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再见此,早已物是人非,他侃道:“不过掌柜倒是未曾忽悠人,布匹真当是南边货。” “北域物资匮乏,衣料缎子都是些皮毛货,就那么几样,不如南边布行琳琅满目。这么一匹缎子,在北域不单能卖上这个价,且还有的是人抢着要。” 桃榆瞪眼了眼睛:“北域的人都这么有钱么?” 话音刚落,有道声音却先插了进来:“这匹马可是壮士的,不知可否出手?” 霍戍和桃榆闻声,见着有个大腹便便的男子正在看大黑,两眼放光,喜好之色溢于言表。 许是庙会上都是买卖之人,又或是桃榆站在身边,显得霍戍都和善了不少,这才引得人上前攀问。 “马不卖的。” 桃榆开口道:“我们只是来赶庙会。” 男子却直言:“我可以出一百两,考虑一下吧。” 桃榆摇了摇头。 瞧着两人欲要走,男子连忙又道:“这样,价格你们提,都好商量嘛。” 霍戍见人痴缠,沉眸过去:“不卖便是不卖。” 男子瞧见面色不善的霍戍,不是个好惹的主儿,连忙赔笑道:“叨扰了,只是这马实在是好,若壮士再有这么好的马源,烦请相告。” “在下城中嘉堂瓷坊陈普。” 霍戍微微颔首,以示答应。 两人走到安静些的地段,霍戍却忽而陷入了思索之中。 北域绢绸走得通,南边马匹有价无市,两方却正好产出所缺之物,若是南北倒卖,当是一桩可高利的生意。 今他在同州,凭借本地熟识之人可以选合适的货,北域那头又是他土生土长的地方,地皮也熟。 简单一盘算,做点生意未尝不可。
第42章 霍戍起了主意,回去便将这个打算说给了桃榆听,若有可行性,方才可去预备,若是桃榆不应,一开始便可掐灭了苗头。 “你的意思是要做走商生意么?” 桃榆听了霍戍的话,有些意外。 毕竟在他的认知里,霍戍简言少语,又不世故圆滑,很难会想到他会提起做生意的打算。 “嗯。” 同州繁荣,行商坐贾云集,上有大商经营商队,下有货郎担货下县。 十里八乡间,倒卖货物谋生的人一个村就能找到好几个干过这行当的,说来也不是什么生僻冷门的行当。 只是说,干得人多,角逐也大,多的是人慕名去干,但是都没摸出门道,亏钱的人也不少。 姑且不论挣钱赔钱的事情,既霍戍提了出来,他还是以自己有的认知认真的同霍戍谈道: “依你所说南北的差异,倒确实是有利可争的。但若目的地是北域,地跨辽阔,定是不能如货郎一般,独一人出行。不说得组建大的商队,但怎么也得上十号人押货互相照应才行。” “人手是一则,二来你想倒卖布匹,即便同州布匹价格低于他地,且样式花样多,但好料子好样式,价格再少成本也高。既出的远门,货不可太少,货多本钱即高,手头上得有可周转的资金。” 桃榆道:“这两项乃大头,若都没有,那旁的也都不必多忧虑了。” 霍戍看着桃榆,随后折身前去打开了放在角落里的箱子。 他当时过来纪家就带了个包袱过来,桃榆瞧着堆在柜子上风尘仆仆的包袱怪可怜的,于是腾出了一个自己的箱子给霍戍装他的东西。 且还保证不会未经同意翻看他的箱子,往后便尽管放心的将东西放进去便是。 霍戍打开箱子,从两件破旧的衣裤底下翻出了把匕首,在最低下抄出了一包用麻布包裹的东西出来。 他提到桌子前,推给桃榆:“这些不知可能周转些日子?” 桃榆见着那一包沉甸甸的东西,微眯起眼睛看了霍戍一眼,旋即连忙把袋子给拆了开。 这回桃榆的神色比上次打开霍戍的荷包还要震惊的多。 他一手一块儿方长磨刀石一样的金条,直接看傻了眼。 纪家家境不差,阿祖的医馆生意也好不错,但他却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 说来不怕笑话,家里使的都是银子,上回去城里收归了霍戍的荷包,他才第一次用上金子。 他说霍戍先前那么大方,荷包说给就给了,原来是还有大头。 “这一块儿怎么也得有二十两,且还是金条,一两抵银子十两了!” 桃榆啧啧,登时又似想起了什么一般,扭头便冲向了那个连锁都没上的旧箱子,试图翻找一下,看看霍戍还有没有私货。 “没了,全部家当都在这儿了。” 霍戍见抱着两根金条蹲在箱子边的桃榆,有些好笑。 “这里五百来两银子了,起始周转的银子也差不多了。” 想着先前看有些人丢了营生自己还说拿私房钱养他简直是个笑话,桃榆忍住要盘问霍戍怎么有那么多钱的,道:“那人手呢?” “人手我有打算,看你的意思。” “嗯?什么看我的意思?” 霍戍道:“若你答应我做此番营生,我再往下谋计,若你不合适,那便作罢。” 桃榆闻言默了默,没有一口回答。 若这桩生意真的做了起来,意味着什么他心里明白。 此后山高水远奔波是寻常,聚少离多也是家常便饭,便是光想上一想,桃榆心里便揪了起来。 可但凡有所经营和成就,哪里有不奔波的,便是阿祖的医馆,一年里也要出去几回。 若一事无成,终日守在土地上,那倒是片刻不离时时相守。 只是男儿志在四方,况且霍戍还是个有本事的人,若真叫他一辈子杀猪种菜,未免也太过屈才了些。 他本是卸甲完成了故友之愿后可以洒脱走四方的,会留在这里甘愿束缚,说白了也是因为他。 