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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曲就站在门口，闻言气的眼睛直冒火：“善水，我还在这儿呢！说坏话也不知道背着点儿人！” 善水朝他做了个鬼脸，没说话。 祝行路有些无奈：“老师，今日是圣上的诞辰，我穿这么隆重，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高曲上下打量一番祝行路，眼神中透露着满意，“瞧瞧，这才像个样子，别整天把自己整的灰头土脸的，出了门都没人喜欢。” 说着说着，高曲顿了一下，又开口道：“这次宴会，不少公子小姐都会参加，你也挑些谈得来的多接触接触，别总惦记你那个一直不露面的龙什么玩意儿。” 祝行路有些无奈，龙子穆这段时间确实一丁点儿消息都没有，不知为何，祝行路并不觉得难过，反而有些庆幸，只不过高曲对龙子穆的印象差到了极点。 “高曲老师，祝少爷，时候不早了，该动身了。”善水打理好祝行路的衣服，催促道。 祝行路点点头，随着高曲一同上了入宫的马车。 不知为何，离宫门越近他越是心慌，就好似要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要发生了似的，他捂了捂心口，试图将莫名的情绪安抚下去。 “身体不舒服？”高曲察觉了他的异样。 “没有，”祝行路摇摇头，将手放下，“只是有些紧张。” “紧张什么？”高曲捋了两下胡子，“有为师在，没人能奈何的了你。” “那学生要多多仰仗老师了。”祝行路笑着拍起了马屁。 高曲表情有些得意，这些年将他夸的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人只多不少，但他一句都不想听，唯独就喜欢听他这唯一的弟子拍他马屁。 祝行路知晓高曲的喜好，为了讨他欢心，换着法子夸了他一路，以至于高曲下马车的时候那叫一个红光满面，春风得意。 一旁的礼部尚书瞧见高曲，立马迎上来打招呼：“老师，许久未见，您这么高兴，可是有什么好事？” “刘勋呐，来来来，给你介绍一下，”高曲将祝行路拉到身前，“这位呢，就是我与你说过的我的关门弟子，姓祝，名行路，刚刚游历归来。” 听到关门弟子四个大字的时候，刘勋的眼中闪过一丝艳羡，不过作为高曲门下的弟子，他的礼数相当周全，立刻对着祝行路行一礼，唤道：“师兄。” 祝行路有些不知道如何接茬，毕竟礼部尚书的年纪比他大得多，但按照高曲的门规，他又的确是他们所有人的大师兄。 若换了别的徒弟，高曲不会多说什么，毕竟为人处世，需要历练，只不过他这人偏心的紧，还对祝行路相当骄纵，祝行路只是轻轻的皱了一下眉头，连为难的表情都没露出来，高曲便替他接过了话。 “行了行了，时辰不早了，快快进去吧，我倒还好，你要是去迟了，陛下难免怪罪。” “多谢老师体谅，学生先行一步。” 待刘勋走后，高曲看向了祝行路：“你到底怎么了，平日里对这种场面不是游刃有余吗？” 祝行路张了张嘴，没说话。 高曲也没想着能从他嘴里得到答案：“算了，你小子不想说，没人能撬得开你的嘴，不过你记住，无论在哪儿你都不是孤身一人，为师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 “……即便我，”祝行路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大逆……不道？” “对！”高曲回答的斩钉截铁，“你是我教出来的孩子，又怎会大逆不道？”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祝行路垂下了眼睛，脸上一贯挂着的笑容都消失了。 高曲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而是带着他入了座，待祝行路做好，他才道：“行路，君子论迹不论心。” 祝行路那慌乱不止的心，忽的平静了下来，紧接着一道声音响起。 “皇上、皇后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祝行路随着众人一同跪下，与他人不同的是，他没有低头，而是挺直着肩膀看向了来人。 来人头戴冕旒，身着明黄色龙袍，满身贵气，一双深不见底的眼藏在阴影之下，叫人胆寒，此人正是当今圣上——李杌。 在他的身边与他并肩而行的是一位长相明艳大气的女子，她的眉眼明明是长得足够张扬，却不知为何，总是低着眉，垂着眼，好似心中有无尽的忧愁，她便是当今皇后——聂如婳。 她的身后，跟着一个约莫四岁大的孩童，正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看到祝行路没有弯下腰，有些惊奇的望了过来。 祝行路扯扯嘴角，想要自然而然的挂上平日里的笑容，却怎么着都笑不出来。 是啊，他早该知道的，龙子穆，龙子木，子木为李，龙乃身份，龙子穆从一开始就把谜底放在了明面上，只是自己太过贪心，放不开手，所以不愿深想，自己骗自己。 高曲看到不愿俯下身去的祝行路，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规矩些。 祝行路不愿意，他有些执拗的盯着那张无比熟悉的脸，也不知道是想讨个什么答案。 而龙子穆，不，是李杌，他深沉如水的目光扫过人群，冷峻的脸上布满了威严，他本要走到高位坐下，道一句：“众爱卿平身。” 