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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子情隐本事

时间:2023-12-18 21:00:13  状态:完结  作者:鸢园主人

  谢灏却没有给他,而是倾身向前,自己将那芍药花小心翼翼地别在元鹤的鬓间耳后;因着元鹤包了幞头,不好插将进去,颇费了些工夫。元鹤仰睫看他,见对面人神情十分认真,心中涌过一阵暖意。他心想道:复清的眸子细看来是黑褐色,不似中原人浓墨般的黑色,应是祖上胡汉混血缘故;鼻子眼眶也与一般人有些不同,更分明些。他正走神,却听谢灏笑道:“别好了,特别好看。”他两个一个俯首,一个抬头,这时目光相接,元鹤见谢灏眼睫垂了又颤,两颊忽地飞红,双唇半抿,然后退后一步,故意显出一副镇定样子来;元鹤与他相交这数年,如何不知他这是佯装出来的,却顾不上说他,原来自己也教他感染了,脸上微热起来,只好道:“我看不着,去那边水里照照。”

  元鹤行走几步来至瑶溪溪畔,低头去照水影,叹道:“果然好看。”谢灏跟上前来笑道:“我早说了,沈员外郎这样的风流人物,簪花最妙。”元鹤回头瞧他,见那人倜傥不群,不禁抬手去摸触鬓边芍药,又忽地思及那句《溱洧》,一时羞住,不好言说,只得顾照流水,却不知那人默默望他背影,神色温柔。正是:

  爱汝颜色胜春色,含情赠芍分外羞。


第27章 歌吟芍药

  话说沈谢二人到城郊瑶苑赏芍药花,各自斜簪了一朵,真是分外风流,胜过独孤侧帽,引得过往众女频频注目。谢灏见沈元鹤头回戴花,还有些拘窘,便想着分散他的注意,道:“今日这样好的风色,少不得歌诗。我先抛砖引玉罢。”他踱了几步,衣袂掠过花丛,罗袖都教染上了芍药香泽,才缓缓诵道:

  日迟风暖游近郊,枝头雏燕尚在巢。

  有情芍药感物候,丛中紫蕊与红苞。

  蛱蝶细蜂何殷勤,密语商量千瓣分。

  映露烂熳瑶溪曲,香痕馚馧石榴裙。

  美姿无媲色鲜鲜,自爱照影临清涓。

  我亦怜尔意态好,丘下卧草共春眠。

  元鹤在一旁,愈听愈觉得不对,问道:“这写的是芍药,还是……我?”谢灏脸上仍是天真无辜,道:“自然写的是这满苑芍药呀。”却忍不住窃笑;于是元鹤便知是他调侃于己,嗔道:“谢复清!你何时学坏了,竟谑笑起我来了。”谢灏笑道:“严真平日里可没少打趣我,我才这一回而已;严真方才临水自照,样子好看得很,便擅自援来用了。况且,无论是对严真还是对芍药,我这都是语真情切。”

  这一番剖白把元鹤说得面上发烫,摇头道:“用则罢了,我不在意;却是太轻浮。”谢灏赔礼道:“严真谅我。这是一时无心,绝非有意。”看官,这谢灏果真是无心么?未必见得;顺口一吐,便作心声,愈是自己不知,却往往愈是实言。那沈元鹤见他道歉,自然也道:“并不怪你,不过是顽笑话——只是,以后还是少作这些罢,得罪了我倒是无妨,若是得罪了他人,指不定闹出甚么来呢。”谢灏道:“员外郎教训的是,小子谨记。再说,这些话我也不愿与外人道。”他这下突然这样规矩,倒把元鹤逗笑了,他便也跟着一齐笑起来。

  元鹤又道:“不过这次的诗确有进步:辞藻富丽,声调柔婉,闻而如见三春晴明。”谢灏道:“近日学诗用了些工夫,有些成效。”他道:“既然你都作了,那我也须得作上一首。”谢灏提议道:“严真步韵可好?”他点头笑道:“好,我便试试。”谢灏见他先低头沉吟一会,又远目凝神一会,终于吟道:

  东君青驭来芳郊,唤教莺燕啄新巢。

  巢泥下落培芍药,翠叶叠叠半吐苞。

  芍药嫣妍费辛勤,撷取相赠遂离分。

  玉阶空伫终不见,花露湿却绣襦裙。

  折花斫根几时鲜?沟水东西自涓涓。

  归期难计愁难计,永宵独坐不成眠。

  听他声音愈发低幽,谢灏不禁叹道:“芍药花开,春却将尽,又是离别之草①,难免伤感;不过物候这样和煦,严真你本可不必作此语的。”元鹤道:“既要步韵,亦要翻新;佳作在前,堵了我的路,只好造悲语,才不至全教你压倒了去。其实我倒没甚么愁绪,不过‘为文造情’耳,怎好过复清你‘为情造文’②。”谢灏笑道:“可就算是‘为文造情’,严真这诗也毫不逊色呢。”他便也笑道:“复清过誉了。”

  谢灏望其眉眼,沉静清和,又见其鬓间那朵芍药,垂露播芬,心底好生爱怜,近前携了元鹤双手,道:“沈郎君潇洒若仙,才占八斗,一见便知我等庸人之不可比;灏蒙受惠渥,得以从君左右,真是天幸我也。”元鹤微笑道:“复清怎忽地说起这个?显得生分。且君之风度,我所甚爱,亦每幸为君友。”

  这时候日头已经高了,他两个想去亭子里躲一躲;还没待往亭子那边走,就见几个彩裳少女嘻嘻笑着,已经抢先几步进去坐下了。元鹤轻轻摇头笑道:“到那边柳阴里去也是一样。”于是便到树下歇脚。谢灏瞧了瞧四周,想到甚么似的,道:“可惜没带把琴来。”元鹤疑道:“为甚么?”他便笑道:“严真这都忘了?这里柳下枕琴虽不甚合适,但若抚琴还是颇有雅趣的。”元鹤也笑:“说来惭愧,我其实并不如何会弹,一知半解而已;那诗不过是求一个意境罢了,并非实写。”他则道:“一知半解或是过谦了,我尚记得正月十六云上楼中严真听那几位小娘唱曲子可很是认真呢。”元鹤眼睛大睁,觉得好笑,道:“呀,十一郎你这是又在乱咂甚么酸?那都是多久前的事了。”他哝哝道:“也没多久,不过两个半月,沈郎君忘性倒大。”

  元鹤没听清,问他说些甚么;他笑道:“没甚么;我是想,就算严真全然不晓五音、不通管弦,单单坐在这厢,凭这浑然雅度,京中女儿亦为之倾动呢。”元鹤笑唾道:“青天白日的,倒胡话连篇起来了。我都这般岁数了,还已有了个十来岁的孩儿,难道还忍心去祸害哪家的女孩儿么?”听闻此语,他反而眼见地欣喜起来,道:“是真的么?”元鹤道:“你这怎么还高兴起来了?”其实谢灏这会子心里想的是,不祸害女孩儿,祸害个小郎也好;不是别人,便是眼前这个谢家小郎——若是沈元鹤会读心之术,将这话知晓了去,岂不是要吓煞他了!

  怕被看出些甚么,谢灏忙调转了话头,道:“不是不是。方才本意是想说,我对音律更是不通,小时从师也没能学会,应是没这个天分,家里的琴也都荒废了,怪可惜的;严真既然会些,改日弹弹也好。”元鹤这时却想起往事,神情忧闷起来,道:“我原是也有把琴的,是先考亲自劈裁和打磨的,虽然比不上外头那些好琴,却实在费了好些心血。只是后来生活拮据,便典质了;那之后我也不曾碰过琴弦了。”他听了也是难过,宽慰道:“下回我回家里,把那琴带来与你,我听你弹。”元鹤抬眼看他面庞,半晌终于微笑,慢慢吐出一个“好”字。


第28章 方知深情

  话说夕阳欲堕,沈元鹤与谢灏分别,回转家来,进了书房。见仲鸿正在里头寻书,便教他将自己那个榆木的诗箧取来。仲鸿很快就捧了来,为兄长打开;里面已经浅浅地摞了一沓诗稿了。这时元鹤已提笔默了半篇,他便在一旁边研墨边看着。元鹤先将自己那一篇默完,手上却不停,又蘸饱了墨,用小字把谢灏作的那首录在下面。仲鸿便道:“原来兄长今日又与谢兄唱酬去了。每回唱和以后,兄长都要将谢兄的诗附上呢。”元鹤应道:“既然这诗稿是预备着日后编别集用的,自然来历都要记个清楚;万一复清他自己没将诗默下来,我这里也给他存了,否则多可惜。”

