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待蛊毒发作,痛到可怜求饶的时候,不知顾期年会不会后悔呢? 三皇子忙接过他手里的杯子随手放在桌上,笑着站在二人中间打圆场:“好了好了,眼下和解酒也喝了,大家日后还是朋友,毕竟自幼相识的情分,哪能真的生气呢?” 他小心看了楚颐一眼,笑道:“阿颐你说是不是?” 楚颐点了点头,也笑了起来:“顾家小少主如此给面子,我哪有继续生气的道理。”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侍女重新奉上酒水和烤肉,气氛再次活络起来后,众人又互相笑闹着聊个不停。 身旁的阿衡和阿曦他们被一起叫了过去再次玩起了投壶,楚颐独自坐在席间,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下,手指轻叩着桌面,静静等着。 依照绫罗所言,此蛊毒首次起效是在服用后的半个时辰,之后若无解药,便会每日不时发作,疼痛难耐,如锥心刻骨。 三年前的无遥引已经够顾期年受了,不知今日他还能不能忍得过去。 想到他当年可怜巴巴躺在床上的模样,楚颐就莫名觉得有趣。 只是,事情发展却未能如他所料。 半个时辰后。 对面的顾期年安静坐在席间,表情平静,连眉头都未曾皱过一下。 周围笑闹声乱哄哄一团,在座席位大多已空,而他孤零零坐着,却极闲适的模样,一杯杯喝着草原上新制的奶酒,目光不时飘向一旁的投壶赛场,全然没有蛊毒发作的样子。 楚颐眉头微蹙,慢慢坐直身体,目光沉沉地看向他。 投壶比赛进行得热烈,阿衡难得回来,几乎被人众星捧月般地围在一起,意料之内的,十发十中,毫无失手,顾期年面容冰冷地看过去,脸上挂上不屑的冷笑。 一个时辰过去,蛊毒依旧没有发作。 楚颐脸色越来越沉,绫罗向来行事精准,除非她不说,否则若她说半个时辰,那必定不会出意外。 可是,顾期年是怎么回事? 他垂眸看着手中的酒盏,一时没了兴趣,随手丢在桌上起身离开,也未跟阿衡打招呼,面色不虞地朝营帐处走去。 此时围场内的众人大多聚集在方才的地方,一小部分未曾到场,也都各自骑了马去草原上闲逛,营帐内的护卫皆被安排在最外侧守着,楚颐一路走过,连一个人都未曾碰到。 “楚颐。” 一声清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楚颐回头,就看到一袭黑衣的顾期年在身后静静看着他。 他脚步轻缓上前,衣袍被微风吹动,如玉面容因醉酒带着一丝苍白,直到楚颐面前才停下。 “阿兄方才为何一直看着我?”他笑道,“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楚颐目光冰冷地落在他的脸上,停留片刻后,转头重新看着远处的营帐道:“没有。” 顾期年点点头,道:“明日的围猎比赛阿兄可要参加?阿兄不生气了吧?” “方才那杯酒,我可是一滴不剩地喝完了。” 他声音极轻,却有意将“酒”字加重语气,像是故意刺激他一般继续道:“我真的知道错了,若有下次,绝对轻一点,不会再弄疼你。” 听他故意似是而非的话,楚颐脸色骤沉,冷笑道:“还想要下次?” “我说不想,阿兄信吗?”顾期年笑道,“反正在你心里我已事事不如唐知衡,既如此,还当什么好人。” 楚颐冷眼看着他,还未再开口,却忍不住剧烈咳了起来。 胸腔处牵扯般的疼,楚颐脸色苍白,很快渗出细密的冷汗,他强自稳住呼吸,身体摇摇欲坠一般,几乎站不稳脚步。 顾期年冷眼看着他,静静道:“看来阿兄真的很怕疼,若你乖乖听话将病治好,还会这般难受吗?是不是非要唐知衡亲自开口你才会不再固执?” “可惜他守不了你多久,”不等楚颐回话,他继续道,“西北那边离不了他,他早晚会离开,阿兄是不是很伤心?” 听他咄咄逼人的话语,楚颐皱了皱眉,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极其愉悦的笑声。 回了营帐后,绫罗正忙着在炉火上烧水温药,看到他的脸色不好,立刻问:“谁惹主人生气了吗?” 楚颐目光冷然扫过一旁的药箱,缓声道:“你那个蛊毒,半个时辰定然会发作吗?有没有失手的可能?” 绫罗皱了皱眉,立马摇头道:“绝无可能,那些蛊毒虽是失败了的,却都是以往最常做的,症状效果皆已定性,绝不会有意外,主人……可是这蛊毒出了什么问题?” 楚颐走上前在桌边坐定,冷冷看了绫罗一眼。 不会有意外,那他就是……装的? * 第二日围猎比赛,皇上亲率众臣参与,赛前备好了三只提前选定的动物,为它们身上绑上彩绳,为主要狩猎目标。 比赛开始前,那三只动物会放归山林,比赛规则参与者需将它们捕获,并数量最多则获胜,若参赛者捕获数量相同,则再累加其余猎物,依旧是按最终数量多者算。 此次彩头是一柄乌金重弓,据说是当年楚家小将军曾用过的,他离世后,便被皇上下令收入库房,一直未能重见天日。 而今日拿出来,还是因为唐知衡和顾期年两位少将军双双凯旋,二皇子在身侧提了一句的缘故。 晨起的日光清冷,营帐外的空地早已响起热闹的说笑声,唐知衡手臂搭在楚颐肩膀上,轻声安慰着:“阿颐别担心,这次比赛无需你费心参与,那把弓,我一定替你拿到手。” “你只管慢慢骑马先去云浮山后山入口处,等我赢了比赛,我们一起去会会传说中的白额狼王。” 众位皇子公子们听了,皆纷纷围上前热闹讨论起来。 