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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地面因昨夜的雨水而此时清晰地倒映出自己的面容，徐钰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季风被斩首示众的那幕，瞬间，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目光所致的地方，冷风拂过，随着推门的动作，疾风掠过参差不齐的杂草，发出猎猎声响，周遭万籁俱寂，眼前一切都是熟悉的模样，看着那残破的木门，徐钰停顿片刻，随后关上门，不疾不徐地踏过这条先前已走过千万遍的石子小路，缓缓朝里走去。 耳畔是混着掠过杂草的猎猎风声，眼角的余光是零零散散的光照透过破旧的屋墙，若有若无地洒向地面，照在随风摇曳的杂草尖端，一片静寂，不知是不是今日被季风所吓，徐钰只觉寒风刺骨，颇有一种肃杀的意味，想到此处，徐钰不禁拢紧衣襟，咒骂一声，随后快步踏过小路，来到屋内。 彼时，耀眼的光照零散地透过窗户、门缝，照到屋内，洒向堆满案牒已久的桌角，氤氲浮动，风声隔绝在外，望着一切都和昨日的布设一模一样，徐钰缓缓走向自己的书案，将放置在桌下已然一夜的火盆若无其事地收了起来。 先前的宣纸此时成为一堆灰烬，零星地散在周遭，待一切恢复如初，徐钰起身，随手将一本案牒放在那高出人几米的书格上，随后踱步缓慢来到季风生前的桌子旁，不同于自己那凌乱不堪的摆设，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工书整齐的上面写有处理乐县苛捐杂税的解决方案，霎时，后背冒出一身冷汗，脚底像是生了根，徐钰僵硬地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眼前那放在桌面的宣纸，狂风怒吼，砸地窗户发出呼呼声响，氛围阴冷，回想起昨日一晃而过的处理法子，徐钰不由得膝盖一软。 是了，这张此时出现在眼前的宣纸，上面的字迹以及提供的解决方法都和昨日季风给他的那张如出一辙。 霎时，冷汗滑落，脸色惨白，大脑还未来得及反应，身子已经软了下来，徐钰彻底瘫软在地，像是故意捉弄那般，晴空万里的天气突然毫无征兆地打了个闷雷，雷电划过，透过窗户，明晃晃的亮光闪过此刻面如死灰的脸庞，映出那锋利冰冷的剑刃，四目相对，看着方才突如其来、好整以暇地从书架后走出的两道人影，徐钰止不住地哆嗦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下官………小………小人什………什么都不知晓………求大人饶………饶命………” “徐大人，”冰凉的剑刃紧紧地贴着皮肉，玄月微微俯身，一字一句地问道：“那字迹可还熟悉？” “熟………熟悉………”闻言，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徐钰颤声道：“大人饶………饶命………这都是郭………郭阳指示小人的………小人也不想这样做………做的………还请大人饶………饶小人一命………求………求求大人………求求大人………” 狂风呼啸，像是看不见他求饶的神情，玄月面无表情地握紧剑把，感受到脖颈上流出的粘稠血液，徐钰顿时弯下腰，跪地求饶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都是郭阳指示小人的………求求大人——” 声音戛然而止，徐钰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利剑沾染血迹，猩红的血液源源不断地顺着咽喉流出，眨眼的工夫便染红衣襟、血洒满地，耳畔一切声响骤然消散，四目相对，只见眼前的人唇瓣微动，混着风声钻入耳中，弥留之际，徐钰清楚地听到面前神色冰冷的人冷声道：“那你便去陪他。”
第54章 ‘嘭’一声，僵硬的身子直直倒地，发出沉闷声响，尘埃漫天，嗅着夹杂铺天盖地的血腥气的呛人灰尘，如风下意识皱了皱眉，随即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人，视线相撞，看着身旁人眼底赤裸裸的打量意味，如风不自在地耸了耸肩，随即道：“我只是………有点闻不惯这呛人的尘土味………” 四目相对，本以为对方会说些什么，下一瞬，就只见玄月面无表情地擦肩而过，见状，如风下意识跟上，本能地拉住他的衣袖，追问道：“你方才那眼神就是说我娇气吧………” 闻言，玄月不动声色地抽出衣袖，淡声道：“明知故问。” “…………” 半晌，风声停歇，丛生的杂草渐渐停止摆动，四周寂静无声，扫了一眼西下的残阳，玄月没什么情绪地转过头，几乎同时，如风闭上嘴，若无其事地望着前方，似乎是与他待久了，不用猜，就知道身旁的人心中腹诽，但一想到自家将军，玄月便淡淡道：“你先回府。” 听到此言，如风先是下意识皱起眉头，随后像是猜到什么，拧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带着安慰的语气道：“你不必忧心，有我家侯爷在，不会出任何事，何况你家将军本就身手不凡。” “…………” 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屋内僵硬冰冷的尸骸，下一瞬，如风便随手揪了一根野草，百无聊赖地在手里玩弄，随后不疾不徐道：“就将他放在这里？” 