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然朝众人鞠了一躬,带着魔道众人前去索命。
第一百四十五章 千秋万代 一切尘埃落定之时,时逢正午。 今日对于大琼王朝和京城百姓来说,都是大劫之日。不过天公似不在意俗世的小事,仍是个艳阳天。 待萧笙睁眼时,了然还是如以前一般,正专心致志的守在他身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见人醒了,又俯身要亲。 和尚已经换了身衣服,也潦草将身上的血渍擦净,可萧笙还是敏锐的嗅到了他身上刺鼻的血腥味,抬手推在他的胸膛,止住他的动作,惊道:“你又去干嘛了?” 了然以为萧笙嫌他身上的味道难闻,连忙坐起身来,将自己鼻子贴到袖口闻了闻,并未发觉什么不对的地方,于是啐道:“狗鼻子!” “你到底干嘛了!”萧笙紧张的瞪着他追问。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了然笑眯眯的轻描淡写:“我帮你把高公公宰了。” 萧笙倏地瞪大了眼。 仇人死了。 了然杀人了。 他脑子里闹哄哄的,不知道哪件事比较重要。有什么东西一瞬间被点燃,火光四溅,在黑暗里炸出一片白光,而后很快又归于沉寂。 他一时不知该喜还是该悲,动了动脖子,发现并没有坐起来的力气,只好招手示意了然俯身下来。 了然不明所以的照做,萧笙一双冰凉的手捧住他的脸,继续往下拖拽,直到两人的嘴唇相贴。 萧笙只给了他一个浅淡的,安慰的吻。等了然食髓知味想用舌头撬开他的唇齿,美人已经无情的把他推开了一些。 萧笙深情的望着他,嗔怪和怜爱的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只说:“傻瓜,既是我的仇家,你干嘛要多事。” 了然便“嘿嘿嘿”的笑,只道是:“就知道你小心眼要揪着此事不放,所以我在宰那老太监时没有用偃月刀,而是用的你的剑,就当是你杀的咯。” 萧笙一时错愕,被他莫名的贴心噎得哭笑不得。 “怎么样,有没有开心一点?”了然拿鼻子去蹭萧笙的脸,急着邀功。 “是是是,我好开心,你最棒了!”萧笙又吸了吸鼻子,蹙眉道:“你就宰个老太监而已,怎么搞得跟在血池里泡了一晚上般?” “这个嘛……”了然挠了挠光头:“说来话长。” 摒尘回佛寺找到圆觉时,老头面色铁青,已经断了气。 他“扑通”一声跪在师尊面前,嚎啕大哭,哭喊着:“师父……是徒儿无能,三番五次害您老人家涉险,终于害你赔上性命!” 那死人突然睁眼,坐在地上笑得直不起腰来,乐道:“哈哈哈,骗到了!骗到了!” 摒尘的的悲恸立即化为愤怒,瞪着一双泪痕未干的眼睛,恼羞成怒道:“师父!不是什么事都能拿来开玩笑的!” 圆觉见向来柔善好欺的徒弟也动了怒,连忙敛去嬉笑。捂着心口装可怜:“也不全是骗你,确实只剩一口气了,差点没缓上来。” 摒尘想想也是,和湛云散人的生死一战何其凶险,即便是威震武林的圆觉肯定胜得不轻松。他扭头看向柳太师枯槁的尸身,心有余悸道:“他不会也是装死吧。” 圆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无哀伤的感慨:“他吃了我一掌,应该是死透了。” 老和尚不忍再看,又将头扭回来,感伤道:“我们一生中无数次过招练手,从来都是平分秋色。二十年前他暗算我,可惜我担心你的安危,急于脱身,双方并未见真章。直到今日……才是生死一搏。” 摒尘与他心意相通,也被他的哀伤传染,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不想那老和尚转瞬又变成眉飞色舞的模样,乐道:“看来老衲的天下第一是实至名归嘛!半点水分都没有哈哈哈!” “师父!”摒尘怒吼一声,不愿与疯和尚一般见识,站起来就走。 “你个逆徒!也不来扶为师一把!”圆觉摇摇晃晃站起来,可惜摒尘已经气得七窍生烟,用轻功不管不顾的跑远了。 尺素坐在熙岚床前,仔细的给她脖子上的伤口抹药。伤口不算深,也未伤到要害,只是从此会留下一道疤,时刻提醒父女之间的嫌隙。 “姑姑……”熙岚一夜无眠,此时仍不肯入睡,委屈巴巴的看着尺素:“以前那次,你被挟持的时候,父皇也是这么选的么?” “是。”尺素苦笑。 “那你不恨他么?”熙岚固执的索要一个答案,急于寻找共鸣。 “那时候,肯定是恨的。”尺素道:“可日子久了,若老记着,便是折磨自己。”“可就这样原谅他,也太不划算了!”熙岚想起尺素施舍给白晔的盈盈浅笑就替她不值。 “你父皇也不算坏人,”尺素正色道:“只是他考虑问题的方式和我们不同。我们看他像坏人,没准他看我们才像傻子呢。” “傻子就傻子!”熙岚气得在被窝里踢腿:“反正我生气了!我才不原谅他!” “哎……那就先气着吧,”尺素的脾气如传说中的一样好,摸了摸熙岚额前的乱发:“等你长大一些,再决定是否要原谅他。” 熙岚在她温和的抚慰下平静下来,呆呆的看着尺素温和美丽的眉眼。 真羡慕了然有这么棒的娘亲啊。 如果……如果?如果自己能嫁给表哥,有个这样的婆婆也不错嘛! 于是公主殿下手忙脚乱的从伤春悲秋里爬出来,腆着脸邀宠:“姑姑,其实我喜欢表哥!” 尺素略微一愣,无奈笑笑,柔声道:“喜欢他可以,但若想嫁给他,恐怕是没戏了。” “为什么!”