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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心方

时间:2023-08-15 18:00:25  状态:完结  作者:小熊校长

  陆元朗看出败局已定,投子认输,缓缓摇头道:

  “怎么这么晚了?我还没尽兴。遂之每每压我几子,又让我两手,待我占了先机便围合,下风久了又布散,让我欲罢不能啊。”

  许初是故意如此,被他说中,心虚一笑,忙遮掩到:“在下实在是绞尽脑汁才应付到现在。元朗怕是病中疲惫,过几日我们再弈,如何?”

  “好!一言为定!”

  下次让他赢一盘吧,许初暗暗想。

  陆元朗又留他用了晚饭,饭间两人复盘了那两局,许初一一将思路告知,陆元朗不禁惊叹于他的记忆力,竟然一步不差。

  告辞后许初细细思量,担心自己故意的“钓鱼”被陆元朗察觉,但看陆元朗后来的举止,应该还没有被发现。

  夜里许初宽衣躺下,还没有睡着,就听到远远传来喊“贼”的声音,不禁吓了一跳,又想到这枕霞山庄是什么地方,哪有贼能进来,于是放宽心准备安卧,不久房门却被敲响了。

  “谁?”

  “许先生,”灵霜答到,“庄主来看您了。”

  许初一惊,连忙起身开门,一袭寒风吹透了单衣。果然见到陆元朗站在门外,也只是披了件大氅在身上,显是匆忙而来。

  “遂之还好吗?刚刚庄中进了个小贼,没惊到遂之吧?”

  “那倒不曾。是失了什么东西吗?”

  “就怪在此处,书房中被翻得乱七八糟,却什么都没有丢。担心遂之受惊,因此来看看。既然无事,就请遂之回房吧,当心着了凉。”

  “多谢记挂,元朗夜间起来也要多穿些才是。”

  既是偷东西的贼,想来不会伤人。就是担心,派下人来问一声就是了,何必他陆大庄主亲自匆匆地过来呢?许初觉得这一出有些没头没脑,但人自家的事,他没有多问。


第9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许初对治疗陆元朗十分尽心,所有药材都是他亲自过目,根据药材的成色来添减用量,不好的就拿去换掉。有的药材甚至买遍了蓟州城,就为了挑上半两最合用的来。

  当然,这些都是傅伯帮着他办的,陆元朗一点也不知道。在许初,这是他为朋友尽力的一片赤忱,却担心在陆元朗看来成了谄谀。往来办事的人无不乐从,这种上下一心、不遗余力的局面让许初有种如鱼得水的感觉。作为一个医者,能够放开手脚尽情施展,实在是一大快事。

  今天送来的肉桂成色都很差,不是太新就是太老,要不就是霜打雪埋过摧折得厉害的,实在不成样子。勉强挑出其中最好的按方子称了,许初想着不如去师伯的铺子里看看,虽然送来的也有他那里买来的,但是行医之人经常留下些好的以备自用,这也是常情。

  许初独身上了街,进了师伯的医馆,说明来意。

  “上午枕霞山庄的人来过,最好的都被他们买走了,我这里也没有存货。那些东西确实算不上顶好,但也完全可用,贤侄何以如此苛求呢?”

  不等他回答,王自远又问:“所有药材你都是亲自过目的吗?”

  许初答应了一声“是”,王自远若有所思,接着问:“陆庄主送你多少诊金?”

