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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萧鸾费劲看去，阵中师傅正死死地盯着旧阵上空的大长老，那双眸子里火光冲天。 大长老眼含歉疚，依着师傅的意，将齐萧鸾破损的神魂小心收进魂牌并许下承诺。 “师弟放心，我一定会救回小萧。” …… “总之就是这样。”齐萧鸾稍稍解释了一下小痣的由来，“被那灵针刺穿后就这样了。” 裴昭明心疼得钻出齐萧鸾的怀抱，长手一伸将小师叔紧紧地拥进怀里。 “那后来呢。”裴昭明脑袋埋在小师叔发间闷闷问道。 “后来，大长老回峰后，就对外宣称我师傅他们外出云游了。” “至于八尺峰的这些魔修……”齐萧鸾从裴昭明怀中探出头，拍拍裴昭明圈住自己的手，太紧了，他有些难受，“我猜，可能是大长老本来就有毁灭八尺峰的想法，让观心镜发现了，这才引来了魔修。” “不过他应该并不是真的想毁掉八尺峰吧，不然也不会废劲儿复活我，让我给他打白工。” “大长老为什么要拿走观心镜呢？”裴昭明依着齐萧鸾松了松手劲，疑惑道。 齐萧鸾表情一时微妙了起来，欲言又止。 “我师傅以前说过，大长老就是个狗都不吃的恋爱脑……” “?” “他应该是想复活之前被他渣了的对象……” 啊……确实是狗都不吃。
第9章 9 夜风绕过云端弦月，穿过半开窗棂，拂灭桌案烛火。 大长老垂眸，重新燃起灯烛。 昏黄灯火照见角落有人抱剑而立。 “来了，”他执起小茶壶给对面的茶杯斟茶，“过来坐吧。” 齐萧鸾闻言冷哼一声，拍拍衣袖走近落座。 “我不跟你废话，八尺峰的魔修我处理的差不多了，”齐萧鸾直直盯着大长老，手指敲了敲桌面“我们来算算总账吧。” 大长老抬起茶盏轻抿一口，语气平静地陈述事实，“你杀不了我。”他不紧不慢道，“整个八尺峰，你的心是最软的。” 齐萧鸾讨厌这种笃定的语气，心念一动，吟歌正欲出鞘，却被人一把按回。 他诧异回身一看，是一个裹着黑袍眉目冷冽的女子。 熟悉的面庞使他呆滞片刻，“……雨微姐?” 女子收回按剑的手，并未理他。 大长老将茶杯朝齐萧鸾推了推，“尝尝吧，这是你雨微姐亲手泡的。” 齐萧鸾看着杯中清澈的茶影，有些迟疑。 大长老垂目轻笑，“我知我罪孽深重，这我自会偿还，你不必如此机警。” 杯中淡烟袅袅上升。 “当年是我对不起雨微，不该将她当做他人的替身。”大长老轻轻叹气，“不然她也不会离我而去，再不回头。” “我只是想再见一见她，”他自嘲地笑了笑，“可惜，哪怕是观心镜也没法带回她，只能给我相似的傀儡，相似的替身。” 话语间，大长老身后浮现出几位女子的身影，齐萧鸾凝神细瞧，发现她们都是雨微，或者说，都是不同年纪的雨微。 齐萧鸾轻嗤，大长老不在意地继续为自己添茶。 “我知你怨我，”大长老目光沉静，“我并不打算为自己辩解。” “但你师傅他们并无大碍。” “当年离去时我将自己的修为大半留在了旧阵，维持旧阵秩序，他们只是被困，并不会受到太大的伤害。” “我本来是想过个三四年就将观心镜还回去，”大长老侧头目光缱绻望着身旁的雨微，“她能再陪我个三四年我就已经知足了。” “但观心镜却引来了魔修，我在对阵魔修时经脉受损，心知自己此后再无余力开启旧阵……” 齐萧鸾冷哼打断，“若你不想毁掉八尺峰，观心镜也引不来魔修。” “我承认我确实想让八尺峰消失。” “但我不能真的让它消失，这是雨微长大的地方。” 大长老抬眼正正看着齐萧鸾，语气平和。 “这些年，我费尽心思复活你，不仅是因为对师弟的承诺，更因为这个局只有你能破。” “观心镜的存在不能让更多人知道，只有你能处理掉那些魔修，也只有你才能开启旧阵，带你师傅他们出来。” 大长老好似倦极淡淡阖眼。 “该结束了。” 他在明灭烛火下掐出繁复手诀，层层阵法自他胸口展开，一枚小巧古朴的镜子闪着寒光自其中显现，裹着繁复阵法轻轻落到齐萧鸾掌心。 “去把你师傅他们带回来吧。” 齐萧鸾敏锐察觉到大长老的生命力正在极速转移到观心镜的阵法上，他在以生命为媒介锁住观心镜的感知。 齐萧鸾收起镜子，一口饮尽杯中清茶，起身大步离开。 行至门前，大长老却又突然唤了他一声。 “替我向小裴道句对不住吧。” 齐萧鸾步伐一顿，并未回头，“他说，他是自愿的，不怨大长老。” 留下这句话，齐萧鸾便风风火火御剑离去，带起的风撩落一地残花。 伴着旋飞的落花，大长老倒在雨微怀中。 女子面上无悲无喜，失神的瞳孔静静望着他。 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女子的脸颊，轻喃着。 “你呀，真是这世上最最狠心的人。” 说不要，便不要了。 他的躯体渐渐变得轻盈，湮作尘灰在风中消散。 是他错了。 当年那个杏花微雨中，言笑晏晏，灿若星辰的女孩，被他弄丢了。 往事如轻烟，付于一纸流水，随风散去。
