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王公公没有想要理会自己手上束缚,林谦墨晃了晃手腕示意。 王公公将脑袋低了下去:“公子,这……陛下只给了老奴另一端的钥匙,公子手腕上的锁链,恐怕还要陛下亲自来解开才是。” 林谦墨沉默了片刻,只点了点头,随后便对着王公公道:“那我们走吧,还请公公带路。 他起身,却是一阵晕眩袭来,还好王公公眼疾手快,将人扶住了。 “公子,你还好吗?” 好在这次的黑暗没有像上次那样持续太久,林谦墨很快得就恢复了光明。 除了两日以来滴水未沾的缘故,林谦墨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但也没关系了,都不重要的。 “走吧,莫让他久等。”迟了让萧渊找到理由来折磨他。 林谦墨已经不对萧渊抱任何的期望了,只盼着有一日,他能给自己一个痛快。 景阳宫偏僻,而萧渊举办宴会所在的保和殿又在皇宫正中央,因而即便王公公加快了脚步,林谦墨气喘连连,二人到保和殿门外的时候也已经过了许久。 只见眼前是富丽堂皇的宫殿,两旁灯火通明,正前方是一堵筑在水上的白墙,约两米高,上覆黑瓦,墙头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正中一扇红漆大门虚掩着,有笛音和着曲声隐约传来。 殿内的君王眉宇间已经染上了韫色,他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丝毫没有考虑过二者的宫殿相距多远的距离。 正巧,此时王公公已经带林谦墨进来了。 “陛下,公子已经到了。” 这一声并不大,可歌舞已经结束,这便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里。 只见王公公身后走出一个男子,一袭白衣套在瘦的只剩一副骨头架子的人身上显得格外的宽大,他的眼窝有些凹陷,整个人都是颓然死气的模样。 任谁看了都不会认为他是一个健康的人。 可即便如此,林谦墨也还是让人移不开眼睛。 他鼻子挺直,薄唇因为缺乏水分有些干裂,此时正不悦地抿着。 他的容貌并不是倾国倾城,只算得上是俊秀,可越看越叫人移不开眼睛。 只因他身上有种独特的清冷气质,他只是站在那,就好像是冬日冷感的阳光,淡漠又有些许的慵懒,又仿佛秋叶里淡淡的星光,疏离而遥远。 此时他一言不发,即便是承受着晚宴上众多大臣和楚瀚澜探究的眼光,他那一双浅淡的眸子也是波澜不起。 而最震惊的,当属郭隽茂了。 此时他的禁足已经解了,皇帝生辰这么大的宴会,他自然是需要来参加的。 只是……他的好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墨妃不是已经死了吗,难道他又被萧渊抓了回来? 还未等郭隽茂想清楚,便听萧渊在说道:“来得这样迟,是朕最近太宠着你了?” “陛下恕罪。” 林谦墨只是微微低头,向萧渊请罪,不去解释一句。 只因他明白,萧渊只不过是想要找个借口来折磨自己罢了。 “还不快给楚王和廖王赔罪。” “是。”果然如林谦墨所料,他还是一副平静的样子:“不知陛下想要我怎么赔罪。” 萧渊想也没想地便将自己手中的酒杯给了林谦墨,顺带着还让王公公新拿了一壶酒。 “喝下去。” 林谦墨看了看王公公手里举着的酒,伸手倒了一杯,随即对楚瀚澜和廖凌潇的方向行礼。 “我来迟,还请二位王恕罪。” 还未等楚瀚澜和廖凌潇做出反应,林谦墨便将杯中的就一饮而尽,一杯不够,他又倒了第二杯……第三杯……第四杯…… “萧兄,这……不太好吧。” 最先出言阻止的是楚瀚澜,楚瀚澜颇通蛊术,也懂得一些医术,看着眼前瘦弱的人,他推断要么是林谦墨连续几日没有进食了,要么是林谦墨有着严重的胃病,吃不进食物,最糟的情况,是二者都有。 可无论是哪种情况,以林谦墨现在的样子,贸然连续饮酒恐怕会出大事。 一旁的廖凌潇也跟着劝阻:“是啊,萧王,若是闹出人命来就不好了。” 萧渊看着站在殿中央没有一丝停下来意思的林谦墨,还是挥手阻止了他。 最后一杯酒呛到了林谦墨,他咳嗽了两声。 “还不快多谢两位王。” 林谦墨又咳嗽了两声,方才作揖行礼。 萧渊又出声:“感谢人就拿这个态度?” 楚瀚澜和廖凌潇也不再出声了,他们哪里看不出,这事与他们无关,只不过是萧渊想要借他们的由头惩戒眼前这个人罢了。 萧渊:“既然舞女都下去了,那你就给我们跳,跳得好有赏。” 林谦墨表面的平静终于被打破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高座之上的君主。 任几年前的林谦墨怎么想,也不会想得到,自己选中的恋人,会将自己当做一个戏子、一个玩物看待。 可随后想到这几月以来萧渊对自己的态度,林谦墨突然也能明白了萧渊的意思。 可是……. 林谦墨低下头,迟迟没有作答。 萧渊又道:“不跳是吧,你不跳,自然是其他人来跳,只不过,谁来跳就不一定了。” 他的话,让林谦墨一瞬间想起了自己的大哥,他的大哥目前还生死不明。 “好,我跳。” 林谦墨突然转头看向王公公:“还请公公为我拿一把剑来。” 