熙岚顿时急了:“是因为我不好?还是因为我爹太坏?” “都不是……”尺素摩挲着她的手安慰:“你那傻表哥有喜欢的人了。” “是谁!”熙岚又惊又气,脑子里把海棠凤凰女大夫又过了一遍,并未发现谁有重大嫌疑。 尺素疑惑的看着她急得通红的小脸,试探道:“你真不知道?” 我可是看一眼就知道了啊。 “我不知道!”熙岚晃着尺素的手,央求道:“好姑姑,你就告诉我嘛。” 尺素笑而不语,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叹息道:“你果然还是个孩子……等你长大一些,自然就知道了。” 摒尘从疯疯癫癫的老和尚那逃出来,心道如此看来全家都无碍,于是径直去找白晔辞行。 白晔正呆坐在銮殿的龙椅上,一脸挫败。他并不叫人侍奉,只木然看着空荡荡的大殿。 世事无常,经过一夜的风云变幻,他虽保住了江山,坐稳了皇位,却也失去了一直以来的骄傲。还有女儿。 摒尘轻车熟路的走进去,做了这空旷大殿里唯一的臣子,抬头与白晔对视。 白晔见了那张熟悉的脸有一瞬的错愕,讶异道:“你不上来么?” “我上去干嘛,那是你的位置。”摒尘说得云淡风轻,无所谓的耸肩。 白晔便浮出一个笑容,可是笑得比哭还难看,哽咽道:“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大方。” 摒尘也很坦诚,苦笑道:“我是清楚自己的斤两,知道争不过你,故作大方罢了。” “什么斤两不斤两的,我才是掂不清自己几斤几两的人。”白晔顺着台阶走下来,与摒尘并肩而立,一起看着纯金打造的龙椅上那令人目眩神迷的光晕。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并肩站在一起,在白晔的记忆中,自己明明比那窝囊皇帝高大不少,今日细细看了,才发觉事实并非如此,只是白晔习惯挺立着,而李瑾习惯微微佝偻着,气势不同罢了。 即便如此,他也不见得比李瑾高。 “真漂亮,是不是?”他开口问身边的前朝皇帝。 摒尘并不上他的套,冷声道:“坐上去就不觉得了。”他扭头,郑重其事的对白晔道:“我对王位已无念想,你不必因我而睡不好觉。” “我不是这个意思……”白晔突然被人抢白,有些手足无措。 他其实有一点这个意思,但是确实不多。更多的是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无能,又窥见了李瑾的强大,心里有些乱。 “那时候,是我不可一世。”白晔转身面前李瑾,诚恳道:“对不起。” “没关系了,你确实比我有能耐,”李瑾笑得释然:“我一直知道。” “哪有什么能耐,”白晔转身朝向洞开的大门,他想象宫外辽阔的国土,指着给李瑾看:“你看这满目疮痍的江山,二十年来每况愈下,比我从你手上抢来时还不如。” “也不全是这样,你不要妄自菲薄。”摒尘反过来安慰他。 “殿下!”白晔不敢看他,却是情真意切的拾起了幼时的称谓。 那时,白晔七岁,李瑾八岁,他们被安排在一起玩耍。 白晔叫他:“殿下。” “殿下……我是没有办法了才请你帮忙,”白晔的声音里似有哽咽:“我没有儿子,江山无处托付。我见了然是个可靠的孩子,加以栽培,必能成为一代明君,他能带着中州百姓重回太平盛世。” 他终于直视摒尘,认真的盯着他看。那可怜的模样任谁也不会怀疑他的诚心。九五之尊悲伤的忏悔:“时光不可倒流,我注定是个罪人,不能再辩驳什么。但如果可能,我想给苍生黎明一个好世道,也给你一个交代。” 他说:“让了然承继大统,我把江山还给李氏。” 摒尘的表情波澜不惊,只说:“既是了然的事情,你当自己与他说。” “我与他说过了,他不同意。”白晔苦笑:“所以我才请你去劝劝他。” “他长大了,自己能做主。”摒尘避开他的锋芒。 又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释然道:“再说,我也不希望他被关在笼子里。” “你……”白晔又被他噎住,前尘往事,新仇旧恨,统统在眼前飞掠而过,他无奈的抱怨:“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负责任。” “这不是有你们这种人就喜欢担事么,我便不需要负责任了。”摒尘反唇相讥。 白晔带着几分不愠质问:“你是来嘲笑我的么?”“非也,非也,”摒尘温柔的笑了,似想抚平他炸起来的毛发,而后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贫僧此番是来辞行的。” “这么快!”白晔慌了神:“你们不再歇歇。” 摒尘坚持道:“不了,我对这没什么好印象,留久了也怕再生事端。我一会就带着全家老小启程,还要麻烦皇上给我们配三辆低调舒适的马车。” “马车都是小事。”白晔还有千言万语没有说出口,只能执拗的抓住一线希望:“你们还回泉州的住处么?我能去看尺素么?” “莫问去处,莫问归途,”摒尘道:“这样于你我最好。” “你就这样拐走我妹妹,丢下我和这烂摊子不管?”白晔如同被甩了一般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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