  他观察了一会元鹤的神色,小心探问道:“兄长与谢兄的交情愈发亲近了——与徐先生、崔兄唱和时,却不曾见将全篇录在下头,只是记个诗题。”元鹤这才恍然想起似的,笑道:“是这样么……我自己倒未着意,子渐①心比我细。”想了想,又接道:“襄时早就有整理诗文稿编纂别集的想法,我亦是从他那里学了来的;宗雅又向来是个细致的。复清虽然大事上不苟,私底下却难免有疏忽时候;我既与他最是亲近,多替他想着些也好。”仲鸿见他如此说,也不好再多言些甚么,便抱书退下了。

  这夜元鹤携了诗箧回屋,细细将诗稿整理几番,夤夜才将将卧下。他睡得并不安稳,或因白日情悰惹动,这时候便梦见与谢灏的许多往事:一会是“严真净会笑我,可我对外人又不如此”,一会是“‘枕琴沈郎’京中仰慕者无数,就算我仔细捯饬一番,殷殷盼着,说不定人家还全看不入眼呢”,一会又是“只是想牵便牵了”,诸种画影,百转千回,终又梦到今日言语隐暧的“我亦怜尔意态好”②,并他那对朗澈含情的瞳子。元鹤眠浅,这时已将醒未醒,欲再入梦来,却耳听得自己当日那句“我也最喜欢复清的”③,心头一跳,惊醒过来;外头有淅淅沥沥声响,他转头望向窗外,原是雨珠敲在檐上的声音。虽然天还是墨黑,他却再睡不着,侧卧一晌,只好披衣起身,点起一盏半明不昧的灯烛来。

  他曲肘支颐,眼望着微火,思绪却游荡不定。他与谢灏一见如故,交谊甚为深密,亲如同胞,敬以知己,与常人不同;但他从未认真思量过这到底不同在何处,直到今夜梦见这般种种,才发觉那人言语间确然别有情意。又将那诗箧取了出来,轻轻启开,取出誊了谢诗的那几页来,垂眼一一览过,默默半晌,终于自语似地低叹道:这什篇果然也可另作他解矣。自己长他几岁,其实并非辨不出来,只是原先以为既然都是男子,便全然不曾往那里去想,只当他是心性未全,开些顽笑罢了。沈元鹤不禁苦笑:原来那样早的时候他便有……便有恁般心迹了么?却怪我不仅不知,还总是说些没轻重的话儿来取笑他,这不是更教他胡思乱想了么?又自责道:这样迟才察觉,枉谈甚么“能解意”呢?反倒要子渐来提点我。

  他起身推开房门,便有凉风迎面扑来,消解了这几日的热气;对面是濛濛的雨线,教风吹得轻轻飘漾起来。院中寂寂,只充斥着重重叠叠的雨脚落地的飞跳声,并几声惊了睡眠的雏鸟啼。若是复清在这里,必要说这是知时好雨,可爱得紧了;平日里他似乎从来不知愁——如今看却也未必,或许最愁的便是这不可说破的怀慕之情罢。

  吹了会子凉,元鹤终于觉出哪里不对,自己竟不曾生出半点恼他斥他的怒气来!谢灏此情,有违阴阳造化,逆伦绝理,合该弃若敝屣,与之断义;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数年往来,忍能丢舍不顾?他又忆起瑶苑里谢灏讲说“发乎情,止乎礼”,讲说“其心不邪,其行必正”,自己这果真是被说动了心了么?复清虽然入了迷途,却未尝做得甚么出格的事来,一颗心端的澄净,令人感佩;而自己这里更是举棋不定:既不忍嗔怒于他,又不能点破,难不成任纵他日渐痴痴昵昵④么?他教这想法惊得心里发颤,头脑迷昏,于是回身进屋;本想是习字静心,谁知落笔却写的是孟襄阳的“感此怀故人,中宵劳梦想”⑤二句,不禁凝神出思,太息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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