第10章 10 长风凌冽，越过崇山峻岭，吹乱额际碎发。 齐萧鸾站在开了自动模式一路疾驰的吟歌剑上，低头研究大长老留给他的开阵说明。 这说明是裹在观心镜上的一层小阵法。 他翻来覆去，钻研了半晌，眉头都快绞成死结了，愣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裴昭明见状自觉地接过身体的掌控，他轻轻旋了一下阵盘，简洁易懂且图文并茂的说明跃然而出。 …… 齐萧鸾不说话，齐萧鸾觉得有点丢脸。 夜色挟着山林深处的幽邃袭过衣角，庞大的山峦静谧潜伏急遽后移，日月悄然隐匿在黑沉幕夜之中。 裴昭明有些愣神。 这些都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他所见过的最好的景色，也不过是旧居所框出的一角澄澈天空。 “小师叔。”他轻轻唤道。 “嗯?” 发觉裴昭明情绪不太对，齐萧鸾神魂外放，看见裴昭明站在无边夜色中微微低着头，神色不明。 他轻轻揉了揉裴昭明的头，“怎么了？” “小师叔，”裴昭明看着脚下渺远的景物，“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八尺峰。” “我见过的东西很少，真的很少。”他语气平淡，似乎只是在称述一个简单的事实。“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小师叔。” “你其实不用迁就我和我在一起……”他的眼神逐渐暗淡下去，“我怕我会更加贪得无厌。” 齐萧鸾轻轻拨开裴昭明眼前的碎发，露出一双纠结的充满了欲望的眼，他不在意地笑了笑，“怎么个贪得无厌法?说来听听。” 裴昭明抿着唇没说话，黑压压的眼就这么看着齐萧鸾。 “嗯……”齐萧鸾故作苦恼地晃晃头。 “贪得无厌就贪得无厌呗，你小师叔又不是不给你贪。” 他眨眨眼，笑意明朗。 “谁让我这么喜欢你。” 他笑吟吟地捧起裴昭明的脸。 “你小师叔可不是什么会迁就的人。” 他低头在裴昭明唇畔留下一个极浅的吻，恰似一片轻柔的阳光掠过融化。 裴昭明愣愣地看着小师叔的眼睛，那里面明亮温柔，引人甘愿溺亡。 于是心中的惴惴便骤然消散了，他轻轻地蹭蹭小师叔的掌心，“好。” “知道就好。”齐萧鸾很是纵容。 齐萧鸾本来打算再和人黏糊一会，但却被裴昭明团吧团吧重新塞回了灵府里蕴养。 “你的神魂还有伤，就别待在外面了。” 于是他只好无聊地抱着小黄狗待在灵府里看裴昭明继续研究手上的说明。 两人一路风驰电掣，终于在三天后的清晨赶到了目的地。 齐萧鸾收起脚下飞得快冒烟的吟歌剑，放眼四周，一片荒芜，唯有一条深不见底的峡谷裂缝横劈大地。 “是这吗?” “嗯。”裴昭明在灵府里和齐萧鸾交流，“说明上写的就是这里。” “好。” 齐萧鸾从裂缝边缘利落一跃，逆着狂风跳进峡谷之中。 尖肃冷风穿梭而上，狂暴无序，好似要挣脱什么，绞碎一切。 齐萧鸾被风吹得眯起眼，随着降落黑暗蔓延侵袭。 他正坠入这无止尽的黑暗。 齐萧鸾在心里默着数。 ……五七，五八，五九…… 一缕微光隐隐浮现。 “小师叔，就是现在!” 他迅速旋身，吟歌出鞘带起周遭风流，裹挟着回山倒海的力量，迅猛如蛟劈向渊底。 冰晶层层破碎的声音乘着寒风上扬。 裴昭明按计划接过身体的掌控，金色的阵符不断从他指尖流出，形成一个又一个阵法，裹着裴昭明继续下坠。 他们直直跌入谷底，像一片蹁跹的羽毛坠入软软的草地，低徊的风带着沁凉的气息拂过衣角，明丽的阳光轻轻拢着万物。 一片岁月静好的春日模样。
第11章 11 成功降落无人谷后，齐萧鸾便兢兢业业拔起了草。 他先在东边拔了一堆草草，又跑到西边挖了两朵花花，然后再到北边去刨了几个坑坑…… 做了三天环境破坏工的齐萧鸾灰头土脸瘫坐在草地上，不禁陷入怀疑，“这旧阵真的是这么开的吗，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灵府内的裴昭明耐心解释，“无人谷的环境与旧阵自成一体，所以我们要开阵的话就得改变周围环境，小师叔加油。” 齐萧鸾幽幽叹气，怅然望天，“这还得搞多久啊？” “嗯，按照大长老写的……应该还要三天才能全部完成。”裴昭明有些心疼齐萧鸾，“小师叔，要不换我来吧。” “怎么，看不起你小师叔?”齐萧鸾挑眉，分出一缕神魂到灵府里戳了戳裴昭明，“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灵府里，神魂被震伤的人可没资格提要求。” 先前在坠入无人谷的时候，裴昭明趁齐萧鸾一个没注意，挣脱了他的保护，反而小心地把齐萧鸾的神魂裹了起来，确保小师叔不会受伤。 于是他的神魂就不出意外地被落地的冲击波震伤了，气得齐萧鸾揪着他的神魂骂了两天，后来还是被摇着尾巴呜呜咽咽的小黄狗哄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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