  许初只是搪塞说还没谈起。

  王自远点点头,沉吟片刻,缓缓道:“贤侄,你记住我一句话,凡事只用三分情,未可全抛一片心哪。贤侄日后若是想谋生,可以到师伯的敝号里面来,有我和你师父同窗的一场情分,我自然看觑你。”

  许初唯唯地答应着,心想在师伯看来他竟成了攀附权贵的小人,应酬了两句就起身告辞,王列送他出来。

  “师弟呀,小号里的药材向来是我采办,好的肉桂、人参等自己留下了一些,爹他老人家不经手,可能不知道。师弟可随我来看看,若有使得的,尽管拿去。”走出门来,王列嬉笑着说。

  许初本来觉得此人有些轻薄,不愿与他深交,但此时见他殷勤得很,又不好拒绝,况且确实急于寻找好的肉桂,也就答应着,同他返身折回。

  原以为王列要带他到店面里去,不想对方却改了道,一路引他到了后堂。

  王列请他进的房屋有一方床榻,几件木器家伙,地上放着火盆,怎么看都是卧房。许初心中便有些不自在,王列还在一边“请、请”。

  进屋后,王列拿一些没要紧的话搭讪着,绝口不谈正事,许初说要看看药材,他也只说“不急不急”。

  这时下人送了酒菜上来,王列便请许初同饮。

  许初敛容道:“多谢师兄盛情,本不当推辞,只是小弟酒量颇浅,恐怕误事,还是别喝了吧。”

  “诶,一杯水酒怕什么,师弟怎得如此没情分。”

  推拒了一番,许初无法,只好领了一杯,担心一会酒力上来,又催促王列找药材出来。

  王列笑嘻嘻地又斟了一杯,递过来,许初忙道:“委实喝不得了。刚才所说的药材,还请师兄……”

  王列佯愠:“师弟心中只有药材,难道除了找药材就看不上师兄了不成。”

  无法,又领一杯。

  王列复喜,嬉皮笑脸地又倒了一杯,边倒边说:“这才是了。师弟客居,想必寂寞,师兄我心中不忍,只好借几杯水酒,略表相爱之情呀。”说着举起杯来,满脸涎笑。

  许初见他说得不像样,变色道:“师兄放尊重些。”

  王列去拉他的手,许初一挣,只被他拉住了袖子,甩手起身,就往外行。

  “你师父还不是个兔崽子,你假清高什么!”

  这句话在身后炸响,许初心中万分骇异,不禁脚下一滞。王列早已一跨步追了上来,从后面紧紧抱住他,扭着他往里面拖。

  许初使劲挣动,无奈王列身量敦实,他力不如人,手臂也被箍住。略一想,强忍厌恶,勉强勾起一抹微笑,道:“师兄怎么如此心急,当心被人看到。”故意放柔和的语气中却难掩急迫。

  还好王列并未怀疑,他见许初平时对自己都是带着客气的疏离,今番这样一句软语,立刻心花怒放。“师弟原来喜欢欲擒故纵,倒是师兄唐突了。”

  “呵呵,师兄太没情趣。”

  王列嘻嘻笑着,松开双臂,去拉许初的手。

  刚被放开,许初立刻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回身一扬,顿时白雾弥漫。许初夺门而出,王列倒地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那是他配的迷药,药性极强,许初自己也屏住呼吸良久,跑到空旷之处才敢喘息。师伯家中的小厮疑惑地问他去哪。

  “告辞。”

  怕有人来追,许初慌张地快步离开,直走到大街上,见两侧商贩林立,行人熙攘,心中才稍稍安定。他停在路旁,深吸几口气,平复激烈的心跳。冷风吹来,一阵恶寒,仿佛王列的体温还在身后。

  偏偏酒力上来,脸上又那么热。许初看看路人,似乎并没有人发现他的异样。想想刚才的事和王列的话,许初心头乱绪纷纷。王自远师伯看起来是个忠厚人,怎么竟养出这样的浪荡子来!不知师伯自己是否知道儿子这番行径。还好听陆元朗说蓟州多寇盗之后他就带了迷药防身,以后这师伯之处是去不得了。

  天将晚了。此日浓云密布,上下一片灰蒙,让人不痛快。许初站在山门处抬头一望,枕霞山庄零星轩窗已被点亮,那蜿蜒石阶仿佛一架通天梯。

  许初快步上山,一径来到陆元朗房间门口,等在外面的灵雪笑了笑,推开门,仍旧等在外面。

  许初迈步进去,见陆元朗正斜倚在床上,手里拿着那柄紫竹扇出神,扇子开着,目光却比思绪飘得更远。

  注意到脚步声,陆元朗抬头一望,手腕轻抖合上竹扇,放在床榻边的圆木几上,坐直身体。

  “遂之出去了?”