看也没看身后人一眼，玄月随即应道：“嗯。” “嗯。” “…………” 万籁俱寂，知晓他的顾及，如风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淡声道：“或许他们已然回府了，毕竟这次侯爷派了人，动作应该会很快。” “…………” 微风拂过，没了先前的寒意，而是带着渐渐沉下的光照，温暖地拂过两人面颊，给人丝丝暖意，随后缓缓向远方奔去，良久，久到如风双腿有些麻木，欲要对眼前的人开口时，玄月才有了动作，越过面前的人，准备向门口走去。 几乎同一瞬间，如风拉住他的衣袖，问道：“真要去？” “你都说了，”玄月扫了他一眼，淡声道：“自然是回府。” 登时，如风露出欣慰一笑：“孺子可教也。” “你方才说了什么？” “我可教也。” “嗯。” “…………” 刺眼的光照渐渐退散，夜幕降临，喧哗退去，皎洁的月光透过厚重的云层丝丝缕缕地洒向地面，周遭万籁俱寂，只听呼啸的风咆哮着掠过轿帘，越过错落有致的屋檐，陡然朝远方奔去。 月色静谧，回想起今日发生的一切，彼时，郭阳严峻的神情才稍稍放松，与此同时，紧绷的身躯也跟着堪堪松懈，四周静寂，轿子被人稳稳地抬着回向府中，多年以来的积怨在此时突然有了一种尘埃落定的意味，想到此刻，胸口那沉闷已久的怨气像是开了闸的洪水，终于从郭阳体内怒吼着溢出，一切都终将结束，一切都终将按着自己的意愿发生，就在脊背放松，欲要贴上那柔软的软塌，漆黑的前方陡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穿过刺骨的寒风，踏过潮湿的街道，月色之下，万千道路之中，骏马嘶吼着骤然朝面前的官轿袭去，不待众人反应，霎时，一把泛着冷光的冰冷剑刃直奔咽喉——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寒风凛冽，刺耳的衣帛割裂声接连不断，粘稠鲜红的血液更是肆无忌惮地染红衣襟，顺着锋利的剑刃，血珠似地洒向半空，兵刃交戎中，刺鼻的血腥味透过轿帘，张牙舞爪地席卷人的全身，听着轿子外那不绝于耳的碰撞声，郭阳下意识地紧紧扶住椅子，冷汗滑落，全身紧绷，瞳孔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轿帘，剑拔弩张的氛围下，甚至能清楚地听到自己轻微的呼吸声，像是须臾之际，又像是在阴曹地府走了几遭，那打斗声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官轿被人抬起，平稳而快速地朝闹市远去。 仿佛一切都陷入静止，郭阳大气不敢出地死死攥着扶手，一错不错地盯着眼前的轿帘，冷汗很快布满额头，不知到了何处，轿子猛然抖动，恍惚间，郭阳还听到了鸟儿盘旋空中，放肆啼鸣的声音，万籁俱寂，暗流涌动，只一瞬，一切便又恢复如常。 像是一场错觉，官轿依旧被人稳稳地抬在肩上，快步向前前行，良久，行在空中的官轿猛然被人放下，紧接着，周遭一片静寂，看不到外面境况如何，郭阳小心翼翼地抽出藏在软塌之下的那把锋利匕首，随后一眨不眨地将其藏在衣袖，直勾勾地盯着前方，身躯僵硬，神经紧绷，想起今日对待季风一事，郭阳不禁下意识地吞咽唾沫，大气不敢出地望向前方，仿佛通过此种法子，就能死里逃生、大难不死。 林立环绕，寒风凛冽，大雾四起的夜间，飞鸟盘旋，恍惚间，那陡然展翅的动作惊动枝叶，层峦叠嶂中，伴随风声，骤然传来树叶簌簌落落的声响，听着突如其来的声音，彼时，郭阳判定此时他身处山林间。 几乎同一时刻，轿帘掀开，刺骨的寒风骤然袭来，与此同时，冰冷锋利的利剑倒映在瞳孔，危在旦夕之际，本能的反应让郭阳第一时刻后退，避开眼前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凶器。 感受着耳边呼啸而过的疾风，郭阳下意识弯腰低头，看着明晃晃的利剑在自己眼前一闪而过，下一瞬，衣帛裂开，剑刃擦过皮肉，成汩成汩的血液登时冒出，冷汗滴落，借着火红的灯笼，郭阳看到了，那张追查已久都不知何处去向，彼时却毫发无伤地站在自己眼前的熟悉面孔。 四目相对，不给对方任何机会，那人握紧剑把骤然向对方袭去，冷风侵袭，电光火石之间，郭阳不知从何处来的力气，仅凭一把匕首竟硬生生抵住了那不知杀过多少人的利剑，随即毫不犹豫地猛然朝对方刺去，千钧一发之际，站在后方的谢湛不禁下意识大声提醒，登时，夜鸢盘旋，泛着冷光的匕首倒映在瞳孔，那人神色冰冷地提剑一闪而过，似乎只是想以此种法子摆脱，只一招，郭阳便趁机头也不回地往前跑。 身后似有洪水猛兽，顾不得脚下那崎岖曲折的山路，也顾不得绊倒时那先前干净此时却沾染淤泥的禽类官袍，穿过茫然大雾，郭阳神色慌张地抓着树木，步伐匆匆地往前跑，不知过了多久，弥漫的白雾渐渐消散，依稀间，远处一道亮光隐隐浮现于眼前，望着突然乍现的白光，仿佛是看到了生的希望，郭阳马不停蹄地朝着那个方向奔去，汗水浸湿后背，嘴唇干裂，就在距离愈来愈近，马上就到眼前时，一道人影赫然出现在眼前，不，大雾散去，准确来说是十几道人影排列整齐地站在自己眼前，将自己彻底包围。 长风哀嚎，自己方才为了求生所做的一切在此刻看来不过是一场笑话，寻着松软泥土上坑坑洼洼的印记，裴宣面无表情地站在郭阳身后，四目相对，没了纱笠的阻挡，这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清清楚楚地倒映在自己瞳孔，周遭万籁俱寂，像是料到自己的下场，郭阳放声一笑：“果真是你——” “裴宣。”
第55章 “郭大人，”混着呜咽风声，那嗓音犹如老林深渊的厉鬼般，带着渗人凉意，让人不禁打着冷颤，视线相撞，忽略掉眼前人的哆嗦，裴宣冰冷道：“想好了到下面该如何对季风大人进行赔礼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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