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 “琼玉楼。” “又是琼玉楼。”不待侯爷搭话,如风倒是下意识地喃喃出声。 闻言,神色如常的谢湛不禁皱了皱眉,随即问道:“所为何事。” “是幽兰姑娘,”回想起在琼玉楼发生的一切,齐潇没什么情绪道:“许林执意要一女子,动了手,幽兰为了不让那女子为难,借势而为,但没想到许林依旧执意如此,后被那其中一人所救下。” “这么说,那人还是个明辨是非之人。”如风摩挲着下颌,若有所思地出了声。 听闻此言,谢湛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随后似乎想起什么,正色道:“那二人可都在场?” “只有一人。” 万籁俱寂中,狂风骤雨的门外陡然传来敲门声,下人站在门口,弯腰恭敬道:“侯爷,京州千户许大人来访。” 霎时,屋内几人面面相觑,如风本能地看向齐潇,随后又看向自家侯爷,就在如风犹豫要不要开口劝说让那许大人离开时,谢湛微微抬了抬眉骨,随即漫不经心道:“让他在大厅候着。” “是。” 耳畔是滑落屋檐,咂向地面的雨水嘀嗒声,不似方才大雨滂沱,现在的雨水淅淅沥沥,竟有一丝雅意,隔着飘渺的白雾,谢湛放在桌子上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随即在许舟山凝重却不失慌张的神色下,缓缓勾起唇角,从容不迫地开了口:“许大人今夜忽然拜访,可是为何事?” “谢侯爷………” “如何?” 四目相对,袅袅白雾徐徐升上天际,耳畔时时传来嘀嗒嘀嗒的落雨声,不知是此情此景,太过悲凉,还是眼前神色从容的人,眉眼皆透出十足的运筹帷幄,许舟山竟再次感到那抹熟悉的森寒,顺着脊背悄然奔向四肢百骸,试图侵入骨髓。 视线相撞,见他许久不搭话,谢湛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淡声道:“许大人,你找本侯所为——” “谢侯爷!” 说罢,不待谢湛搭话,随即在谢湛云淡风轻的神色下骤然起身,随后站在桌子旁,弯腰俯身行礼道:“求谢侯爷救小儿一命。” 风声瑟瑟,夹杂在雨水中陡然向屋内袭来,感受着阵阵寒意,谢湛不疾不徐地抬了抬眉骨,随即深不见底的瞳孔缓缓落到眼前人身上,感受着面前人打量的视线,许舟山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任由面前的人试探揣测,直至身躯发麻僵硬,才听得眼前人忽然发出一声轻笑,缕缕热气中,谢湛漫不经心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随后缓缓道:“不必多礼,许大人。” “还望侯爷施举手之劳之恩,许某定当感激不尽、鞠躬尽瘁。” “许大人言重了,”闻言,谢湛敛起笑,只是平静问道:“不知何事,竟然许大人如此忧心。” “侯爷,微臣有一事要禀报侯爷。” 说罢,许舟山抬起头,目光环顾四周,只见面前除了谢侯爷,站在他身后的还有两名属下,其中一位,许舟山自然知晓,只是这另外一位,看着着实面生。 见状,谢湛不疾不徐地敲了敲桌面,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将对方的目光重新吸引到自己身上,视线相撞,谢湛开门见山道:“许大人,这里并无外人。” “侯爷言重了,”闻言,不待大脑反应,常年混在朝廷中形成的琢磨思虑,让许舟山本能地转移话题,低声道:“微臣今夜贸然打扰侯爷,确有一事要告知谢侯爷,此事不仅关乎许某小儿性命,还与朝廷有着密不可分的牵连。” “许大人,”听闻此言,谢湛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随即收起那纨绔之势,少见的神情认真,正色道:“既然与朝廷有着密不可分的牵连,许大人还是另寻他人,本侯只是一介纨绔,帮不了许大人。” “谢侯爷!” “送客。” “谢侯爷!!”顾不上前来阻扰自己的人,许舟山罕见的神情无措,慌张道:“只要侯爷帮了许某,许某日后定当忠心耿耿、誓死效力!!!” “谢侯爷!许某求您了!!!” 窗外狂风骤起,穿梭在嘀嗒不停的雨声中,颇有疾风骤雨之势,屋内,与寒风吹过扬起的衣袖不同,齐潇一身便衣,整齐地来到手足无措的许大人面前,轻而易举地将此人‘送’出屋外,直到粗粝的五指被人面无表情地整根掰开,再也抓不住那略微硌手的门框时,谢湛才下了令,波澜不惊道:“住手。”
第65章 刹那,得了令的齐潇下一瞬便收了手,转身慢步来到侯爷身后,双手抱臂,如同起初那般。 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经过方才的那一遭,即使前面刀山火海,许舟山也只觉能从容面对了,屋内寂静无声,烛火摇曳,一片通明中,许舟山潦草地擦了擦额角的汗,随即踱着步子缓缓来到谢湛面前,四目相对,不待眼前的人开口,谢湛便抬起眼睑,直直地盯着他,缓缓道:“许大人。” 不知为何,身后的汗水滑落,许舟山大气不敢出地应道:“侯爷请说。” “既然此事与朝廷有着联系,那今夜过后………”茶杯被眼前的人缓缓移开,四目相对,谢湛一字一句道:“你我便是一条船上的人,日后——” “许某定当誓死效从,绝无做出牵连侯爷之事。” “许大人言重了,只是你同我所讲之事,”谢湛挑了挑眉,丝毫没有想象中的紧张担忧,反而一反常态,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轻佻道:“不是无关紧要之事,还望许大人见谅。” “侯爷言重了,侯爷能帮许某,乃许某之幸。” 