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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袭来，周遭静谧，身后的玄月和如风一样，沉默地站在原地，眼前的灯笼火红，望着那只带有厚茧的手，裴宣盯了许久，直到月光隐匿，照在谢湛身侧的月光逐渐消失，裴宣才沉默地缓缓抬起手。 掌心相贴，霎时，谢湛得寸进尺地与面前的人十指相扣，勾起唇角，笑道：“走吧，我们回府。” 两人携手并肩而行，望着背影都如此般配的二人，如风顿时颇有感慨地叹了一声，听到声响，玄月忽地转过头，目光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见状，不知自己哪儿又做错的如风登时疑惑道：“为何这般看我？” 闻言，玄月倒也不刻意回避，只是冷嘲热讽道：“你倒是禀报之快，为你家侯爷设身处地地着想。” 听出他的嘲讽，如风不由得辩解道：“是侯爷问我，我才说的，再说我家侯爷对你家将军什么心思，你我都心知肚明。” “…………” “而且，方才你都看到了，”如风转头望他，缓缓道：“你家将军牵我家侯爷的手了。” “我不瞎，看得到。” “…………”被人噎了回来，片刻后，如风才没话找话道：“这说明，你家将军还是有我家侯爷的。” “…………” “你应是不知，”想起上次侯爷告知自己的事，如风顿了顿，缓缓道：“上次你家公子因蛊毒一事对我家侯爷脾气发作，尽管如此，但听我家侯爷说你家公子最后还是刺向偏处，放了我家侯爷一命。” “…………那是我家将军心善。” 听得此言，如风偏过头，皱着眉望他：“你怎得又拐弯抹角骂我家侯爷？” “有吗？”玄月挑眉，直视前方，淡淡道：“你何时听得我辱骂他？” “方才便是，”见状，如风憋屈地转过头，不去看他：“你知我嘴笨，说不过你，便总是如此。” “…………” “依我看，”如风望着前方登对的两人，不疾不徐道：“我家侯爷与你家公子可谓是天造地设、天作之合的一对。” “…………” 良久，见身旁的人一直不搭话，如风下意识瞥了一眼身旁人的神情，见他神色如常，才大着胆子小心翼翼道：“你怎又不说话？” 空气仿佛一瞬凝固，就在如风以为这是风雨欲来的宁静，玄月看着前方的两人手牵手，并肩而行的画面，淡声道：“………闭嘴………” “…………” 月色静谧，夜间的凉风拂过衣袖，掠过冰凉惨白的尸骸，穿透浓重刺鼻的血腥气味，徐徐奔向天际。 繁星隐匿，云层低垂，远远望去，漆黑一片，颇有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意味，似乎被环境渲染，听着耳畔传来的阵阵风声，顾荣眉头微皱地缓缓转过身，果然，像是印证心中所想一般，贴身伺候的公公步履匆匆地前来禀报：“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发生何事？怎如此慌张。” “回太子殿下，”公公连忙俯下身，喘了口气，随即慌乱道：“方才左丞相的贴身侍卫前来禀报，说………说都指挥同知昨夜遇刺，已经身亡。” 登时，风声鹤唳，听着窗外呼啸的风，良久，顾荣沉声道：“昨夜何时？” “回太子殿下，是昨夜亥时。” “亥时，这才是第二日，”视线落到红墙琉璃瓦，望着眼前毫无生机的东宫，少顷，顾荣面无表情道：“他们便等不及了。” 闻言，公公不敢妄加揣测，只是将腰在不经意间弯得更低。 屋内万籁俱寂、寂静无声，耳畔只有时不时传来的幽禽声，看着远处的灯火通明，顾荣皱起眉头，神情冷峻道：“前来禀报的人还说了什么？” “回太子殿下，”公公如实道来：“那人说左丞相传话，让太子殿下明日如实告知圣上，剩下的，静观其变即可。” 静观其变。 琢磨话中意味，良久，顾荣目视前方，缓缓道：“知道了，退下吧。” “是。” 屋内再次恢复寂静，偌大的宫殿彼时只有顾荣一人，窗外风声作响，庭院花瓣簌簌落落，看着满地飘零，顾荣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直到花瓣裹挟着疾风奔向四面八方，脑海中关于思索方才一事才稍稍作罢。 月光倾泻，柔和的光照透过云层，四面八方地洒向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给寂静的夜晚增添一丝静谧，期间，虫鸣不断，待夜深人静时，方肯罢休。
第32章 翌日，远处的太阳缓缓升起，越过低垂的地平线、越过高人数米的城墙、越过山峦叠翠万水千山，一寸寸、一分分照亮偌大的朝堂，照向这座雕栏玉砌的金銮殿。 望向俯身行礼作揖的众爱卿，顾城端坐在龙椅上，沉声道：“各位爱卿，平身。” “是——！” “近日，众爱卿可有要事禀报？” “回父皇，”话音刚落，顾荣率先开口：“儿臣有一事要禀。” 见状，顾城神色如常，道：“何事？” “儿臣，前些日，派都指挥同知魏宁魏大人前去京州，暗中协助我调查裴府一事，但昨夜………”说到此处，顾荣顿了顿，神情前所未有的沉重，低声道：“下人前来禀报，魏大人昨夜遇刺，凶手现在还………不知去向。” 