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金樱子摇摇头,“我帮。” 另一边,李杌刚刚从宫外归来,他带着满身的寒气与疲惫,却一刻也不敢休息。 “确定没有目击者了吗?”李杌问跟在他身边的刘一。 刘一摇摇头:“确定没有。” 李杌问的,是丞相府龙袍一事。 当时的时间紧迫,他们根本来不及差人将赶制的龙袍放到丞相府,可没有这件龙袍,他们就缺乏了一锤定音的证据。 对此,祝行路提出了一个十分大胆的方法。 祝行路打算将龙袍藏在自己的外袍之内,到时候他会寻个机会将外袍披在金樱子身上,由金樱子告发丞相私藏龙袍,到时候李杌需要让金樱子指路龙袍所在位置,然后由刘一带着她去搜查,到时候他们只需找个无人之地将龙袍拿出即可。 这计划简直如同儿戏,只要有一丁点儿差错,一切就会毁于一旦。 若是换了旁人,李杌一定不会赞同这种没有任何容错的计划,但祝行路不一样,他发现自己的内心深处无比信任祝行路。 想来他与祝行路相识相知不过短短几月时间,却不知为何能将自己的一颗心乃至所有身家性命都交到他手上。 计划开始了。 一切都顺利的不可思议。 在刘一从丞相府中救出金樱子的路上,便告知了金樱子他们的全部计划,金樱子聪慧,立刻明白该怎么做,他们在几乎毫无沟通的情况下完美的演完了一场戏。 李杌忍不住的想,自己何德何能有这番好运气,让他遇到了祝行路。 丞相谋反一事,兹事重大,李杌简直忙的脚不沾地,除他之外祝行路也没好到哪里去,丞相这个职位是注定不可能清闲的,更何况他是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接手了一堆烂摊子。 更何况李晞这小子在知道祝行路接了丞相的职位之后,又是一股脑的说了一大堆所谓来自未来的制度,他没办法一一讲清,只能讲出来再让祝行路一一整理,再下达出去。 唯一还算不错的是,祝行路顶着高曲之徒的名头,朝野之中没什么人为难他。 即便如此,他还是忙的不可开交。 在这种情况下,虽然祝行路依旧住在宫里,还是没和李杌能见上几面,顶多匆匆的在一起吃一顿饭,便又分开各忙各的。 直至京城下了一场大雪,鹅毛般的雪花似乎带着安静力量,让一切事物突的变得缓慢下来。 祝行路与李杌也终于有了时间,能够一同坐下来,品一杯热茶。 “行路,”李杌叫道,他眉眼带着笑,看上去心情很是不错,“下雪了。” “嗯。”祝行路淡淡的应道。 “我一直都很想同你一起看雪,”李杌的眼睛中好似有星光,显得那么的熠熠生辉,“我很喜欢下雪,小时候我就一直在想,等到我长大后,一定要寻一个能令我一眼望过去便能心生欢喜的人,与他在雪天的时候,一起坐在屋檐下,生一个小火炉,一边煮茶一边赏雪。” 祝行路看着他,难得随他一起弯了眼角,他说:“去备个火炉吧。” 李杌先是一愣,随即眼睛中迸发出巨大的惊喜,他甚至没有叫德忠,而是激动的自己跑去搬了个火炉过来。 也不知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连生火这件事都固执的要自己来。 或许是太兴奋,又或许是太紧张,他捣鼓了半天火也没生着,反而自己的脸上被黑烟熏的一块块的,活像个花猫。 “行路你且等等!”李杌用手抹了把额上的汗,“马上就好!” 祝行路摇摇头,有些看不惯他这番手忙脚乱的样子,过去蹲到他的身边,握住他的手,与他一同生起火来。 这一刻,李杌什么想法都没了,他转过头愣愣的看着祝行路的侧脸,眼睛一眨也不眨,直到祝行路生好了火,拉着他站起来,他才回过神来。 “在看什么?”祝行路问。 “在看你。”李杌答的相当诚实。 这下换做祝行路不知道说什么了,不过李杌也没想听到祝行路的回答,他自顾自的道:“行路,刚刚我在想,要是我能死在这一刻就好了,那样似乎我这辈子都是充满幸福的。” 祝行路张了张嘴,他没办法对着李杌说出一辈子的承诺,他们从来都是两个世界的人。 李杌是懂他的,所以他从来不勉强祝行路回应他,他唯一勉强祝行路的,就是让他留在他的身边。 他本来不想这样的,可是祝行路是飞在天上永不落地的鸟,他若是松开拴在他脚上的链子,那么他便永远不再会回来了。 想到此,李杌的眼神暗了暗,不过这并没有影响他的心情,他拉着祝行路坐在火炉前,问道:“想喝什么茶?” “什么都行。” 李杌回到屋内随意取了茶叶,等他回到屋檐下的时候,发现祝行路的手中正拿着几分公文。 他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难得清闲,怎么还在处理公事。” “这些是要给你看的。”祝行路将手中的公文递给李杌。 “给我的?”李杌接了过来,目光一触及到公文内容,神色便骤的冷了下来。 祝行路像是没看见似的,接着道:“这里面是适合接任丞相一职的人选,不仅能力出众,最重要的是背景足够干净,不会卷进那些世家门阀的腌臜事里。” 看着祝行路一脸认真的模样,李杌像是骤的没了力气似的,肩膀一下子松了下来,他放任自己的身体往前一倾,整个人一下落进了祝行路的怀里。 祝行路没想到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行路,”李杌在叫祝行路的名字的时候,总是带着一些鼻音,听起来像是在撒娇,“我原本想着,先让你暂代丞相一职,也许你做着做着就放不开手了,就可以一直留在我的身边,结果到底是我异想天开。” “我不喜欢这些,你知道的。”祝行路的手想抚上李杌的头发,在快要摸到的时候,他又骤的抽离,像是怕自己舍不得什么似的。 “对,我知道的,”李杌自嘲的笑了起来,“我什么都知道,但我还是在勉强你,我是不是特别坏?” “不。”祝行路摇摇头。 听到这样的回答李杌沉默了许久,他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伤心,半响他道:“行路,恨我吧。” 祝行路久久没有出声,李杌忍不住的抬头去看,却感觉自己的脸上一阵凉意。 待他看清滴落在他脸上的是什么的时候,他惊恐的睁大了双眼。
