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行路眯了下眼睛,从地上站起身来,开口道:“就让我来解释一下事情的原委吧。” 这并不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德忠看向李杌,不知道该不该阻止祝行路。 李杌朝他摇摇头,他知道祝行路想要做什么,他也可以保证祝行路会得到他想要的很大一部分东西。 “朝中一直不太平,我想诸位都知道,”祝行路有一种能让人安静听他说话的气质,即便他第一句话就挑明了现状,“所以我和陛下做了一个局。” “知道我的存在的人不多,再加上我的身份足够扎眼,作为‘男宠’的话,我自然会得到非同一般的关注。” 话说到此,大部分人已经明白了祝行路想要说的是什么,正常来说现在并不是对簿公堂,祝行路本该言尽于此,可他偏偏要将话说的清清楚楚。 “皇帝狎戏‘男宠’会引发许多人的不满,而后再因为‘男宠’冷落皇后,那么聂家人一定坐不住,在这样的环境下,有异心的人自然会开始有所动作,毕竟他们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现在我们给他送来了东风。” “只是谁都没想到我与陛下是幌子,皇后娘娘和聂家都是我们这边的人。” 现在人证物证齐全,沈逸明再想去翻什么风浪也不可能,不过他并不死心,他的目光看向人群之中,不知道对谁使了个眼色。 他以为他做的隐秘,却不想祝行路已经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 在官员之中,忽的一个官员出列,直直的扑到李杌的马下,低着头开口道:“陛下,丞相……” 只是他话都还没来及的说,祝行路便抢在他之前跪下朗声道:“丞相谋反乃是大逆不道之事,应就地格杀,以儆效尤!” 祝行路话音一落,聂俊风直接提剑上前,一刀砍下了沈逸明的头颅,速度快到除了祝行路之外一个人都没反应过来。 祝行路迅速用衣袖挡住了金樱子的眼睛,防止她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金樱子却按下了他的手:“姓祝的,姑奶奶我好歹是个大夫,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不至于怕这个。” 沈逸明的脑袋咕噜噜的滚到了金樱子的脚旁,金樱子瞧着他冷笑一声,伸脚将沈逸明的头颅踢到一旁。 待头颅一路滚到阶梯之下,众人才如梦初醒般的反应过来。 有人惊骇,有人恐惧,有人喜悦,但更多的人是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高呼万岁。 李杌什么都没说,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聂俊风,道:“丞相意欲谋反,现已伏诛,念其为两朝元老,只诛其三族,其余流放;聂都尉斩杀叛臣有功,赏!” 说罢,他看向祝行路,祝行路跪下的时候背总是挺得笔直,总叫他看的挪不开眼,他沉默着看了好一会儿,才道:“丞相一职如今职位空缺,由祝行路暂代丞相之职。” 祝行路猛地看向李杌,李杌跳下马来,扶着祝行路的胳膊,亲自将他扶了起来,道:“行路,丞相的公务杂乱繁忙,你便如同之前一般留在宫中,方便处理事务。” 祝行路没搭腔,他看向聂俊风,聂俊风却一抬手道:“祝丞相,夜深露重,我送您回宫。” 祝行路闭了闭眼睛,他的脸上写着疲惫,他像是认命了似的,答道:“好。” 金樱子有些担忧他,拽住了他的衣角,祝行路朝她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李杌见状道:“行路,带她一起回宫吧,叫太医瞧瞧她身上的伤。” “嗯。” 这一晚,李杌没有回宫,他要处理的事太多,祝行路也同样没有回到住处,而是守着金樱子在太医院待了一晚。 金樱子的身体太差,在丞相府的时候纯属硬撑,一上回宫的马车,便靠着祝行路昏睡了过去,怎么叫都叫不醒。 来给金樱子看诊的是太医院的院令,他医术极高,只是脾气古怪,最讨厌被人打扰睡眠,然而给金樱子看诊是李杌下的令,他不得不来。 尤其是在看见祝行路的时候,他没一点好脸色。 “哈,陛下对你可真是上心,看来高曲不止叫学问的本事高,教床笫之事的水平也不差,能叫你把小杌迷得颠三倒四,魂不守舍。” 祝行路不想与他争辩什么,让开了身子,露出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金樱子,道:“救她。” “救?凭什么救?”院令冷哼一声,“我救人有三不救:一、看不顺眼者不救;二、坏人不救;三、好人不救。我现在看不顺眼你们,谁来了我都不救!” 跟在祝行路身边的聂俊风闻言皱起了眉头:“这是陛下的命令,你胆敢违抗圣旨?” “我管他谁的命令,说不救就是不救,大不了你让小杌把我脑袋砍了!” “你!”聂俊风本就不善言辞,闻言更是气的上前一步,直接把手放在了刀柄上。 祝行路叹了口气,伸出胳膊拦住了他,开口对院令道:“神医谷的人你也不救吗?” “什么?”院令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金樱子,“这丫头是神医谷的人?” “没错,她是神医谷大弟子养安福的徒弟——金樱子。” “你怎么不早说!”院令一把推开祝行路,迅速的坐到床榻之前,为金樱子把起脉来。 半响,他面色古怪的收回了手:“这小丫头看着伤的重,但也就是些皮外伤,内里居然没伤到分毫,也是奇怪。” “奇怪什么?”聂俊风没忍住问出了声。 “她这么重的伤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内伤,她现在看上去虽然严重的很,却没伤到一点元气,只需要好好休息,就能完全康复,一般来说是不会出现她这样的情况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她知道自己会经历什么,提前服用了保命的药物。” 祝行路一直垂着眼眸,没有参与聂俊风和院令的话,他看着金樱子禁闭的双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来许久,他突的问道:“她什么时候能醒?” “明日下午吧,她现在心力交瘁,累坏了,要多睡一会儿。” “好。” 第二日下午,李杌依旧没有回来,不过他人虽然没回来,旨意却传了过来,金樱子被封为了“慧颖郡主”。 圣旨到来的时候金樱子刚刚醒过来不久,吃着祝行路专门托人到宫外给她买的糖葫芦。 一听李杌给她的封号,她就气的直喊难听,非要宣旨的太监去找李杌,让李杌给她换一个。 小太监没见过这么泼辣还不能得罪的女子,被吓了个够呛,还好祝行路在,帮他打了圆场,让他离开了。 金樱子斜了祝行路一眼,气哼哼的道:“你个见色忘友的家伙,一天天的总向着你姘头!” 祝行路没接她的话茬,而是问道:“身体好了?” “当然!”金樱子得意的扬起了下巴,“姑奶奶我可是当世神医,怎么可能没点儿保命的好药,现在就一些皮外伤,疼几天的事儿!” “那正好,”祝行路坐直了身子,“现在可以说说你的事了。” 金樱子顿时一个激灵,糖葫芦也不吃了,往旁边一扔,抱着自己的腿哀嚎了起来:“哎哟哎哟,姓祝的,快帮我请太医,我腿疼!哎呀,疼死了——!” 祝行路压根儿不吃她这套,抱着胳膊面无表情的看着金樱子。 金樱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祝行路不说话。 她伸手在自己的伤口处使劲掐了一下,顿时疼的泪眼汪汪,她凑到祝行路的跟前,放低姿态道:“姓祝的,我错了,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祝行路淡淡的道,“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答应他,来帮他做这件事。”
第130章 四方之笼(十二) 这个他自然是指的李杌,他们二人心里都明白。 金樱子犹豫了片刻,道:“其实……这件事是我自愿的。” “我知道。”祝行路道,“你不想做的事没人能逼你,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你从他那里能得到的东西比你的命还重要。” 金樱子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出发去灵虎沟的那日,李杌向她表明了身份,说实话她之前根据老谷主的表现多多少少猜到了李杌到底是谁,但她完全没想到祝行路会想不到。 不过这在当时不重要,重要的是李杌向她承诺,他可以直接许给悬世药铺皇商之名。 这对金樱子来说太重要了,她迫不得已的想用最快的速度将悬世药铺开遍大熹,她知道这可以救多少人。 那么李杌要她做的事危险吗?、 危险。 危险到她如果走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 她不是没有想过让祝行路去求李杌,求他给悬世药铺一个足够高的位置,只是…… 金樱子看着祝行路的眼睛,无比认真的道:“姓祝的,我信你,但我不信他。” 金樱子不相信一个帝王会轻而易举的给她想要的东西,或许现在的李杌会因为祝行路的存在答应她的条件,可未来呢? 谁能保证一个帝王能够从一而终呢? 所以,金樱子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让悬世药铺站在人前的理由,李杌亲自把机会送到了她的身边,她不可能不答应。 祝行路再一次长叹了一口气,他垂下眼睫,藏住了眼中复杂的情绪,他问道:“在你们眼中我是不是很傻?不然你们一个个的,不论出现任何问题,为什么都要瞒着我呢?” “当然不!”金樱子连忙解释道,“姓祝的,你与我们不一样,你是天上的人,我们是俗人,办的是俗事。” “你想表达什么?”祝行路的眼神中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讥讽,“你是想告诉我,我不懂你们之间的约定俗成,对吗?” 金樱子从未见过这样的祝行路,祝行路在她眼中永远是脸上挂着浅淡的笑,似乎对什么事都不在意,却又似乎对每一件事都了然于心。 他总是那么的云淡风轻,如同微风拂面般叫人感到舒适,可现在的他,像是突的长起了浑身尖刺,一段狠狠地扎向自己,另一端温柔的伸向他人,只是即便这样,也足够让人心疼。 金樱子不知道说什么了,她只知道她无端的慌张起来,豆大的眼泪从她的眼眶中一滴一滴的滚落下来。 “姓祝的我错了,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对不起……” 祝行路又是轻轻一叹,自打回了京城,他叹的气比他前二十年加起来还要多。 “金樱子,”祝行路叫道,“帮我一个忙。” “什么?” 祝行路凑到金樱子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只见金樱子骤的睁大了双眼,紧接着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住的落了下来。 “姓祝的……”金樱子的声音有些轻,不知道是心疼还是难以置信。 “没关系,你要是不想帮我也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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