王公公却犯了难:“这……”这让他一个太监去哪里找剑来。 却听旁边传来一道声音:“我有。” 是廖国的君主廖凌潇,她最擅长使剑,而她的剑则是赫赫有名的龙泉剑。 龙泉剑,又称龙渊剑,传说是由欧冶子和干将两大剑师联手所铸。 相传欧冶子和干将为铸此剑,凿开茨山,放出山中溪水,引至铸剑炉旁成北斗七星环列的七个池中,是名“七星”。 剑成之后,俯视剑身,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渊,飘渺而深邃仿佛有巨龙盤卧。是名“龙渊”。 故名此剑曰“七星龙渊”,简称“龙渊剑”。 而“龙泉”,则是此剑到了廖凌潇的手中,她起的新名字。 虽然林老将军对林谦墨的期望是希望他从文,可毕竟他的全家都是武将,从小耳濡目染,武功也不曾落下半分,不然也不会在爹娘、大哥死后,林谦墨便敢上战场了。 而这样的一把剑,对于现在的林谦墨来说,简直是太可贵了。 莫说他还是林小公子的时候少见这样珍贵的剑,便是他成了将军,乃至邵国的丞相时,他都不曾见过这样的剑。 习武之人,尤其是以剑为主要武器的人,更加懂得随身的配剑的重要性。 每把剑都有着独特的重量和手感,若是一把剑用久了,贸然换剑,不适应不说,武力更是会大打折扣。 因此,习武之人轻易不会把自己的配剑,尤其是像龙泉这样名贵的剑交给别人。 而现在,廖凌潇肯把自己的剑给林谦墨,还是在没有问他究竟要做什么的情况下,就这么把剑抛给了自己,林谦墨心中对她十分感激,对她低头微微一笑示意。 廖凌潇也回之以爽朗一笑。 这本是很美好的一幕,落萧渊的眼里却十分刺眼。 “快开始。” 他瞪了林谦墨一眼。 这时,郭隽茂突然站了起来:“禀皇上,微臣愿意为这位公子伴奏。” 他爹郭成林在一旁连忙扯着自己儿子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多事。 郭隽茂低声回答:“没事的,爹。” 郭隽茂与林谦墨多年的好友,只在他要剑的时候便知他要干什么了。 萧渊说得是歌舞,也不一定是方才那样柔和的舞蹈,还可以是剑舞。 碰巧地是,郭隽茂刚好会剑舞的伴奏,于是拿起笛子便要吹奏起来了。 林谦墨握了握手中廖凌潇的配剑,他沉默了片刻,随即抽出了剑,直指萧渊。 婷妃段钰婷的父亲段都安突然站了起来,指着林谦墨的鼻子喊道:“大胆,你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谋杀皇上?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林谦墨单膝跪地,对着萧渊抱拳:“禀告皇上,我要表演的是剑舞。” 萧渊盯着林谦墨看了一会儿,随即呵斥着段都安:“段爱卿先下去吧。” 也算是默许了林谦墨的做法。
第61章 剑舞,血染保和(1) 听了萧渊的话,郭隽茂便开始吹奏笛子。 那笛声悲怆,如泣如诉。 雪净胡天牧马还,月明羌笛戍楼间。 借问梅花何处落,风吹一夜满关山。 只见林谦墨白色的身影如同雏燕般的轻盈,可身后却拖着长长的锁链,那锁链叮当作响,就像是一只折了翼的蝴蝶在起舞。 伴随着笛声和锁链声,林谦墨瘦弱的手抻出剑鞘里的青剑,剑鞘随手扔在了王公公手里。 他伸出手,那上面也拴着刺眼的锁链,可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动作 他的手腕虽然瘦弱,但却极有力量,离得近的朝臣甚至能看到其手背上的青筋。 手腕流转之间,龙泉剑也如同闪电般快速闪动,剑光闪闪,却与那抹白色的身影相融合。 即使他现在失了武功,但曾经苦练武功的肌肉记忆还在。 龙泉的剑光在空中画成一弧,林谦墨回头,眼神冰冷,顺着剑光倒去,却又在着地那一瞬,瞅准王公公手中的剑鞘,随即把手中的青剑甩出,正中剑鞘。 现场顿时掌声雷鸣。 还是楚瀚澜先出了声称赞:“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没等楚瀚澜说完,廖凌潇便自然而然地接了下一句。 这使得二人都是一愣,二人先是四目相对,随后廖凌潇看到了站在楚瀚澜身旁的女子,她便移开了视线。 楚瀚澜见状,神色一黯,也不说话了。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林谦墨站在殿中央,好像气定神闲般,但无人知他腹中已是一阵翻腾。 他本就没有多少力气,如今一番强行运力,现在已经是筋疲力尽,连站着都是勉力。 林谦墨有种预感,只怕自己走不出这个保和殿的大门了。 萧渊打破了这古怪的气氛:“跳得不错,赏你坐在朕的旁边。” 林谦墨撑着剑,俯身行礼:“多谢陛下。” 随后双手将龙泉剑奉还给了廖凌潇。 “多谢。” 廖凌潇点了点头,凑近了些,她才看到此时林谦墨的额头已经布满了汗珠。 “你……” 还没等廖凌潇出言询问,林谦墨便转身向萧渊的方向走去。 他走的缓慢,失了支撑,他便只能用这种方法缓解胃里翻涌的疼痛。
89 首页 上一页 39 40 41 42 43 4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