第131章 四方之笼(十三) “行路!”李杌猛地坐起身,他慌乱的擦去祝行路口鼻之间不断滴落的血迹,“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太医!快传太医!” “没用的,”祝行路拂开李杌的手,“是诛龙散。” 诛龙散,李杌最熟悉的毒,他知道这毒发作起来多么的令人难过。 于是他二话不说,直接打横抱起祝行路,用最快的速度赶去太医院。 祝行路没有拒绝,亦或者说他没有力气去拒绝,他的五脏六腑痛的如同烈火灼烧一般,让他失去了说话的力气。 “焦叔!焦叔!”李杌一脚踹开太医院的大门,焦急的呼喊。 被称作焦叔的男人正是太医院的院令焦安吉,他一听到李杌的声音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小杌,出什么事了?” “救他!快救他!” 待看清楚李杌怀里的人,他的神色立刻严肃起来,金樱子那丫头与他讲了许多祝行路相关的事情,先不说祝行路与李杌到底算是个什么关系,单说祝行路与神医谷老谷主的关系,他都不可能见死不救。 于是他连忙道:“快把他放在床上!” 李杌依言照做,他一边把祝行路放下一边道:“他中的是诛龙散!” “什么!”焦安吉神色一变,手赶忙搭在了祝行路的手腕上,他面色凝重,李杌也不敢打扰他。 半响,只见焦安吉长舒了一口气。 “他怎么样?”李杌连忙问道。 “这小子运气好,服用的量再多一点神仙也难救。” 此话一出,李杌明显松了一口气。 “不过……”焦安吉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李杌还未来得及放下的心又高高的提了起来。 “哎……”焦安吉长叹一口气,他一边叹气一边取出银针,朝着祝行路身上的几个穴位扎了下去,“他今后要好生养着,一点儿病都生不得,哪怕是一个小小的风寒,就能直接要了他的命。” 李杌面色一白,几乎跌坐在地上,他缓了半天,才脸色惨白的道:“知道了,您先帮他解毒,我有点事,马上回来。” 说罢,李杌趔趄着出了门,他像是失了全身力气似的,一路上踉踉跄跄到了金樱子住的宫殿。 自从丞相府一事后,金樱子便一直留在宫内养伤,她那泼辣的脾气让宫内鸡飞狗跳了好一阵日子,然而今日,她的宫殿内却格外的安静。 金樱子坐在窗前,她的目光看的很远,像是在回忆些什么。 听到李杌进门的声音,金樱子偏过头,看向了他。 “你给他的诛龙散。”李杌的声音像是在极力的压抑着什么,不过看他的神情,金樱子也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他现在大概想将她碎尸万段吧。 “对,”金樱子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皇帝陛下,他要死了,你开心吗?” “为什么?”李杌忍者怒火,“你为什么要给他毒药?金樱子,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我安得什么心?”金樱子忍不住嗤笑出声,“你先想想你自己安的是什么心?把姓祝的强留在这无趣的皇宫之内,叫他哪里都不许去,怎么,你真以为自己能将自由的风抓在手里不成?” “你!”李杌想说些什么,却发现金樱子的话他无法反驳。 见他这副模样,金樱子像是累了似的闭了闭眼睛,道:“你应该比我了解姓祝的,他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与其让他自己对自己下狠手,不如我来,最起码我知道用什么剂量,若是他自己来的话,不死也得脱层皮。” “焦叔说,他以后什么病都生不得,不然……就会没命。”李杌暗淡了双眼。 “哈,姓祝的姘头,说你傻你到底是凭一己之力坐上皇位的人,但说你聪明,你怎么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 “什么?”李杌没明白金樱子话里的意思。 “你忘了在你离开神医谷之时我师爷给你的药吗?” 李杌一愣,像是刚想起来这件事似的。 金樱子有些心累的摆摆手,道:“去把那药给姓祝的吃了,能护住心脉,之后只要仔细调养,不会再有什么大事的,不过……” “不过什么?”李杌问。 “药只有一颗,只能救他一次。”金樱子红了眼眶,“别在逼他了,他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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