倘使他再不许他做这做那的,也忒憋屈了些。 桃榆在大事儿上心里也有一杆秤。 “这是好事啊,我怎会觉得不合适,事情能谋计下去,也省得爹忧心了。” 桃榆鼓舞道:“你通晓北地状况,没准儿真就闯出了名堂来呢,退一万步来说,即便是没有,那也得了教训。我们都还年轻,总要去试错营生,总也不能全然依靠着祖辈的那点子单薄基业过日子不是。” 眼下田产赋税肉眼可见的增重,明眼人都晓得再这么下去耕田种地没有出路,但凡有条件的都在思索着另谋些出路了。 霍戍见桃榆如此回答,心中有了些数。 “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饿着。” 两人草做了商定,没先急着将事情告知纪扬宗。 翌日霍戍清早上去了一趟红梨村。 虽两个村子相邻,霍戍除了先前来宰猪的时候来过几趟,此外都未曾怎么来过。 他照着村主道往前走,见着村道大路尽头上有户人家怪热闹的,房顶院里都是人,当是在修缮屋子。 霍戍见着院里有一颗上十年的梨花树,而今叶子枯落,已经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桠。 他信步前去,还未进院儿便有人先招呼了上来:“霍哥!” “我没瞧错吧,今儿如何光临寒舍了!” 葛亮大着舌头,老远便喊着迎了上来。 “修房子?” 霍戍微扬下巴。 “都拾掇的差不多了,冬月里雨水多,一点儿活儿折腾了快两个月了。” 葛亮说起便叹了口气。 霍戍看着新瓦屋顶,看着像是新买的瓦片把以前的茅草棚顶给替换了下来。 “怎没在秋时修缮。” “嗐,先时我回来便说手上有几个闲子儿,不如把房屋修缮了。二老非是不肯,说我有两个子儿烧得慌,大抵是挂记着我还没成亲,不想我乱花销。” 葛亮低声道:“前阵子张罗着同我说亲,媒人跑了几户还不错的人家都没成。二老便觉得是家里太破了,人家姑娘哥儿才不想与的,火急火燎的又让把房子修缮了。” “完工了便好。” “瞧我光是顾着说,霍哥走去屋里坐。屋顶已经好了,今儿打扫了屋子就安心过年了。” 葛亮引着霍戍往干净的偏屋去。 葛家来了不少帮忙的村民,屋里正在忙着烧饭,当是要做顿好的酬谢宴。 霍戍晓得来的不是什么时候,但既来了,也没必要再跑回。 “喝点热汤茶,这天儿怪是冻人。” 葛亮给霍戍弄了一碗粗茶:“霍哥找我可是有事?” 霍戍直言:“我如今已没做屠子了,这两日寻摸了新营生,缺些人手,过来看你有没有意向。” 葛亮闻言两眼一亮:“霍哥你说。” 霍戍便将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遍。 葛亮听完便一拍大腿:“霍哥,这生意我跟定了你干。” “你别一时兴起,好生考虑。” 葛亮连忙摆手:“我决计不是头脑发热,回村这么些日子,我也没有寻着合适的事情干,霍哥既有方向,我一道跟着干心里有着落。” “左右都是要找事情干,有机会作何不干。” 且南货北售,本就是有利可挣的,他怎么也在北边待了好几年,虽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军营,可那头什么可情况大抵还是晓得的。 其实他也有想过,只是也就在脑子里一晃而过了,他对自己没那信心。 但今霍戍提起,他登时便有了主心骨儿。 “只是独两个人也不够,还需多几个可靠人手。” 葛亮应声:“这我晓得,既有此意,这些日子我便留意问询熟识可靠的几个兄弟,看看有没有人愿意跟着一起干的。” 霍戍道:“先看人手可能凑齐,若行得通,再寻人脉拿货。” “好。” 离过大年夜没有两日的功夫了,村里外出的人能回来的几乎都已经回来,要想揽上人手,需得尽快的把人给确定下来。 年后用不得多久便要开春,届时各家各户都要忙着春耕播种,再是有人想跟着他们干,只怕地里也已经舍不下了。 需得是提前让人有所考虑和准备,来年方才好计划多少人力,开多少田地。 霍戍想着不能全然寄托在葛亮那头,亦可自在村里寻些人手。 这事儿要想事半功倍,还得纪扬宗帮忙。 于是两人把计划提前告知了纪扬宗。 得知消息的纪扬宗沉默了良久。 纪扬宗沉默也自有道理,同州商户虽多,但到底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为低下。 纪家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瞧不起行商之人,但孩子要走这条路终归是有所迟疑。 这也就罢了,新婚情热的,两个人看着也挺是黏乎,怎的就寻摸着要干这走南闯北的活计。 在家里日子过得好好的,谁会想要背井离乡,要么是迫不得已得谋生计,要么就是在一地儿上过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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