霎时，寂静的朝堂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片，望着神色各异的朝中大臣，还未来得及开口讲话，小声克制的交谈声中陡然响起一道洪亮的嗓音，郭阳上前一步，俯身行礼道：“回圣上，微臣认为此事定与下落不明的裴宣脱不了干系。” 还未待圣上搭话，季风便抢先一步，厉声道：“胡说！裴宣向来远离朝堂，不与朝中人结识，为何要杀魏大人？！郭大人所言，怕不是血口喷人！凭空诬陷！” 闻言，郭阳只是冷冷扫了一眼站在身旁的人，随即朝圣上恭敬地行礼道：“微臣认为，搜查裴府一事，裴宣已然知晓，为了不让魏大人继续查下去，也为了不让圣上发现裴府确实与胡塞暗中勾结一事，所以身在暗处的裴宣才不得不出面，杀害魏大人，让我朝再次失去一位得力干将！” “含沙射影！空穴来风！你所言根本无凭无据！难以让众人信服！！” “哦？那依季大人所言，”郭阳转过身，语气不紧不慢道：“为何裴宣不肯出面，依旧躲在暗处，若不是心中有鬼，怎会下落不明，不知去处？” “你怎知他不是为了躲避暗中杀害裴府的一行人，即便就算如此，”季风奋力辩解道：“这也不能断言裴宣是因裴府勾结胡塞一事，而躲到暗中，更不能扬言魏大人是被裴宣杀害！” “那你又怎知魏大人不是被裴宣杀害？！难道说，”郭阳冷嘲热讽道：“昨夜，季大人在现场，看见了那真正的凶手？！” “你——！”季风气急，怒道：“满口胡言！蛮横无理！！” “季大人若是有理，怎会怕我这蛮横无理之人？！” “你——！” “够了！！”声音戛然而止，顾城微微窦眉，神色不悦道：“用不用朕找来史官，好好记下两位爱卿的言辞？！以叫世人好好学学我大朝的能言善辩、巧舌如簧？！” 见状，郭阳立即俯身作揖行礼道：“请皇上息怒。” 此言一出，瞬间，本就寂静的朝堂登时落针可闻，良久，顾城握紧扶手，神色凝重地望向还未发表看法的太子，低声道：“荣儿，此事，你如何想法？” “回父皇，”顾荣垂下头，双手抱拳，斟酌道：“儿臣认为此事不可立下断言，一来裴宣至今下落不明，无法断定此事与他有关，二来………魏大人搜查到何事，儿臣还有待查证，若证实魏大人所查之事与裴府勾结一事有关，那便证实了魏大人确实被裴宣所杀害，倘若两者无关，那也恰恰证明了暗中有其他势力，如此，朝廷也能及早防御。” 朝中寂静，半晌，望着朝中各位大臣，顾城缓缓靠坐在龙椅上，沉声道：“荣儿所言有理，如此，你便派人前去彻查裴府，无论如何，都要将此事调查清楚，将裴宣带到我面前。” “至于………都指挥同知，”说到此处，顾城微微皱眉：“你们可有合适人选？！” “回父皇，”停顿片刻，顾荣缓缓道：“微臣有一合适人选。” “何人？” “此人正是誓死效力魏大人的属下——高秋，为人忠心耿耿，肝胆相照，实属最佳人选。” 微风拂过，闻言，神情严肃的顾城沉默良久，半晌，不疾不徐道：“既然荣儿如此评价此人，看来此人的确尽心尽力，传朕旨意，封赵秋为都指挥同知，而魏爱卿守家卫国，忠心耿耿，封都指挥使，葬钟山之阴。” “是！” 太阳升至半空，光照洒满朝堂每个角落，见众爱卿神色如常，无一事禀报，顾城停顿片刻，随后声音缓慢道：“退朝——！” 登时，各位大臣跪地叩首，整齐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光照明亮，微风习习，拂过众人的衣襟，穿过宽大的朝堂，奔向四方，一片交谈声中，顾荣下意识地掠过众人，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左丞相，二人视线交汇，仿佛心领神会，只一眼，目光分离，望着短暂眼神交流的二人，顾烨悄无声息地将一切尽收眼底，乖巧沉默地站在原地。 感受着丝丝缕缕的暖意，顾烨前倾着大半个身子，看着庭院来来往往的下人，没什么情绪道：“你说，皇兄是何意？” 瞬间，身后的人动作一顿，随即恢复如常，扶着胡须缓缓道：“二殿下不必心忧，静观其变即可。” 闻言，顾烨徐徐转过身，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道绣有仙鹤的绯袍，见右丞相波澜不惊，丝毫不见慌乱，顾烨踱步，少顷，走到右丞相面前缓缓坐下，神色难得凝重：“章大人所言极是，只是眼下皇兄着手调查此事，今日，朝堂的事，大人也都看到了，我怕………皇兄会与我们所想不同，将裴宣一人拉入其中。” “二殿下是担心裴宣有朝一日成为太子殿下的人。” “正是，”四目相对，顾烨如实说出心中所想：“裴宣此人，虽远离朝堂，却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若能为我所用，自然是最好不过。” “………二殿下所言有理，依我之见，微臣认为——” “奴才见过二殿下，丞相大人，”前来的下人站在不远处弯腰禀报道：“回二殿下，高大人前来参见。” 万籁俱寂，一片沉寂中，顾烨同右丞相四目相对，两人相顾无言，少顷，顾烨缓慢道：“让他进来。” “是。” 不多时，门口响起方才公公的声音，紧接着，一阵脚步声骤然袭来，高裕急匆匆地走进来，在见到右丞相时，身子登时一僵，随即恢复正常，向两人行礼道：“微臣参见二殿下，丞相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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