雨水嘀嗒落向地面,砸出细小水花,万籁俱寂,与漆黑寂静的黑夜不同,屋内氛围沉寂,良久,在谢湛云淡风轻却又无不透露着威压的目光之下,许舟山神情凝重,将要说的话在喉咙里来回滚了几遭,终于缓缓开了口:“不知谢侯爷近几日是否听闻京州前几日来了几名外来人。” 闻言,谢湛顿住端起茶杯的动作,摇了摇头,四目相对,轻声笑道:“许大人即然如此问我,便知本侯不曾听闻。” 视线相撞,方才的白雾缓缓飘散,彼时许舟山清楚地看到眼前的人眼底并无戏谑,而是神情正色地望着自己,见状,许舟山停顿片刻,随后肃然道:“侯爷,我要说的此事便是这忽然来到京州的这几人,今夜,小儿与他们其中一人起了争执,若是换作旁人,微臣定不会突然叨扰侯爷,只是这几人………” “如何?” “据下人的禀报,这几人乃是………乃是胡塞之人………” 霎时,狂风呼啸,呜咽着穿过树梢,奔向苍穹,乌云退散,月朗星稀下,谢湛放在桌面上的手指正有一搭无一搭地扣着桌面,听闻此言,随即猛然弯曲顿住,视线落在眼前人的面庞上,许舟山不敢贸然打扰,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直到窗外的雨渐渐停歇,屋内落针可闻,轻微的呼吸声被渐渐放大,谢湛才缓缓抬起头,眉眼深邃地望向他,淡声道:“许大人并无看错?” 像是想起自己放在在府上,也同现在这般模样,问着自己多年的管家,试图从对方口中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事与愿违,见状,苦涩蔓延舌根,许舟山苦笑着摇了摇头:“许某还望是看错,可是………并无看错………” 屋内万籁俱寂,想到小儿日后的命运,许舟山只觉心力交瘁,仿佛一瞬间苍老到古稀之年,视线缓缓落到眼前人身上,就当对方迟迟没有搭话,许舟山以为这位谢侯爷也无计可施时,谢湛微微挑了挑眉,薄唇轻启,不疾不徐地开了口:“我可以帮你,只是………” 剩下的话似虫鸣声,在耳畔嗡嗡作响,许舟山猛地一把攥住桌角,沉声道:“侯爷方才所言是何?!” 见状,谢湛顿住动作,抬了抬眉骨,慢条斯理地重复道:“本侯方才所言,是可以帮许大人处理此事,只是——” “微臣谢过侯爷,”闻言,始终在嗓子眼儿跳动的心脏终于归于原位,许舟山少见地失了分寸,举止慌张地俯身行礼作揖:“日后,微臣定当誓死效从侯爷,绝无异心!” “许大人言重了,只是本侯需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侯爷所言之事,微臣定当竭尽全力。” “谈不上竭尽全力,只是………”谢湛抬了抬眼睑,视线缓缓落到眼前这位爱子心切的大臣身上,停顿片刻,漫不经心道:“许大人不问问本侯所言何事。” “不论侯爷所言何事,微臣定当不遗余力。” “好一个不遗余力、竭尽全力,此事确实需要许大人鼎力相助,也只可许大人能办成此事。” 阴冷潮湿的环境下,冷风无孔不入地充斥着这偌大整洁的房屋,窗外传来阵阵虫鸣,苍穹幕落,许舟山弯腰看向地面,在还未起身望向眼前的人时,就听到面前的人清冽的嗓音,伴随虫鸣传入耳中,他说—— “许林。” 登时,不明所以的许舟山即刻抬起头,神情茫然地看向眼前这位方才还口口声声说要帮着自己的谢侯爷,四目相对,许舟山嗓音沙哑:“侯爷,我儿可是做了何事?让侯爷对我儿有着——” “许大人,”话被打断,谢湛不疾不徐道:“令郎为人如何,你应当比本侯更清楚,只是本侯所要说的这件事,确实与令郎有着牵连。” “侯爷所言之事是何………何………何事………” 万籁俱寂,一片静默中,许舟山仿佛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像是正襟危坐在轿子里,同往日那般前去朝堂,只是与之不同的是那道路蜿蜒崎岖,导致被下人扛在肩头的轿子都一晃一晃,而彼时自己的心跳正与那晃动的轿子一同,东倒西歪、七上八下。 视线相撞,忽略掉眼前人肉眼可见的慌张无措,谢湛漫不经心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随后波澜不惊道:“令郎生性单纯活泼,只是如今被他人迷了心智,性子乖张,近些时日更是对女子动手,若是放任下去,许大人怕是………” 窗外寒冷潮湿,但尽管如此,许舟山也觉得比不上现在的此刻,冷汗顺着额头滑落,若是他没听错,方才谢侯爷所言之事与今夜在琼玉楼所发生之事,几乎别无二致,霎时,一股森寒之气顺着冰凉的手指,悄无声息地钻入衣袖,顷刻间,布满脊背,深入骨髓。 四目相对,见他许久都未搭话,谢湛象征性地开口唤道:“许大人。” 思绪回拢,几乎没有犹豫,许舟山立即弯腰行礼道:“一切听候侯爷发落。” “许大人言重了,依许大人之见,令郎做出如此之事,该当如何处置?” 氛围死寂,恍若之间,许舟山仿佛听到了那窗外偌大的庭院,花瓣自树梢掉落,缓缓飘向那潮湿布满水坑的地面,与此同时,水面溅起层层涟漪,水纹荡漾着散向四面八方,万籁俱寂,许舟山听到自己这般回答,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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