然而在目光扫到祝行路的时候，他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芒，只见他身形一转，直奔祝行路所跪的地方而来。 不过他是理智的，虽然目光始终停落在祝行路的身上，但手却扶起了祝行路身旁的高曲。 “高曲老师，您是天下人的老师，也是朕的老师，不必跪朕，快快请起。” 李杌顺势用手扶住了祝行路，将他从地上扶起：“这位，想必就是高曲老师的关门弟子。” “没错。”看到李杌很重视祝行路，高曲发自内心的高兴，不过他深知祝行路的性子,他喜好游历，若是叫他呆在这宫墙之内，想必能将他困疯。 自从他试探祝行路，想要他入朝为官，结果祝行路一走就是三年之后，高曲便收了这份心思，他不愿意逼祝行路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于是他对李杌道：“可惜我这弟子性情顽劣，不好读书，只爱游玩，让陛下见笑。” 李杌表情有些讶异，像是没想到高曲对祝行路会是如此评价，只是他的表情幅度非常之小，若不是祝行路与他朝夕相处了不短的时间，他根本不会发现李杌的表情有所变动。 “高曲老师谦虚了，”李杌道，“您的学生皆是人中龙凤，更何况是关门弟子，能让您悉心教导多年，定是大才中的大才。” 李杌说话的时候，不仅目光没有落在祝行路之外的地方，连扶着祝行路的手都没有放开，甚至唇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这与他平日里的表现完全不同。 高曲不知道为何有些心慌，他并不想向李杌介绍祝行路，于是乎场面尬在了那里。 皇后聂如婳或许是看出了这份尴尬，又或许是见群臣跪的太久，她上前走至李杌的身边，提醒道：“陛下，时候不早了。” 李杌连眼神都没有给她，反而是祝行路，轻轻的拿下来李杌的手，向后退了一步，垂着头，恭敬的站在一旁。 这不像祝行路，李杌心想，他怎么了？谁欺负他了？还是生我气了？我要怎么办？怎么才能哄他开心？ 无数的想法萦绕在他的心间，让他看不清周围，只能听到祝行路那清浅又疏离的呼吸声。 直到一声稚嫩的呼唤传入他的耳中：“父皇，晞儿饿了，什么时候可以吃饭呀？” 李杌这才如梦初醒，看向周围跪了一片的大臣们。 忽的，他心底涌出一股莫名的愤怒，他明明已经是万人之上，却还是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要瞻前顾后，要思虑万千，比如现在，他必须去坐到属于他的位置上，然后让所有人起来，紧接着进行冗长又复杂的流程，最后才能吃饭。 可吃饭也吃不安生，喜欢的菜不能多吃，讨厌的菜不能不吃，更不能光吃，还要饮酒，听人拍他的马屁，随后夸赞回去，夸赞也有讲究，不能厚此薄彼，要一碗水端平，至少明面上如此。 真麻烦，一点儿也不快活，他看上去明明自由的不行，却绑着一身的枷锁，挣脱不开，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不能去触碰。 李杌暗淡下了眼眸，没有继续看祝行路，转身朝着他该去的地方走去。 而祝行路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手，握紧了拳头。
第117章 他总是心软 几乎是在李杌离去的一瞬间，高曲便发现祝行路有些不对，可他没机会问，直至所有人落座，丝竹声响起，高曲才找到空闲，悄声问道：“怎么了？” 祝行路不知道该怎么与高曲说当今圣上就是龙子穆一事，只能摇摇头：“……没事。” 一开口，高曲吓了一跳，祝行路的声音哑的不像话，就好似刚刚将滚烫的苦水咽下去似的。 高曲下意识的觉得有些不对劲，或许他这个小徒弟与当今圣上相识，然而他根本来不及深想，无尽的应酬就将他淹没。 他一边笑着与他人说着话，一边在心中感叹，早知道他不当什么夫子，随着他曾经的同窗徐德璋一起离京算了。 可是看着在座一个个成为肱股之臣的无名书院的学生们，他便又觉得如此也挺好，最起码他为这天下，养成了不少人才。 祝行路沉默的坐在桌前，他的目光掠过穿着轻薄的舞姬、喧闹的人群、桌上的佳肴与杯中的陈酿，唯独没有落在李杌身上。 他一旦看到他就会想到与他初见那天，那时的龙子穆，一身紫衣，贵气逼人，眼中满是对世俗的不容忍，而不是现在的李杌，满面威严，不怒自威，叫人摸不透看不穿他在想什么。 当然，最重要的是，祝行路一看他，就会看到他身旁的聂如婳和李耀晞，他的妻他的儿。 如同钉刺一般，扎进他的眼，戳进他的心，最后埋进他的骨骼，每动一下都生不如死，痛彻心扉。 他怎么会与有家室之人纠缠在一起呢？如果他早知道……不，他早就知道，只是他不愿深想龙子穆的身份罢了，他本就如此肮脏、恶心、自私自利，罔顾人伦。 祝行路不知道这场宴会是如何开始，也不知是如何结束的，他一直沉默着，安静着。 高曲帮他挡下了所有的探询，喝了个酩酊大醉，祝行路扶着他坐上马车，心中满是一片空落。 他现在哪里都不想去，他想回书院，回他的家。 可命运偏生与他作对，刚到宫门口，他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祝公子，”德忠一身太监打扮，拦住了祝行路的去路，“陛下有请。” 祝行路低着头，没有看他，淡淡的道：“老师醉了，我得送他回去。” “祝公子，陛下安排了人，请祝公子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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