愣，他万万没想到，高曲居然开始操心他的人生大事了，原本他遇见这种问题，都是直截了当的说自己现在没有这种心思，可现在他有了龙子穆，这种话就说不出来了。 见祝行路不说话，高曲顿觉有事，脸上挂着抑制不住的笑容，问道：“是哪家姑娘？几岁了？什么时候带来给我瞧瞧？” 祝行路还是不说话，他在斟酌，自己是否要让高曲知道龙子穆的存在，毕竟老师年事已高，不一定能接受。 “那姑娘有什么问题？”高曲有些急，“让你连说都不愿与我说？” “不是。” “不是什么？” “不是姑娘。” “不是姑娘还能是什么？” “是……男子。” “男子就男子，有什么不能……”高曲话说到一半儿才反应过来，他猛的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来一脸的不可思议，“男子？你居然、你居然！居然找了个男子！祝行路！我连你找了个带孩子的寡妇都能接受，但你够与众不同的，你居然找了个男子！” 祝行路想过高曲会生气，但他没想到高曲会这么生气，顿时露出了茫然无措的表情。 高曲一见他这副样子，便心软了下来，祝行路这孩子哪儿哪儿都好，就是在感情上十分的不开窍，不是说他不懂人与人之间如何相处，更不是不懂所谓的爱情，而是这个孩子过得太“独”。 在这个世界上好似没什么他所在意的，他好像随随便便就可以舍弃自己已经到手的东西，没有执着，更没有欲望。 高曲清晰的记得，在他当时刚刚将祝行路收为弟子的时候，出了一件事，当时祝行路年岁尚小，与自己的伙伴在路上玩耍，此时一匹失控的马儿奔着他们疾驰而来，眼见着就要撞到祝行路，他的伙伴奋力将他推开。 最后，祝行路没什么事，他的朋友被马踩断了腿。 得知此事后，祝行路的父母连忙带着祝行路去他朋友家里表示感谢，并且包了所有的医药费，每过一段时间就会给他们家送去礼品，以感谢救命之恩。 祝行路当然他也是跟着去的，他一路上的表现也很正常，嘘寒问暖，满脸愧疚，十分感激，完完全全就是正常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以至于高曲一开始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直到有一天，高曲发现，一直在朋友面前表现的很好的祝行路，在人群之后，无人注意到他的时候，面无表情。 高曲以为他有什么心事，便上前询问，可是一看到高曲，祝行路脸上就带上了他往日里常常带着的笑容，主动问高曲找他有什么事。 这时，高曲突的发现祝行路这孩子好像与他想象中的不一样，于是他开始观察起了祝行路。 没多久，高曲的观察就有了结果，祝行路在人面前像个正常人，在人之后他似乎十分厌烦与他人之间有关系，常常面无表情。 对此，高曲想了许久，他想到了一个可能：祝行路厌烦了去他救命恩人那里。 高曲对这个结果并没有惊讶，或许说这在他的预料之内，因为祝行路的父母，做的太过夸张了。 他们该做的都做了，还常常去对方的家中，没人能挑出他们的错处，可即便如此，祝行路的父母还是觉得不够。 他们奉行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更何况这时救命之恩，用他们的话说，只要对方愿意，他们一家人都可以为了对方当牛做马。 这是不当的报答方式，祝行路这样聪慧的孩子会厌倦烦闷也正常，作为老师，高曲觉得自己有责任开导他。 可与祝行路一聊，高曲觉得自己的想法大错特错，祝行路根本不是厌倦这件事情，而是他根本没将这件事真正的放在心上。 他就像是一个旁观者，冷漠的看着一切，俗世对他来说只是一场盛大的戏剧，而他是台下的看客，他看着悲欢离合，能为之动容，却也只是如此，永不会参与其中。 高曲出了一身冷汗，他严肃的告诫祝行路，这样是不对的，然而祝行路却对他说：“老师，君子论迹不论心，不是吗？” 这一年，祝行路八岁。 并且，在高曲找他这一次之后，他再也没有面无表情过，无论人前人后，他总是挂着淡淡的笑意，除此之外，惊、怒、悲、乐等等情绪都被他演绎的很好，遇到事情他也总能十分完美的处理，没人会觉得他是一个冷漠的人。 只有高曲知道，祝行路仍然像小时候那般，可以随意的抛下一切，当一个旁观者。 而现在，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因为一个男人，高曲第一次在祝行路的脸上看到了不知所措。 他叹了口气，男人就男人吧，反正他也没觉得自己这唯一的弟子能过普通人的生活。 “说说吧，那男人是谁？”高曲软下口气问道。 祝行路不知道高曲复杂的内心活动，看着高曲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他还是老实的回答道：“他姓龙，名子穆，京中人士，家中是做字画生意的。” “京中做字画生意的？”高曲摸着胡子回想了半天，“京中的字画商我都识得，没听说过姓龙的。” 祝行路沉默了，半天没说话。 看他这副样子，高曲连忙找补道：“哎呀，老头子我许久没写过字儿画过画了，这京中出几个新的字画商我不知道也正常，不过那男子家住何处，改日我带些礼，登门拜访，瞧瞧他人如何。” 祝行路依旧沉默。 瞧他这副样子，高曲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兔崽子你不会对于他什么都不知道吧！” “……大概吧。” 祝行路眼里盛满了迷茫，他觉得自己有些奇怪，与龙子穆认识这么久，他好似从未细想过与龙子穆相关的事。 不，他并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每当他想要细想的时候就会有一个声音出现，告诉他，让他别继续往下想，好似他想明白了，他们就不会在一起了。 现在，依然如此。 看祝行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高曲瞬间脑补出一出自家孩子什么都不懂被渣男骗感情的大戏，气的他撸起了袖子：“龙子穆是吧？好好好，我这就找人查查这王八蛋到底是谁，到时候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第116章 入宫 祝行路从小到大少见高曲这么生气，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高曲更气了。 “好了老师，别气了，虽然我对他知之甚少，但他会来找我的。” “你小子怎么这么有自信？他万一不来呢？”高曲一脸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没有这个万一，我们过不了两天就会再见，我有这个直觉。” 直觉二字一出口，高曲便什么话都说不出了，他见识过不少次他这个弟子的“直觉”，准的吓人。 “哎，”高曲叹口气，“算了，你小子年岁也不小了，许多事不用我管，你自己拿主意吧。” 祝行路心中微暖，他的老师总是如此，能包容他的一切。 “不过你小子在诞辰之前，哪里都不许去，你不知道我这几天有多忙，你留下来帮我，听见没有！” 新皇喜欢高曲的字画，这在京中不算秘密，他诞辰将近，自然有不少人前来求画。 高曲是个怕麻烦的人，他这辈子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教书，只是身在京城，他再怕麻烦也少不了人情往来的应酬。 然而有了祝行路的帮助就不一样了，毕竟祝行路只要愿意，什么事情都能做好。 六日的时间听起来不长，过起来更是瞬间，一眨眼便到了新皇诞辰当日。 高曲早就给祝行路订好了参加诞辰时穿的衣衫，不同于他身上素雅的儒服，而是一套非常隆重的白色长袍，上面用金线在不同的部位绣着梅兰竹菊四君子。 祝行路晃晃身子，十分的不适应，善水见状立马开口道：“祝少爷，你且忍忍，高曲老师年岁大了，现在就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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