此次比赛为了节约时间,众人大多各自成组,阿昱抓着楚颐的胳膊,笑道:“眠表兄你放心,我会一路帮着唐小将军,保证那弓不会落到旁人手中,尤其是顾期年!阿曦也会帮忙的。” 阿曦骑射一向平平,听闻有些紧张地点点头。 楚颐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不远处那道熟悉的黑衣身影身上。 一整夜过去,顾期年依旧如同往常一般无二,面容清冷,神色淡漠,丝毫没有蛊毒发作过的样子。 若说是装的,那也实在是太像了,锥心刻骨的痛,要多能忍耐才能面色如常? 一直等到比赛锣鸣敲响,众人骑上马,飞一般争先恐后地朝一望无垠的草原飞奔而去,楚颐才翻身上马。 他的目光落在那袭远离众人,独自策马去往树林方向的黑衣身影上。 他倒要看看,顾期年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云浮山的的入口在那晚楚颐去过的林中,而后山则需要绕过整片林子,穿过一条小溪再往前走过两处较矮的山头才能看到影子。 那条路本就无太多人走,两处山头又乱石横生,猎物都很少见,此时又在比赛,周围并无太多人。 顾期年却并未进林中,而是绕路而行,像是欲去往云浮山后山方向。 晨起的林中雾气森森,如同前夜一般到处是潮湿的冷意,楚颐打马走在林边,半隐在枝叶后紧紧跟在后面,浑身上下都被寒气裹挟着。 他忍不住咳了起来,飞驰的骏马带动着一阵寒风而过,整张脸都被冷风扑得苍白。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的顾期年突然勒停了马,似在伺机而动的狼,静等着他的猎物。 楚颐皱了皱眉,随之停了下来,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静静看着他。 前方一头肥壮的野鹿跑过,顾期年从箭筒中抽出羽箭,架弓上弦,直直对准了它的方向。 那只鹿身上并无彩绳,只是山林中寻常的猎物,顾期年紧紧拉着弓弦,却半天没有动作,眼看鹿受了惊吓快速逃窜,他依旧只是保持同样的动作不曾动过半分。 楚颐目光微凝,重新驱马上前,才走两步,就见前方的顾期年猝然放下弓,整个人无力撑在马上,浑身颤个不停。 他再次勒停了马。 原来不是不痛,还真的是能忍。 楚颐眸中闪过一丝笑意,策马上前到了他的身旁。 “怎么一个人?”楚颐淡淡道,“方才那只鹿,不想要吗?” 顾期年无力地靠在马上,嘴唇紧抿,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连指尖都在轻颤着,听到他的声音,立刻收敛了神色坐直身体,回头看向他。 “你怎么来了,”他朝楚颐身后看了看,发现并无旁人跟着,神色微缓道,“唐知衡没有与你在一起吗?” 楚颐目光落在他的脸上,那苍白的嘴唇上还残留着微红的齿痕,有说不出的可怜。 他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阿衡帮我去赢那把弓,我一人闲着也是闲着,不如陪陪你如何?” 顾期年脸色微变,下意识道:“不用。” “不用?”楚颐驱马到了他的身旁,故意逗他道,“不是说喜欢我吗?” 作者有话说: 头痛犯了这几天一直睡不好,昨天写了一半吃了药结果就……非常抱歉!晚上还有一更,本章掉落小红包~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直球攻就是最好的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顾期年抿唇沉默着, 连呼吸声都带着微颤。 楚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笑道:“不喜欢我跟阿衡一起,我陪你你又不肯, 既如此, 那我走了?” 他静坐在马上满脸笑意,料定顾期年向来倔强傲气,此时绝不会愿意被人看到因疼痛而狼狈的模样,可他平日又那么喜欢缠着楚颐, 让他体会下不得不割舍的感觉也挺好。 楚颐等了片刻, 见对方始终没有回应, 驱动马儿准备离开,顾期年却突然在身后叫他。 “楚颐。” 楚颐回头看他。 顾期年半垂着眸坐在马上, 身形笔直,衣衫墨发被风吹得微微扬起,苍白的脸上满是冰冷和怅然,看上去可怜极了。 他微微抬眸, 轻声问:“这次是什么?” “是如同无遥引一般,让我不得不留在阿兄身边的蛊毒, 还是正好相反,让我从此远离阿兄的?” 不等他回答, 顾期年已翻身下了马, 缓缓走至一旁高大的银杏树下,伸手扶住树干,勉强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垂着头轻喘着, 声音极低道:“你不是想知道我现下如何吗?那我告诉你, 我真的好痛, 好痛好痛。” “你还舍得丢下我吗?” 顾期年静静闭上双眼, 将后背靠在身后的树干上,手指紧紧抓着袍袖一角,连指节都泛起了白色。 楚颐目光冰冷地看了他片刻,低笑出声。 “真的痛啊?”他轻描淡写道,“不是挺能忍吗?” 顾期年睁开双眼看他,嘴唇紧紧抿着,声音微哑道:“我是可以忍,但是你不准走,更不许去找唐知衡,那把弓……我帮你赢回来,你别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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