  “是啊,”许初看了眼漏刻,今日自己确实来得晚了,连忙找补道:“去街上转转,就晚了些。”

  陆元朗已将手伸了出来,请他号脉,许初连忙藏起心事,搭上陆元朗手腕。

  而陆元朗知道又要有片刻无声的等待,干脆向后一靠,闭目养神。

  许初照例去看他的面色,却不幸发现陆元朗只穿了亵衣,锦被盖到齐腰的地方,上身裹了件不知是什么毛的披风。

  他便突然觉得心悸不已。许初感觉醉意更浓了几分,莫名地口干舌燥,室内寂静无声,偏偏他的胸膛在擂鼓。

  许初抬头看向陆元朗,见他头微微后仰,露出线条硬朗的喉结,正在合眸将息,一派淡然洒脱。

  确定他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常,许初赶紧把心神聚集到脉象上来,却在一低头时瞥见了陆元朗随意挽起的衣袖,露出的一节小臂筋肉紧实,凸起的血管延伸出这样伤病之人不常有的生机和力量。

  许初忽觉得陆元朗的脉搏极快又极有力,大异常日,弹按了两下才发现那是自己跳动的指尖。连自己的吐息都调整不好,遑论诊脉。许初懊恼不已,把它都归因于那两杯水酒。

  还好进来时已经通过陆元朗的气色看得七七八八了,估计脉象也没什么出奇。许初收了手,用力抿了抿唇,害怕自己的失态被发现,敷衍两句就告辞起身。

  “遂之的脸颊有些酡红?”

  陆元朗这一句话又让他心中勉强搭建的危楼崩解,明明那语气中毫无诘责。

  “呃……在街上闻到酒香阵阵,没忍住饮了几杯,实在抱歉得很。”

  “这有什么。只是城中有这样好酒,我竟不知道。遂之若爱饮,我庄中倒藏了几坛陈酿,明日取来我与你共饮。”

  陆元朗说完,忽又想起什么,试探问到:“我可以喝酒吧?”

  那语气,仿佛他不是这一庄之主一样。

  “酒分寒温冷热,若是对性的,少饮些倒无妨。”

  陆元朗展颜一笑,迫不及待:“那我明日可等遂之共饮了!”

  “好好。”许初支吾过去,连忙告辞,等到回了房中心仍兀自狂跳。

  他自问虽然量浅,但也不至于此啊。怎么就……忽然想到必是王列在酒中添了什么毒物,不然他何以如此魂不守舍呢?


第10章 先挖个坑

  “恭喜庄主,恭喜庄主!”

  “何喜之有?”

  池一清揖了一揖才道:“我刚刚听说,遂之这两天正到处看房子,想要盘个店面呢。其中就有咱们在成康坊的那处宅院,便是老司告诉我的。”

  “哦?遂之怎么说?”

  “老司不知你的心思,没敢告诉遂之大东家是谁。说是遂之就简单转了转,嫌贵呢。”

  “那太好了。”

  “依我看,您呐,干脆把那宅子送给遂之算了,有了落脚之处,他还走得远吗?”

  陆元朗无奈一笑:“他不肯收我的诊金,难道就肯要我的房子?若是让他知道那是我的产业,他必不会再登门问半次。就让老司担了这个名,暂且瞒着他,实实虚虚地吊着他,这些生意路子老司是行家。等我想个办法,让遂之发笔财把店面盘下来,此事就成了。他这个人啊,别说是不义之财不肯受,稍稍有失君子之风的就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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